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范遥重归明教,先跟张无忌汇报了这二十多年来的详细行踪,接着站起身来,恭恭敬敬的对张无忌道:“教主,有一件事属下向你领罪。”张无忌道:“范右使何必过谦。”范遥道:“属下到了汝阳王府,为了坚王爷之信,在大都闹市之中,亲手格毙了本教三名香主,显得本人和明教早就结下深仇。”张无忌默然,心想:“残杀本教兄弟,乃本教五大禁忌之一,因此杨左使、四法王、五行旗等争夺教主之位,尽管相斗甚烈,却从来不伤本教兄弟的性命。范右使此罪实在不轻,但他主旨是为了护教,非因私仇,按理又不能加罪于他。”说道:“范右使出于护教苦心,本人不便深责。”
范遥见张无忌口中虽说“不便深责”,脸上却有不豫之色,一伸手拔出杨逍腰间长剑,左手一挥,已割下了右手两根手指。张无忌大吃一惊,挟手抢过他的长剑,说道:“范右使,你……你……这是为何?”范遥道:“残杀本教无辜兄弟,乃是重罪。范遥大事未了,不能自尽。先断两指,日后再断项上这颗人头。”
照说范遥杀人如麻,区区几个明教香主根本不在话下,为何他却如此耿耿于怀,生怕张无忌责罚呢?至于所谓教规不能残杀本教兄弟之说,都是胡扯而已。如果这条规矩成立,那么教中有人犯了死罪,是不是就没办法惩治了呢。因为只要惩治,就是犯了教规,这岂不是成了二元悖论。所以答案只有一个,范遥杀的这几个香主不是小角色,而是大有来头的人物,如果范遥重归明教,这几个香主的师友亲朋就要向他复仇,他就得给个交代出来。如果没有合理解释,张无忌也保不了他。
但是范遥一开始就承认了自己的罪行,其实也就是封住了张无忌的嘴,给自己弄了个免死金牌。到时候如果有人提起这事,张无忌就是一个很好的挡箭牌。因为张无忌答应既往不咎,以堂堂教主之尊总不能出尔反尔吧。其实这是把张无忌架在火上烤。也就张无忌年少厚道不懂事,以为范遥光明磊落,其实是个城府极深的家伙,否则阳顶天不会封他为光明右使,专门负责明教的情报工作。他也不会卧底汝阳王府装聋作哑二十多年。
那么范遥杀掉的这几个香主到底什么来路呢?这得从汝阳王的身上来找。范遥到了汝阳王府,为了取得察罕帖木儿的信任,在大都闹市格毙三位香主。为何要在闹市格毙,其实就是执法行刑。古人执行死刑一般都在闹市,或菜市口,或十字路口,因为闹市中人山人海,能起到震慑作用。围观人群中肯定有三位香主的至亲好友,他们就要看看是谁杀死了他们的香主,以图日后报仇。因此这事范遥想抵赖是抵赖不了的,只有老实交代,方能坦白从宽。
那么范遥打死的三位香主是谁呢?不是别人,正是布袋和尚说不得的师弟棒胡和他的两个下属胡车儿与胡舟儿兄弟。
棒胡,河南信州人,姓胡,名崇明,字光佑,精通七十二路蟠龙棍法,“进退技击如神”,因此江湖人称棒胡。至元三年(1337年),棒胡聚众起义,义军皆“举弥勒小旗”,“背心皆书佛字”。由于起义军都信奉弥勒佛(其实是明尊摩尼,由于明教徒声称摩尼是弥勒佛转世,所以对外宣称信奉弥勒佛,朱元璋常遇春等人都是明教弥勒宗弟子。),而且烧香聚众,所以又叫“香军”。棒胡自称香主,两个下属胡车儿和胡舟儿被封左右副香主。胡车儿和胡舟儿兄弟精通正反三十六路泼风刀法,互相配合,是棒胡的得力助手兼贴身护卫。棒胡起事后没多久,就被汝阳王镇压,擒获三人的正是玄冥二老。恰在此时范遥投入汝阳王府,汝阳王为了考察范遥,就派他押解棒胡三人进京,并在大都闹市上让范遥把三人亲手格毙。
那么香主在明教是怎么个资格呢?明教自上而下排序为:教主,左右光明使者,四大护教法王,五旗使,五散人,香主。五旗使和五散人其实平级,只不过五旗使负责光明顶总坛圣火不灭,五散人负责全国各地的传教工作。换言之,一个内勤,一个外勤,没有尊卑之分。左右光明使者也只比四大护教法王高半格,韦一笑亲口承认过,阳教主把光明使者放在护教法王之上,的确慧眼如炬。
我们可以对比天鹰教的组织构架。天鹰教是完全仿照明教构建组织体系的。教主殷天正,下设三位堂主(天微堂主殷野王,紫微堂主殷素素,天市堂主李天垣),再下五位坛主(青龙坛程坛主,白虎坛刁坛主,朱雀坛常金鹏坛主,玄武坛白龟寿坛主,神蛇坛封坛主)。而五位坛主就是负责烧香的。坛即香坛,烧香的坛。坛主其实就是香主。
因此香主是明教第四层组织,也是基层组织。新版《倚天屠龙记》有个桥段,杨逍当了明教教主,为了安抚和拉拢朱元璋,就封朱元璋为香主,徐达常遇春为副香主。虽是导演杜撰,但非空穴来风。别看香主位卑,但是权重,手握千军万马,根本不把教主使者法王之类徒有其名者放在眼里。棒胡跟朱元璋徐寿辉郭子兴明玉珍一样,都是一方军阀,他们在教中的地位,就是香主。
范遥打死了说不得师弟,五散人自来和范遥不和,范遥生怕重归明教之后被五散人拿此事问罪,所以事先堵了张无忌的口。
都是人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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