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迅先生在他的《汉文学史纲要》一书中说《史记》是“史家之绝唱,无韵之离骚”,不仅把这部书奉为千古绝唱,还把司马迁比喻成屈原。这个观点,其实得到了大多数历史学者的认可。
但是近年来,越来越多学者撰文认为司马迁由于被汉武帝施宫行,失去了男人的自尊,所以故意黑化千古一帝汉武帝,还矮化另一个堪称伟大的汉高祖刘邦。这是真的吗?
图:司马迁
由于《史记》现存的汉武帝传记章节是《孝武本纪》,显然,孝武是谥号,人死才有谥号,而司马迁死后10几年汉武帝才死,所以可以肯定这篇肯定不是他本人所写,有人说是司马家的子孙后人续写,也有人说是大火烧掉了10篇,官方重修了。无论如何,司马迁对汉武帝的真实看法,只能从同时代其它篇章中涉及汉武帝的地方来细看。
先从一个汉朝的黑社会大哥说起。司马迁在《史记·游侠列传》中为豫让、剧孟、朱家、郭解等四个黑社会大哥立传,而且不惜笔墨,大书特书他们的英雄气魄。 这个也是《史记》真正争议较多的地方,看下郭大侠郭解的表现。
郭解剧照
据史料记载,郭解路上碰到路人,路人看了一眼,郭解说:你瞅我干哈。路人说:我瞅你咋地。郭解说:你再瞅一下试试。结果路人被杀。还有如果朋友跑来跟他说有个路人多瞅了这个朋友一眼,于是路人又被杀。当然不仅仅是打架斗殴,郭解刨坟盗墓,印假钞都干过。这些表现怎么样看也应该是黑社会行为。
不过他讲义气,有了钱大家分,于是江湖上就有了他的传说。郭解岁数稍大后,就开始反省了,开始讲道理,常给别人施舍恩惠,于是江湖上更多的人开始仰慕他。据说他的侄子就仗着他的名声横行乡里,给别人灌酒,别人不从,反而把他侄子给杀了,她姐姐为了逼他报仇,把侄子的尸体扔在道路上羞辱郭解。郭解了解到侄子的死确实是自己原因,于是就把凶手放了。盗亦有道成为了江湖的标杆,越来越多的人仰慕他,加入他的团队。甚至有别的县的人打架,托人来找郭解,郭解一出面,两方面人都卖他面子和好了。这情节象不象冯大导演的《老炮儿》?所以他粉丝越来越多,名气也越来越大。
图:主父偃
这时,主父偃建议汉武帝应该搞一搞扫黑除恶了。就下了《迁茂陵令》,凡是财富在300万钱以上的巨富豪门,一律迁徙到京城附近的茂陵。有历史学家换算,这个标准大约相当于今天的亿万富豪。汉代富豪不管怎么赚的钱,都喜欢买土地、房产,奉旨迁徙的富豪只得贱卖土地房产。但是,全国所有富户都要迁徙,谁来买田呢?于是,地方政府出面将千万亩良田低价收购,而后分给流离失所的无地农民,国家只收取十分之一的税收。所以这个政策其实是打击炒房客,给百姓一次均贫富的机会。当然,茂陵本来就不是人住的地方,这些富豪拿着拆迁款进入长安,挥金如土,也使得长安成为一代繁华大都市。而郭大侠托人找到大将军卫青替自己说情。汉武帝道:能让朝廷大将军说情的人,还不是地方上的豪强巨富吗?再加上郭大侠的粉丝听说是一个小县官把郭解列入拆迁名单的,就把县官杀了,郭解因间接杀人案惨遭灭族之灾。
从郭解的故事看,司马迁实事求是地肯定了“布衣之侠”、“乡曲之侠”、“闾巷之侠”,赞扬了他们“其言必信,其行必果,已诺必诚,不爱其躯,赴士之厄困……不矜其能,不伐其德”等高贵品德。这些黑社会大哥在他笔下成为倾倒天下大众的英雄,并对他们的不幸遭遇表示同情。
但事实是,他对汉武大帝的记述也是客观公正的。其实他对帝王和对平民英雄的看法都与班固很大的不同。班固《汉书》一上来就对刘邦大吹特吹,神乎其神,歌颂为主,对郭游侠也认为“罪已不容于诛”。 司马迁写笔下的世界,英雄悲情,洋溢血泪,豪情万千,激扬慷慨,人物有缺陷但光芒四溢,活生生展现在你面前。
对于迫害自己的汉武帝,他总体上还是认可的,他笔下的汉武帝前期是一个英雄辈出光华四射的时代,是一个开放包容积极进取的时代,总体还是昂扬向上的英雄时代,对于汉武帝老年时巫蛊之祸枉死无数,汉武帝和妻子儿孙骨肉相残,那些令人窒息、完全被尔虞我诈你死我活充斥的黑暗时刻也不畏权贵秉笔直书!其实他更象是鲁迅和屈原的复合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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