一本《红楼梦》塑造了多少鲜活的人物,抛开主角不谈,今天我们来谈谈贾母身边的丫鬟——鸳鸯。

鸳鸯在《红楼梦》中出场不算多,但她的风采却不容人忽视。甚至可以说,放在当代,她也是一个可遇而不可求的奇女子。

红楼梦贾母有几个一等大丫鬟 看红楼梦中贾母丫鬟鸳鸯(1)

01 忠于主人,谨守本分。位高权重,却从不依势凌人。

鸳鸯本姓金,是贾府的家生奴。家生奴的意思,就是鸳鸯祖上世代都在贾府做奴才,鸳鸯的父母和哥哥等人,都在贾府干活,不像平儿和袭人,家里只有自己在贾府做丫鬟。所以她本身就要比一般的丫鬟地位高。

再加上她受贾母的倚重。是伺候贾母的“首席大丫鬟”。所享受的礼遇,更高于其他各房的大丫鬟。

贾府是很讲究规矩的大家族,也代表了中国传统文化当中的一个很重要的特点,就是伺候长辈的仆人,晚辈见了,也要比较尊重。

看那些古代伺候太后、皇后的贴心仆人,那些做主子的嫔妃们哪一个见了不是小心应付,放低姿态地去讨好。生怕一个不小心得罪了去。

放在贾府中,贾母就是“太上皇”,那么王熙凤即使作为当家主子,鸳鸯到她屋里去的时候,凤姐和贾琏都赶紧站起来,要让座,凤姐年龄应该比她略大些,但要叫她“鸳鸯姐姐”。对她非常客气。

所以鸳鸯是贾府数以百计的丫鬟当中地位最高的。经常代表贾母去执行某些使命。位高权重如此,却从不恃宠而骄,依势凌人。甚得贾府上下的尊重。

红楼梦贾母有几个一等大丫鬟 看红楼梦中贾母丫鬟鸳鸯(2)

原文第四十七回贾母就曾对邢夫人说:“他(鸳鸯)也并不指着我和那位太太要衣裳去,又和那位奶奶要银子去。所以这几年,一应事情,他说什么,从你小婶和你媳妇起,至家下大大小小,没有不信的。”

大奶奶李纨也曾说:“老太太屋里,要没那个鸳鸯如何使得?从太太起,哪一个敢驳老太太的回?从王夫人开始,就没一个人敢。偏老太太只听她一个人的话,老太太那些穿戴的别人不记得,她都记得。要不是她经营着,不知叫人诓骗了多少去呢!那孩子心也公道,虽然这样,倒常替人说好话,还倒不依势欺人的。”

这种尽善尽美的评价,恐怕荣宁二府是无人比肩了吧!

反观贾府中其他房里的大丫鬟。贾迎春房中的司棋,邢夫人陪房王善保家的,哪一个不是飞扬跋扈,搬弄是非。以此来显示自己地位的非凡。

司棋因为要吃一碗新鲜的鸡蛋羹,就派小丫头莲花儿去问厨房管家柳家的要,柳家的因为忙不过来就抱怨了一番。结果她就带着一群小丫头大闹厨房,一通打砸。柳家的忙着赔不是,不敢拦也不敢上报!

王善保家的撺掇着抄检大观园,想作威作福,以此来树立自己想要的威严。结果挨了探春一巴掌。

相对于这些人,鸳鸯的位高权重却不恃宠而骄就显得更加珍贵了。所以,她不仅是靠贾母,更是靠自己的为人办事,公道公正。而深受贾府上下人等一致的敬爱。

02 心底善良,善解人意,兰心蕙质,才德兼备。

鸳鸯平素待人温和善良。在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时候,鸳鸯和凤姐为了让贾母高兴,让刘姥姥扮演了一个搞笑的角色。但鸳鸯并没有侮辱刘姥姥,而是提前跟姥姥说明,只是为了让贾母高兴高兴,并无半分勉强她的意味。待到刘姥姥走的时候,她周到地送了许多衣服、点心、甚至挂件。还亲切地跟姥姥开玩笑。这真的是一个宛若邻家女孩般的善良纯洁的姑娘。

七十一回中,凤姐受了冤枉气,鸳鸯道:“罢哟,还提凤丫头虎丫头呢,他也可怜见儿的。虽然这几年没有在老太太,太太跟前有个错缝儿,暗里也不知得罪了多少人。总而言之,为人是难作的:若太老实了没有个机变,公婆又嫌太老实了,家里人也不怕,若有些机变,未免又治一经损一经。如今咱们家里更好,新出来的这些底下奴字号的奶奶们,一个个心满意足,都不知要怎么样才好,少有不得意,不是背地里咬舌根,就是挑三窝四的。我怕老太太生气,一点儿也不肯说。不然我告诉出来,大家别过太平日子。这不是我当着三姑娘说,老太太偏疼宝玉,有人背地里怨言还罢了,算是偏心。如今老太太偏疼你,我听着也是不好。这可笑不可笑?”

探春笑道:“糊涂人多,那里较量得许多。我说倒不如小人家人少,虽然寒素些,倒是欢天喜地,大家快乐。我们这样人家人多,外头看着我们不知千金万金小姐,何等快乐,殊不知我们这里说不出来的烦难,更利害。”

鸳鸯这番话也算是站在贾母的立场上对不在场的凤姐做出的抚慰,凤姐这次受气,也是尤氏有心找茬。鸳鸯留心观察,仗义执言,也使此事就此平息。所以探春第一个站出来力挺她这一番关于家事的演说。

更别说她在回房途中无意碰到正在私会情人的司棋,一时间羞得鸳鸯出口啐骂。司棋拉住哭求:“我们的性命,都在姐姐身上。”鸳鸯一句“横竖我不告诉人就是了。”就真的说到做到了。后来她得知司棋生病,又忙去送上定心丸。她的“不便与人说”更是显得这个姑娘庄重稳重啊!

红楼梦贾母有几个一等大丫鬟 看红楼梦中贾母丫鬟鸳鸯(3)

鸳鸯作为贾母最为倚重的贴身丫鬟,模样儿,性情,针线在一众奴才里面都是尖儿。更难能可贵的是,鸳鸯是能识文断字的。

《红楼梦》中,只要是贾母参与的牌局,都是由鸳鸯在旁献策的,而贾母参加的酒令,都是由鸳鸯当令主的。“三宣牙牌令”中她那张口即来的酒令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酒令分通令和雅令两种。通令要求杯温思成,即席应对。雅令则须分韵联吟,引经据典。无几分才华是应对不来的。而贾母欢吟必要行令,行令鸳鸯必主。真真一个兰心蕙质,才德兼备的金鸳鸯!

03理智清醒,自尊自爱,不畏强权,敢反抗。

在《红楼梦》中,作者对鸳鸯最浓墨重彩的一笔当属“鸳鸯抗婚”这一章节了。

红楼梦贾母有几个一等大丫鬟 看红楼梦中贾母丫鬟鸳鸯(4)

第四十六回中,荣国府贾赦这个老色鬼看上了鸳鸯,对她进行威逼利诱。先是让邢夫人出马,许给她许多好处,跟她说:“你这一进去了。就封你作姨娘,又体面,又尊贵。”见鸳鸯没反应,甚至说:“过一年半载,生个一男半女,你就和我并肩了。”但鸳鸯终究不为名利所动。

这里作者对鸳鸯的刻画是用了对比的,我们知道,《红楼梦》中刻画人物的时候,往往是一组一组对比着写的。

在这里,作者首先拿鸳鸯跟平儿和袭人进行了对比。

鸳鸯为了避开邢夫人,来到大观园中,遇到平儿和袭人。俩人玩笑她,把鸳鸯气急了,说到:“你们自以为都有了结果了,将来都是做姨娘的!据我看来,天底下的事,未必都那么遂心如意的。你们且收着些儿罢,别忒乐过了头儿!”

对比人精儿似的平儿和袭人,鸳鸯冷静清醒,大观园中的事情她虽不插手,却冷眼旁观,早已把一切看得通透明朗。

接着,作者又拿鸳鸯跟她的哥嫂进行了对比。哥哥嫂子称这为“天大的喜事!”毕竟,对于一个丫头,能做大户人家的姨娘也算是飞上枝头做凤凰了。像邢夫人所说的,“放着主子奶奶不做,倒愿意做丫头!是个傻子。”

所以,鸳鸯的哥嫂极力劝她,但鸳鸯仍不松口,且骂了她嫂子一顿:“怪道成日家羡慕人家的丫头做了小老婆,一家子都仗着他横行霸道的,一家子都成了小老婆了!看的眼热了,也把我送在火坑里去。我若得脸呢,你们外头横行霸道,自己就封了自己是舅爷…”

红楼梦贾母有几个一等大丫鬟 看红楼梦中贾母丫鬟鸳鸯(5)

与哥嫂的贪慕权贵相比较,鸳鸯不贪荣华,自尊自爱。

但最重要的,应该是她跟邢夫人的对比。

按理说,贾赦要纳鸳鸯为妾,他的妻子邢夫人应该是利益受损最大的。那么,正常情况下,邢夫人应该是极力反对才对,甚至会不惜代价去阻挠。但奇怪的是,邢夫人不但没这样做,反而积极撮合。为什么?因为按照封建道德观念,女人是不能反对自己的夫君纳妾的。尤其是邢夫人没有生孩子,所以就更没权利了。

这就反映了封建道德观念已经深浸到邢夫人的身心,甚至跟她的身心融为一体了。在邢夫人的身上早已没了人格意识,更别提女性的独立意识了。可见封建意识对她的毒害已经相当深了。

而鸳鸯,敢于反抗,袖一把剪子,当着众人的面宣告:“我是横了心的,当着众人在这里,我这一辈子,别说是宝玉,就是‘宝金’、‘宝银’、‘宝天王’、‘宝皇帝’,横竖不嫁人就完了!就是老太太逼着我,一刀子抹死了,也不能从命!服侍老太太归了西,我也不跟着我老子娘哥哥去,或是寻死,或是剪了头发当姑子去!若说我不是真心,暂且拿话支吾,这不是天地鬼神、日头月亮照着,嗓子里头长疔!”

好一番豪言壮语,好一个刚烈女子。

中国历史上失传已久的浩然正气,自由人格,竟由一个身为丫鬟的少女说出,不知该令多少满腹经纶的文人骚客为之汗颜!

所以她说的:“别说大老爷要我做小老婆,就是太太这会子死了,他三媒六聘的娶我去做大老婆,我也不能去!”以及“一辈子不嫁男人,又怎么样?乐的干净呢!”绝对不是气话而已。

红楼梦贾母有几个一等大丫鬟 看红楼梦中贾母丫鬟鸳鸯(6)

这样一个敢于追求独立人格,敢于反抗,不为名利所诱,不为强权所屈的女子当真是可遇不可求的奇女子!

04质本洁来还洁去

我们知道,在《红楼梦》中,每个人物的姓名作者都是下了工夫的。所以鸳鸯的名字绝不是偶然的。

鸳鸯,是一种忠贞的水鸟。在人们心中一直都是美好的象征。

更值得注意的是,小说中的鸳鸯姓金。而鸳鸯可不就是有一颗金子般的心和黄金般的品质嘛,高贵,美丽,不被世俗所污染,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最后的殉主,是一种悲剧,又何尝不是一种“质本洁来还洁去”,污浊的人间不配拥有她,她独有的那一份自爱和真我超越时空,令今时今日的你我也为之动容,为之激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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