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的一日,公交车司机孔胜东一如往常开着车,他细心地提醒各位乘客到站下车,然而,他不久便发现,有一位老人坐在公交车上不肯走,从上车到终点站,再到返程,老人一动不动。

热心的孔胜东前去帮助老人,这才发现,老人有着严重的听力障碍。

经过重重搜寻打听,孔胜东一行人终于将老人送回了家,谁知,这才发现,老人竟是半世纪前毛主席接见过的“全国劳动模范”。

公交司机拒绝老人上车(一90岁老人坐在公交车上不肯走)(1)

陡生疑窦:老人上车不肯走?

2019年1月4日傍晚,淅淅沥沥的小雨下个不停,杭州公交集团第三分公司28路公交车司机孔胜东长舒一口气,这一天的工作又是接近尾声了。

孔胜东是一名平凡而绝不普通的公交车司机——他的照片和事迹整天贴在杭州公交集团公司网页的首页。

公交司机拒绝老人上车(一90岁老人坐在公交车上不肯走)(2)

每次杭州公交面向市民评选优秀驾驶员,孔胜东总能脱颖而出,他的事迹被杭州6000多辆公交车的车载电视反复播放;每年省、市“两会”期间,他更是作为基层的优秀代表,频频“出圈”。

这一日,他如同往常一样,“人声播报”到站提醒,并提醒乘客们带好随身物品。他浑厚而富有穿透力的声音让乘客们倍感亲切,乘客们在下车时还常常会和他道别:“孔师傅,又是辛苦一天,再见啊。”

孔胜东总是笑得爽朗:“再见再见。哪是,这又是服务一天。”然而,1月4日这一日,孔胜东发现一个透露着几分怪异的老人。之所以以“怪异”二字概之,无非是因为老人上了这一班车,却自始至终没有下车的意思。

孔胜东一边开车,一边细细思索,在他的记忆里,老人不久前来问了他一句:“师傅,菜市桥去不去的?”声音嘶哑,似乎远比外貌看去年迈。

然而,老人问路时,公交车已经驶过了菜市桥,到达了环城东路艮山西站路口,孔胜东叹一口气,这大概又是谁家孤独无依的老父母,不然怎么放心他一个四处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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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缓着语调,耐心说道:“老师傅,你到下一站下车,然后往回坐,就能够到菜市桥了。”

老大爷听后,并没有再说话,沉默着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但孔胜东发现,老人也没有再下一站下车。难道老人另有打算?孔胜东一边送走了一批又一批乘客,同时总要回头去看看那位老人,却发现老人自始至终没有下车的意思。

孔胜东缓缓皱起了眉头,这辆车马上就要到火车东站西公交站了,难道老人有亲属在那里?然而,很快,这个念头就被否决了,因为孔胜东发现,

当他驾驶公交车抵达火车东站西公交站,回头检查车厢之时,发现那位问路的老人还在座位上,他一动不动。

孔胜东1982年便进入了杭州客车厂工作,他干过流水线,干过一线乘务员,自1996年以来又一直担任一线司机,从业经验丰富的孔胜东立刻意识到:这老师傅是遇到困难了。

孔胜东温和的询问老人:“老师傅,你需要什么帮助?是丢东西了?还是迷路了?”

老人原本侧着身子,靠在座椅上,好像根本没听见孔胜东的问询。只是当孔胜东越来越靠近,影子覆住了他的视野,老人这才错愕地看向孔胜东,随即望了望四周,看着空无一人的车厢,他才终于敢确定孔胜东是在和他说话。

但他没有回声孔胜东,只是以一种好似婴儿的姿态,瑟缩着越发紧靠着窗边的车厢。孔胜东这时却犯起了难:这是怎么回事?自己吓到老人家了?突然,他看到老人手中紧紧攥着一个小物件,再顺着看了看老人从棉帽里依稀可见的助听器,孔胜东在那一刻明了了。

公交司机拒绝老人上车(一90岁老人坐在公交车上不肯走)(4)

这位老人患有听力障碍,刚巧助听器出了一点问题。想通了这一点后,孔胜东开始和老人保持不太近的距离,以免听不到自己声音的老人被吓到。于是,孔尚东一边连说带比划地示意老人:“您别走开,我去找人帮忙。”

孔胜东原本想把老人送上31路公交车,这样,老人家便能在浙医一院公交站下车,说不定就能找到回家的路了。但很快,他便自己否决了这个想法:老人家既然听不见,如果再坐过站,那不是反而害了他?

此时天色已晚,他思来想去,只能去报警,请求警察一同解决。他拨通了东站枢纽派出所地电话:“你好,我在公交车站遇到了一位老人,他的听力可能有问题,我这边比较难和他沟通,我现在连他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都不知道,你们看看,能不能来帮帮忙?”

片刻过后,民警一行人便跟着孔胜东上了公交车,原本傍晚昏暗,警察看不清“报案人”的模样,此时借着车内光线一看:呦呵,这不是全国劳模孔胜东吗!一时间,又是问好又是寒暄,孔胜东礼貌回复后便急切地说:“我们先看看老人家的情况。”

民警连连点头,一看,老人果然是戴着助听器的,只不过此刻他见到车上的人越来越多,甚至还有警察,他越发紧张,一只手死死抓住了扶手,一只手狠狠地扯住了棉帽。

民警试图沟通,但依旧无果。无奈之下,只好先办老人接到附近的执勤点前去休息一下。他告诉孔胜东:“孔师傅你看你也辛苦了,这边就交给我们吧,等到我们查清楚老人的具体身份消息,再把他送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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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永仁和孔胜东:全国劳模三送全国劳模

孔胜东此刻心中十分纠结,尽管此时无论如何都是他下班的点了,但他突然望向靠着车厢里那位老人,原本就紧张的他这时竟突然微微颤抖起来了。灰暗的枣色帽子垂下两根条儿,只衬得老人越发伶仃无助。

孔胜东心中微微泛酸:如果是自己的父母,到了耄耋之年,满身病痛,在一辆公交车上,是否有人肯帮助他,送他回到他们的家?想到这里,孔胜东摇了摇头道:“我也没什么事,既然是我发现了这位老师傅,我就要和你们一起送他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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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警似乎也被孔胜东触动了,只好答应。孔胜东跟着老人来到了执勤点,他一路上都试图提高音量,以询问老人:家住何处?叫什么名字?仍是于事无补,老人好似无知无觉。老人只能嘶哑着声音不停地说着那两个地名:菜市桥和燕子弄。

孔胜东和民警猜测,这个地名可能和老人的住址有关系,然而,老人全身上下只有一个空了的口袋,似乎是要去采购什么东西,乘车卡上面也没有留下什么身份信息和家庭联系方式。

正当民警和孔胜东一同发愁之时,孔胜东主动提议:老人家要是还有家人,现在他这个情况还没回家,肯定是要担心了。我先带着他往回找,看能不能找到老人回家的路。麻烦你们先查着他的行踪信息和身份信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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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孔胜东就领着老人回到了老人原本提及的菜市桥。一路上,老人原本紧张瑟缩的状态逐渐好转,他似乎明白了孔胜东和警察都是想帮助他,虽然他听不见外界的声音,开口说话也较为困难,但孔胜东发现,肉眼可见的,他的态度逐渐转向温和。

原本连绵的小雨越发大了起来,孔胜东撑着伞,扶着老人,一边缓缓走着,一边指不同的方向,看老人能否记起一点什么。期间,孔胜东还会问周边的小商贩,是否对老人有印象。然而,老人家却好像被绕糊涂了,他停住了脚步。

孔胜东以为老人觉得这地方熟悉,正是家附近,连忙边问边比划道:“是这儿吗?”但很快,孔胜东看向老人的表情便能知道:不是这儿。老人脸上的表情焦灼而困惑,甚至透出一丝的伤心,仿佛在问:这是哪里?

孔胜东只好叹气一声作罢,一边走,一边问路,可算是问到了燕子弄怎么走。孔胜东惊喜地发现,应当就是这里了。老人来到这附近,不安的表情明显缓和,周身也透露出几分安定。

在燕子弄走了一段路,慢慢由孔胜东领着老人走,变成了老人领着孔胜东走。来到了家附近,老人的步伐明显增快。1月4日晚上6点多,孔胜东站在一栋陌生的单元楼前,跟着老人停驻到了一扇门前,随后,缓缓敲响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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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开门,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太太,老太太先是看到了迷路的老人,一把抓住老人的手:“老头子,你跑哪里去了,我们可找坏了……”老太太一边抹眼泪,一边询问老伴。好半天,才算注意到了一旁高大的孔胜东。

“师傅,您是?是您把我们家老头子送回来的吧,真是太谢谢你了,他这耳朵,有那么些问题,应该给你添麻烦了吧……”老太太不住地鞠躬道谢。

孔胜东则表明了自己公交车司机的身份,将自己遇见老师傅、报警、送到家整个过程告诉了老太太,他笑呵呵道:“这是我应该做的。”

这时,老太太一边感慨道谢,一边打量着孔胜东:这师傅怎么越看越眼熟?突然,她瞟见了家中的电视机,恍然大悟道:“你是不是经常上电视啊?那个28路公交车司机孔胜东?全国劳模啊!我们老头子之前也是全国劳模呢!

孔胜东一听,惊喜万分,原来今天送回的这位竟然是自己的“前辈”?老太太则拉住孔胜东一直道谢:“你把他送到站,送进门,送到家。像你这一般的“三送”好师傅,哪里还能找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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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毛主席接见过的“全国劳动模范“——屠永仁前辈

话说,孔胜东知道自己送回家的这位师傅竟然也是“全国劳动模范”之时,只能感慨缘分之奇妙。他不住地在小小的木方桌前坐了下来,听老太太说起了老伴当年的故事。

“我们家老头子,之前是在杭州绸厂上班……”伴随着老太太悠远的声音,孔胜东仿佛一同回到了那个争先创优、全身心奉献自我的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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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先生叫屠永仁,1929年生,算算年纪,2019年正好是90高寿。

孔胜东听到老人家90岁高龄之时,不住感慨道:“那老人家身子骨还是健朗,平常人70、80岁可不如老头子身子骨健朗。”

老太太一听这话不笑反叹道:“耳朵不好使,偏偏又一副倔骨头。儿子给他新买的助听器,3000多块钱,让他换了这旧玩意儿,他偏偏不换,一定要用旧的。”

孔胜东这才知道,老人家的旧助听器频频出故障,当天,这助听器恰好没电了,这导致屠永仁老人和外界交流有了很大的问题。正当孔胜东想要宽慰老太太一二之时,老太太却露出了笑容:“你别看他现在好像老了,不中用了,我家老头年轻的时候可是一把好手。”

孔胜东听着来了兴趣,他赶忙说道:“我以前的确在材料上看到过老师傅的名字。”

屠永仁原是浙江绍兴人,1942年参加了工作,1952年加入了中国共产党,1953年,杭州第二、第三、五丰三个绸厂合并为杭州绸厂,屠永仁便进入了杭州绸厂当工人,先后在杭州绸厂和杭州丝绸印染联合厂工作。

地方国营杭州绸厂,在孔胜东的记忆里,在父辈们口中,提起这座生产绸缎的工厂,总是满怀艳羡。

这座绸厂是一代人的记忆,在这里,丝织工人们生产了一批又一批的漂亮绸缎,在特殊时期换回了大量外汇,支持了国家建设。在短短几年时间里,地方国营杭州绸厂就为国家积累了巨额资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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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工作中,屠永仁表现十分优异,曾经三次被评为“杭州市先进生产者”、“浙江省先进生产者”。1953年,屠永仁就创造了产品8个月不出疵货的好成绩。

1954年,企业开展了增产节约活动,面对大形势,屠永仁努力提高产量,改进工作办法,面向全厂,乃至全国同行,提出了“开展增产节约倡议”的理念。

在实际工作中,屠永仁积极带领小组改进工作方法继续争取效益。合理巡回、分台装纡换梭,减少停台,节约材料。力行主张“做一注三”的方法,实现了疵点消灭在萌芽时期,同时及时处理停台,为增产节约做出了突出贡献。

1955年,屠永仁11个月就完成了全年计划,整年下来,超额完成了计划391.73米的任务,同时八个月消减了疵货,在那个年代,可以说是全省丝绸工人的榜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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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微笑着回忆当年往事,她骄傲地说:“当年有五大生产指标,他都是第一,就算是发烧,他也绝不请假,是绸厂里出了名的铁人。”

孔胜东打量着老两口小而温馨的住宅:应该是单位分的住房,建筑年代看得出较早,卧室里贴着老大一张照片,正是眼前的屠永仁老人——照片上的年轻人胸前别着十几枚徽章,闪亮的荣誉好似他坚定的目光一般令人起敬。

孔胜东在一旁听了既崇拜又惊奇:“老人家这才是真正的先进生产者啊!在祖国最需要的时候,挺身而出的人才。”说着,对屠永仁老人拱了拱手,表示敬意。老人好像明白了他的意思,原本迷茫的脸上浮现出了笑意。

1956年,屠永仁在全国先进生产者代表会议上被授予了“全国先进生产者”的称号。老太太接着说道:

“老头子年轻时候确实是一把好手,1956年,也是评“全国劳动模范”,当时,杭州可只有十几个人评上了嘞——屠老头子去了北京参加大会,受到了毛泽东同志的接见。”

孔胜东听着老前辈的光荣事迹,不由得瞪大了双眼,微微惊讶,看向一旁微笑着的老人的目光越发尊敬,老太太却是眨眨眼睛,笑呵呵道:“这件事情是老头子一辈子的骄傲。”

孔胜东听完了这一席话,只觉得自己幸运:如果不是日行一善,怎么能有幸结识这些优秀的前辈呢?思来想去,他还是犹豫地问道:“老师傅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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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这话,老太太叹气道:“我们俩80年代就退休了,老头子年纪越来越大,听力就出了问题。儿子本来想让他去动手术,但是因为年纪也大了,怕出问题。”老太太顿了顿又道:“好在,老头子身子骨还算硬朗。”

在聊天中孔胜东发现,就算是屠永仁和老伴交流,两人也都是写字——“吃什么?”“去哪里?”“有什么事?”看了之后屠永仁直拍脑门:“我真是糊涂了,一直对着老人家的耳朵乱喊,不知道写个字条什么的,要是有这个心思早送到家了。”

屠永仁的老伴却是拉着孔胜东的手再一次诚恳谢道:“千万别这么说。平时,老头子散个步、买个菜都会准时回来的,但是今天好久不见人,我生怕他有个三长两短。叫了儿子去小区附近找了一圈也不见人影,还是多亏了你,不愧是‘全国劳动模范’啊!”

听了这话,孔胜东反而不好意思起来,他站起身:“时间不早了,您二老早些休息吧,我的任务完成,也该走了。”这时,出乎两人的意料,屠永仁老人突然站了起来,伸出了双手,对着孔胜东说道:“谢谢你。”

2021年9月16日,浙江省“官宣”了5位“浙江有礼·文明使者”,孔胜东赫然在列。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使命,孔胜东则在平凡的岗位上,坐着平凡的工作,经历着不平凡的伟大。

公交司机拒绝老人上车(一90岁老人坐在公交车上不肯走)(14)

参考文献:
  1. 《杭州公交车上,90岁老人坐着不肯走!一查竟是半世纪前毛主席接见过的……》;2019-01-11;《杭州日报》
  2. 《中国职工劳模大辞典》[M].1995;中国工人出版社
  3. 《让世纪更辉煌中华纺织劳模大典》;(1950-2000)[M].;中国纺织工业协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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