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穿围裙手工做肉麦饼的师傅,站立在案板旁,双手揉压着一个不小的面团。柔软白皙的面团,揉压这边胀鼓了那边,在师傅的手里,面团一会像蜷缩着的猫,一会像伏地的兔,不停转换着角色。省好了面团,麻利地揪下一小撮一小撮,鸡蛋大小,只一会,大面团就被师傅分解成一个个小面团。

案板上薄铺一层面粉,顺手拈来小面团,来回滚动着擀面杖,没几下,小面团就被碾压成一张圆形的饼皮。有面粉垫底,饼皮不会粘连。盆里肥瘦相间的新鲜肉丁,白里透红,与梅干菜拌在一起,散发着肉的油味,干菜的浓香。

师傅不小气,抓一把肉丁,拨拉三两下,分摊在饼皮上。左手掀起饼皮的一角,右手娴熟地一下连着一下,把饼皮的边交叠到左手,一圈下来,肉饼有了雏形。如果对技艺有足够的自信,趁着还没封口,可以拎空饼皮抖它几下,让饼里面多进些空气,肉馅也会更加匀称。从封口处出发,肉饼的一道道褶皱像山脉一样往外延,纹路清晰可见。

农家肉麦饼做法(美食文章肉麦饼)(1)

有人说,饼上褶皱有二十六道,有人说是二十八道。褶皱多,活做得细。这是一个特点,一个叫“永康肉麦饼”才有的显著特点。肉麦饼在永康的小吃界,绝对不是楚汉相争各占半壁江山,而是秦王扫六合般有着霸主的地位。在城区,肉麦饼到处可见。普通人家自己做着当主食的,在豪华酒店被奉为珍品的,更多的是在小店铺成为了亲民的小吃。在偏远的乡村,如果没有肉麦饼的店铺,就更不会有其它小吃了。不是,这样说不算准确,应该说,即使在偏远的乡村,也肯定不会没有肉麦饼的摊点。

案板旁,平底的铁锅已经火热,里面的肉麦饼金黄诱人,一个挨着一个。平底铁锅不大,可里面乾坤不少,它是检验制饼技术的实践考场。做肉麦饼看着不难,但要是你做得七歪八扭,放在锅里时,像一批俊男靓女在台上,唯有你的丑陋,也就难堪了。还有饼皮太厚太薄,或者不均匀,同样的火候,其它的正好,而你的要么不熟,要么焦了,这是不及格。最后,肉麦饼快好时,别人的饼因为多进了空气,气鼓鼓饱满圆润,你的要是漏气、破皮,扁平平地躺在锅里,那就是一次失败。总之,在这里,滥竽充数是过不了关的。

肉麦饼可以出锅时,香飘四溢,时时提醒走过的路人,不吃上一口,就是亏欠了自己。虽然,过了这个村,还有下个店,再往前走不远,还会有肉麦饼的店铺。可为什么要再等一会呢?总是要吃的,让流出来的口水拼命往回咽,这跟把奶嘴从婴儿口里拔出来一样,是不是多少有些残忍。永康本地人,经过了肉麦饼的摊点,都会觉得特别的亲切,哪怕不吃,想的却是上次吃肉麦饼是在哪里来着。

进了店铺,还没坐下,你就尽可高声喊来两个饼,一碗馄饨。你不需装作斯文,文质彬彬、腰藏万贯都不要摆谱,这里不是高雅之堂,没有人会在意你的名表和包包,或西装革履,或袒胸露背,都可以在一条凳子上坐着。如果你一定要卖弄造作一下,那个口中填满肉麦饼,满嘴喷油的油腻男人,会笑话你文绉绉,吃个饼也不会。你只有喊得声音高,大家听清了,手忙脚乱的店铺主人,才不会忘记你还在等着。

肉麦饼与馄饨,是分不开的一对。虽然单人也可表演,但两个在一起,是绝佳的组合。轻轻拨开馄饨上飘着的几朵葱花,舀一小勺汤喝上一口,稍微润一下喉。拿在手中的肉麦饼,不能大意,免得一口咬下,饼里的热气烫伤朱唇或舌头。千万不要着急,饼里含有汤汁,你要尽可能弯躬屈背,伸脖张口,要不然汤汁滴在衣裤上,浪费了美食,又尴尬了衣裳。永康这座城市的魅力,只有走过旮旮旯旯,才能看透;而永康的肉麦饼,吃相越难看,越能吃出它的美妙味道。

永康肉麦饼,开始时小心地切好肉丁,擀薄饼皮,让褶皱花一样开在饼上,做法像江南人唱的越剧,清新婉约,细声细气。看起来,饮食长了会与人的性格相近。在洋饮料、汉堡包、炸鸡薯条铺天盖地袭来,诱惑着少男少女舌尖的今天,我们干净的厨房,年轻的父母们,应该学着多做一次饼,让长久传承的经典美味,早早占据年少人的味蕾,也让年少的他们知道,在没有多少年前,肉麦饼曾经是多少人不可多得的奢侈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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