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七世纪,一个大唐僧人踏上古丝绸之路,前往遥远的西方佛陀国度,寻求佛法。大漠雪山,他命悬一线;城堡森林,他九死一生,怀着坚定的信念,终于抵达心中的圣地。十九年时间,经历一百一十个国家,行程五万里。在异国的土地上,他被奉为先知,在佛陀的故乡,他成为智慧的化身。大唐由于他的缘故,声誉远播万里,就连他脚上的麻鞋,也被信徒供为圣物。然而他选择放弃荣耀,返回故土。他翻译的佛经,达到了四十七部,一千三百三十五卷,这是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成就。他就是玄奘法师,《西游记》经艺术加工后的唐僧。
玄奘爱国及护持佛法的精神和贡献,被鲁迅誉为“中华民族的脊梁”
当时玄奘法师西行取经,由古都长安城到天竺(即现印度北部地区),主要有三条通道,一条是距离最远的北线:古丝绸之路(也就是玄奘走的这一条);一条是距离最近的中线:经过青藏高原的吐蕃国,再翻越喜马拉雅山进入天竺;最后一条是距离居中的南线,自长安出发像西南方向,经过云贵川,翻越横断山脉,进入现缅甸密支那或者曼德勒地区,进而向西进入天竺地界。后面中线和南线在路程上都比玄奘走的北线要短得多,那么玄奘为什么不走云贵川-缅甸线和青藏线,而非要绕道西域再到天竺(印度)呢?
玄奘西行路线图
首先是南线,唐朝时期西南地区,特别是云南,还处于本地少数民族的统治之下,小国林立,同时由于横断山脉的阻隔,交通信息闭塞,不少小国还不知道盛唐的存在,参见汉朝时的“夜郎自大”可见一斑,这对于玄奘进关出关很不方便。更麻烦的是亚热带季风气候的西南地区,雨林密布,毒虫瘴气对于生活在北方的玄奘来说是难以适应的,而且也没有这条云南-缅甸线路的资料,完全相当于独自开辟一条新通道,其难度和危险性很可能招致丧命。即便是到了1942年中国赴缅远征军在穿越缅北地区的野人山时也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可见西南向的滇缅线是何等的环境险恶。
玄奘法师西行可供选择的南线和中线(猜想图)
然后是中线,翻越青藏高原到达天竺。这条线路看似距离最近,可结合当时的背景条件也是难以成行的。一来当时青藏高原由吐蕃国统治,而且当时吐蕃所信奉的还是原始宗教“苯教”,直到公元629年松赞干布平定吐蕃内乱,降服羊同,统一西藏,迁都逻些(今西藏拉萨)后才开始引入佛教。想顺利通过“苯教”的地盘去求取佛教经典,跟“与虎谋皮”何异?肯定行不通。
二来当时的吐蕃跟唐朝还处于对抗状态,双方为了防止对方间谍渗入和政局稳定,是禁止平民百姓出国的,公元627年未获得唐太宗批准的玄奘,还是悄悄的出关西行了。629年原来统一的吐蕃王朝出现了内乱(后统一吐蕃的是松赞干布),即便有成熟的穿越青藏高原到达南亚次大陆的路线,但安全上也完全没有保障。而且公元641年文成公主远嫁入藏,唐朝和吐蕃一家亲时已经是玄奘法师西行14年后的事情了。
青藏高原气候恶劣,大片的无人区难以通行
此外还有穿越青藏高原的难度,青藏高原不同于西域沿途都有连续的绿洲补给水源,大片的无人区和恶劣的高原气候更是易对习惯了低地环境的人,造成致命影响。即使没有吐蕃人的威胁,玄奘法师要是贸然前行,估计也没命到天竺了。事实上,即使到了近代的民国时期,中央政府派员去拉萨的话,也多会取道印度,再翻越喜巴拉雅山脉的山口,再进入西藏。1951年解放军从昌都进藏时,18军直属的1200匹骡马绝大多数倒毙,指战员因高原缺氧口鼻流血达三分之二,还有5人牺牲,可见青藏高原通过之艰难。
古丝绸之路路线图
剩下的北线,也就成了玄奘唯一的一条可行的路线,那就是沿着古丝绸之路西行,虽然会绕一大圈,多走上千公里,翻越很多雪山、大漠,但要安全很多。一来佛教的传播路线,本身就是从南亚出发自西向东沿古丝绸之路传播的,玄奘法师西行,是反方向而为,也是当时最成熟的路线,而且还可以沿途考察西域佛国。
西域万里黄沙隔壁衔接着点点绿洲,成为来往商旅的补给点
二来当时统治中亚西域的是西突厥,在外交上已经跟唐王朝结成联盟,共同对付蒙古高原上的东突厥了,所以即使盛唐帝国还没有直接控制天山南北的丝绸之路(当时唐朝的势力范围也就到达河西走廊),玄奘此行的安全也是有所保障的。
玄奘法师从阿克苏地区翻过凌山(南天山)到达大清池(伊塞克湖)
公元629年,也就是唐贞观三年,玄奘法师沿着楚河流域来到碎叶城(今吉尔吉斯斯坦的托克马克)。公元630年暮春在这里他见到了来此打猎的西突厥沙钵罗可汗,并得到他丰厚的资助及通行国书,可汗甚至还派了一名通汉语的少年随行,一路护送玄奘西去。这件事情记载在《大唐西域记》中。至于碎叶城当年的模样,他书中记载:"碎叶城"一直被称为"素叶城","诸国商胡杂居",一路上多是浓眉虬髯、透着剽悍之气的游牧民族,或者蓝眼珠、鹰钩鼻的胡人商贾…,这句话也证明了居于楚河河谷核心的碎叶城,在唐朝时已经是古丝绸之路上的重镇。
灭掉东西突厥后,唐王朝的疆域图
实际上碎叶城的鼎盛时期,是在玄奘西行27年之后。唐朝分别于640年和657年彻底击败东、西突厥,俘虏东突厥颉利可汗和西突厥沙钵罗可汗,突厥汗国灭亡。随后唐朝在原东、西突厥领地分别设立都督府和都护府。其中在西突厥故地设置了包含龟兹(今新疆库车)、疏勒(今新疆喀什)、于阗(今新疆和田)和碎叶(今吉尔吉斯斯坦的托克马克)的安西四镇驻军镇守,后又增设安西、北庭两个都护府,以天山为界分别向西统辖西突厥故地及西域各部落、各城邦,古丝绸之路随之兴盛繁荣。此后突厥人在中国史籍中逐渐消失,而在波斯人、阿拉伯人、拜占庭人和后来的西方人史籍中,一批批名为“突厥人”后裔的部族却在中亚、西亚的大地上驰骋,给世界历史留下深远的影响。
玄奘西行经历西域十六国,跋涉数万里,历时十九年
注:《大唐西域记》由玄奘本人口述,弟子辩机笔录而成,详尽地记录了他西行十九年的历程;《三藏法师传》由玄奘的弟子慧立和彦棕撰写,真实地讲述玄奘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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