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冬天,寒风刺骨,吹在每个人的脸上,钻进每个人的身体,瑟瑟发抖,用母亲的话说就是冻得骨头都在疼。

八十年代以前,北方农村老百姓睡的都是土炕,土炕是用砖和土垒起来的,上面铺的都是稻草(种稻谷的杆子),再往上铺着铺炕的席子和被子,土炕高,前面还有一个煤火台,是做饭和放脚是地方,我们是河北邯郸,不像东北那样上炕,亲戚来了坐在炕边儿就是最好的待遇了,因为煤火台上生着火,所以冬天坐在炕沿儿脚踏煤火台上是最舒服的地方。

农民没有本事是真的,但是农民的智慧是不容否认的,火和炕是相通的,只要火旺,炕上就有温度,火不旺,炕上也不凉,火台的一侧是放脚和放鞋子的地方,另一侧放上一个小小的瓷缸,缸里盛上水盖上盖子照样可以放脚,缸里的水一直都是热的,洗脸洗脚刷锅洗碗,都是用的这里的水,不用专门热水,不过有淘气孩子的家庭一定要记得盖盖子,不然一不留神就会往里面尿尿。

关于乡土的文章(乡土散文土炕)(1)

三间蓝砖房,还有一个街门楼儿,家里就不愁娶不到媳妇儿,男方的房子和家具,女方的被子和嫁妆,只要两情相悦,就能组成幸福的家庭,大娘今年七十岁,说跟大伯根本就没有相亲,是媒婆之言,父母之命,到结婚的那个晚上掀开了红盖头才看到了大伯的真实模样。

我是一个八零后,生在土炕上,睡在土炕上,长在土炕上,对土炕有很深的感情,我的生日是农历的十一月二十四,母亲说我不是个孝顺的闺女,为了生我她疼了两天两夜,接生婆离我家不远,来了一次又一次,都有点儿不耐烦了我还不出来,父亲拿出十块钱请求接生婆不要回去,一直到我出生为止,冰天雪地,尽管生着煤火旺旺的,也让母亲受了不少的罪。

冬天出生的我不淘气,每天都是躺在炕上不是吃喝拉撒就是睡,一点儿也不影响家里清净的气氛,家里人除了给我洗洗屎尿布,几乎没有我的一点儿存在感,父亲说没有我的时候有几个好哥们儿经常来俺家歇着聊家常,一聊就能到半夜多,自从有了我以后,他们就再也不来了,原因是我们屋里的“煤火床子”上全都是我的屎布尿布和衣裳,除了奶腥味就是屎尿味,没有结婚生子的小伙子根本就受不了。

不穿衣裳,我整天被棉花被子包裹着躺在炕上,用绳子再把被子系得牢牢的,好像是怕我的小胳膊小腿儿挣脱似的,曾经听说过一句骂人的话,说不要脸没素质的人是“老套子暖的”(老套子指的是旧棉花),没文化真可怕,嘴上倒是痛快了,可是谁生下来又何尝不是“老套子”暖的呢?没有棉花谁也不能健康长大,估计谁生下来也不是就那样光着屁股吧!

关于乡土的文章(乡土散文土炕)(2)

我们小时候的是尿布母亲还一直留着

父母第一次做家长,没有经验只有彷徨,听母亲说我出生以后他们从来都没有逗过我,也没有跟我穿过衣裳,因为他们说我什么都不懂,怕穿棉衣弄伤了我的小胳膊小腿儿,就这样我一直在炕上躺了三个多月之久,头本来就大,父母也没跟我看好,躺偏了头,难看得要命,曾经他们都怀疑过我的智商,等第二年三月抱出来的时候,邻居大娘逗逗也不怎么哭也不怎么笑,只是傻傻地看着人家。

我现在的智商也不高,有时候还有点儿犯傻,对好人和坏人傻傻分不清,有一段时间我也在怀疑是不是小时候被抱起来晚的缘故,但是没有科学依据的事情可不能去挑战母亲的更年期心情。

我到八岁才上学,印象里,没上学之前的冬天我基本上是不愿意出门的,晚上睡在炕上暖和得不得了,白天不愿意穿棉衣裳,趴在被窝里当“皇上”,母亲是我的丫鬟,父亲是我的办事员,饿了喊母亲做饭,馋了差父亲出去采购,一毛钱一包的瓜子,一分钱一块儿的糖球儿,就够我幸福多半天的了。

说件不怕人笑话的事情,俺家有个便盆就是专门为我准备的,还有一块儿塑料布是垫在便盆下边的,冬天天冷,父母怕我冻感冒还得花钱治病,所以我的大小便都是在炕上搞定的,这种待遇我也很是享受,不喜勿喷,同款交友,哈哈。

天干物燥,场光地净,那个年代一入冬就算是一年农活儿的结束,没有几个人出门打工,也没有可以打工的地方,动物会冬眠,对于当时的农民来说也算是冬眠,休息冬天的这一段时光。

关于乡土的文章(乡土散文土炕)(3)

这叫什么我也忘了,好像是叫什么机子

有时候母亲会去邻居家串门,有时候邻居也会来我们家找母亲聊天,炕边就那点儿地方,别人一来母亲就把我撵到炕中央,让邻居坐在炕边上,刚从外面进来,烤火是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她们唠着家常,纳着鞋底,或者是做着棉衣裳,聊聊女人家的私房话,再比比谁做的手工好。

而我,披着被子盘着腿,外面只露着手和脸,爷爷和二爷给我买的小人书看了一遍又一遍,怎么都看不够,家里没有电视机,有台收音机是母亲的嫁妆,被父亲喝醉酒摔坏了,只有看看小人书才能消磨点儿时间,《武松打虎》《小英雄雨来》《孙悟空三打白骨精》,还有很多叫不出名字来了,没有看过这些电视,也没有看过这些书,但是我却很敬佩这些个历史的英雄。

我们跟武松是一个姓氏,现今居住的地方也不过几十里路,中间只隔了一个县城,爷爷没上过什么学,只告诉我武松是我们武家的人,提起武松就感觉很自豪,却没有告诉我,我们的武姓祖先是从山西洪洞县搬过来的,而武松的老家一直都在河北邢台清河县,比我们迁移到河北邯郸早了三四个朝代之久。

关于乡土的文章(乡土散文土炕)(4)

这一段好像是跑题了,真对不起我的读者朋友。

对于土炕,我觉得没有一点儿不好的地方,取暖,做饭,烤衣裳,用煤火熬出来的小米粥又粘又香,用煤火烤出来的馒头片儿又香又硬,睡过土炕的农村孩子都知道,早上还没睡醒,小米绿豆粥的味道就已经飘到了鼻孔,中午刚一到家,香喷喷的馒头甘甜入口,缸里捞一块儿咸菜疙瘩,人间至味,美不胜收。跟父母要一毛钱都得哼哼半晌才能到手的年代,没有水果没有零食,从现有的物质上找出路,那就是把馒头放在火台上,硬烤,等烤得又黄又硬的时候拿起来吃吧,虽然有点儿费牙劲儿,但是比吃什么都香,而且还耐嚼,这是个技术活儿,馒头离火太近容易烤糊,离火太远又不容易烤黄烤香,烤馒头需要的时间很长,再心急的小朋友也要耐心等。

现在超市里卖的烤馍片也很香,但是跟小时候在家里烤的馒头味道还是有些不一样,也许是放了作料,也许是现在的生活水平的提高,也许是自己的心性脾气在作妖,越是啃不动的越啃越香,越是好嚼的东西越是觉得没有意义和挑战性,总之,看见烤馍片还是很怀念小时候的烤馒头。

以前农村的土炕很大,占了屋子的三分之一还多的地方,母亲的嫁妆,木头衣柜和叠被床都放在炕上,用不到的衣服和被子都放到柜子里,随手穿的衣服和随时盖的被子就放在叠被床子上,虽然很简陋但是很方便,每家每户基本上都是这样放的。

关于乡土的文章(乡土散文土炕)(5)

母亲的嫁妆就是这样的,搬了新房也不舍得扔掉

我喜欢住在姨妈家跟老表玩儿,老表也喜欢来我家串亲戚,我的小人书给老表看,我的被子有毛毛也给老表盖,家里的炕很大,再来三个老表也能容得下,老表腊月来我家玩儿,要挨着我母亲,我也要挨着我母亲,可是谁也不愿意挨着窗户睡,因为挨着窗户肯定比里面要冷一些,母亲夸我们都是懂事的好孩子,让我们用石头剪刀布来做决定,

小小的年龄我觉得那不是我这个当姐姐的风度,自己主动跑到里面挨着父亲睡觉,我和老表都喜欢听大人讲故事,听着听着故事就睡着了。

我在土炕上睡了十三年之久,父母在土炕上睡了半生,可能是我们都不舍得离开土炕,才在别人家都换成了床以后还在炕上睡了两年的时间,邻居都说我们家思想落后,可是我们始终觉得睡在炕上舒服,头天晚上把锅,馒头和米放在煤火台上,第二天不用起来饭就能做好,暖和又方便,谁像他们要好看不要温度,床离了火肯定不暖和。

关于乡土的文章(乡土散文土炕)(6)

土炕,留在我的记忆深处,越来越模糊,却越来越有感情,那时候我还小,那时候父母还年轻,那时候我还可以任性撒娇,那时候父母把我当成了公主养,母亲坐在炕边纳鞋底儿的那一幕再也看不到了,父亲再也不会再给我买一毛钱的糖球吃,爷爷给我买的小人书也被我丢的不知道去向何方。

土炕早就被拆了,曾经屋里的摆设也变了模样,一段段记忆被开启了又尘封,尘封了又被开启,就像是想忘又忘不掉的情人一样,不能太想,想多了会伤感,也不能忘记,忘记了感觉心里很空,只能时而想想时而忘忘,藏在心里的某一个角落,回不去的过去,有时候做梦还能梦见俺家的土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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