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在收拾返校行李的时候，母亲让我把她梳妆台抽屉里的膏药带上，我在找膏药的时候看到了一个压在最下面的老相册。
相纸大多已经泛黄，第一页的是母亲年轻那会的一寸照片，精致的样子我差点没敢认。
1986年，二十岁的母亲明眸善睐，唇红齿白，穿着浅色衬衫，抿着嘴笑。
再往后翻，我看到有去景区留影的母亲，穿着套裙和高跟鞋，袅袅婷婷，身量纤纤，让人眼前一亮，是我从没见过的样子。
往后翻我看到了更多从没见过的面孔。
有家里二姨三姨等亲戚的照片，那个没有美颜的年代，他们看起来都特别精致，也大抵是年代久远，人像上好像有一层朦胧的雾。
翻到后面，我还看到了许多诸如此类的照片。
照片中的小男孩是哥哥，旁边是初为人母的妈妈，但是整本相册里都没有父亲。
我也几乎是在一瞬间明白的，相册里为什么会有那么多被刀划过的残缺照片，有的甚至看不清面容。
1999年，我四岁，我哥哥九岁，爸妈在晚上会有很激烈的争吵，有一次甚至砸碎了玻璃，打断了拖鞋底。
我很害怕，哭都不敢出声。
之后唯一清晰的记忆是有人敲家门，敲得很凶，当时只有我和哥哥在家，哥哥把我藏在大衣柜里，叮嘱我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许出来。
叔叔们进门就大喊大叫，喊着我妈的名字让她还钱，我哥梗着脖子和他们吵。
再后来爸妈就离婚了，我归我爸，我哥归我妈，亲戚说这是法院的判决结果。
后来还有邻居还说，因为我爸做生意挣了钱，不顾家，整日和酒肉朋友厮混在一起，外面还有人了。
他们还说和父亲在一起的那个王阿姨浓眉大眼高鼻梁，据说性格很是泼辣。在那时候的父亲看来，家里那个为他生儿育女，操持生意，被生活磨平棱角，时常絮叨怄气的母亲，不可和新人相提并论。
为了恢复自由身，尽快摆脱婚姻关系，不再纠缠于家庭的责任中，父亲选择离婚，带六岁的我去另一个城市生活。王阿姨没有一同前往，她相不中一个没了大半财产还带着女儿的离异男人。
2000年父亲离了婚，搬了家，还失了业。
异乡的生活一直是苦涩的。
离开了精打细算的妻子，父亲的新生意和日子迅速变得一塌糊涂，在新城市落脚的第一晚，父亲留我在出租屋巷口的快餐店吃了碗炒饭，但是忘了给我留钱，我在快餐店等他到十点，他骂骂咧咧把我领回了出租屋。
在读一年级之前我学会了自己泡面，定闹钟和扎头发。二年级模仿家长的笔迹可以给自己的作业签字。
在学校听老师讲课几乎是我最自在的时光。
在小伙伴说我没有妈妈，笑我是野孩子的时候，我可以装作没听见，在老师表扬我练习册写得好，考试作文又得了高分的时候，把头仰得高高的。
但是三年级要交五十块空调费的时候，因为我欠费两周，导致三（1）班不能实现空调供暖，小伙伴的父母把我堵在学校门口，恶狠狠地训斥：交不起这个钱就转学，我女儿怕冷，你交不起还连累我们这些交了钱的，班里不能开空调，真是可恶。
我咬着牙回家找父亲，他用如出一辙的口气说：我们上学的时候，电灯都没有，你还要什么空调？要求怎么这么多？
读二年级的时候，因为我迟迟不交学杂费和借读费，班主任给父亲打电话碰了一鼻子灰，父亲大言不惭说交不起，既然是国家办学，那请老师组织募捐。
义务教育在小城区县尚未完全普及，而一学期借读费和学杂费不过是父亲一个月的麻将钱，五十块空调费也不过是父亲的一顿酒钱。
后来无奈之下，班主任只能把我的桌子拖到了教室外面，三（1）班那个冬天终于开了空调。
我在走廊上透过玻璃听课，比在教室里冷的多，十个关节都生了冻疮，冷一点就疼，稍微热一点又痒的难受，像蚂蚁在咬，直到今天十指关节变形。
小时候自尊心要强，只要班里开了空调我就往教室外面站，总感觉这样就能分得清楚不占便宜。那个时候我就在想，母亲肯定不会让我哥在走廊坐着，他们俩离婚的时候，母亲为什么不抚养我或者同时抚养我们两个呢，从那个时候我开始怨恨母亲。极其怨恨。
在后来很多次要不到资料费的时候，看到超市里别的母女一起买菜的时候，和小伙伴聊天中他们说起：“我妈说”的时候，我都怨恨母亲，为什么缺席我的成长，而且一缺就是这么久。
高二的时候，我早恋了。
理由十分简单，那个男孩子会帮我修掉链子的自行车，会给我讲我听不懂的牛顿第三定律和生物题，会用自己的杯子给我泡小柴胡冲剂，会在骑车载我回家的时候说，抓紧我。
很多年后，我看中国人民公安大学李玫瑾教授在讲座里说，从小缺失父爱的女孩和母亲缺位的男孩，比同龄人更容易早恋，究其根本，缺乏的是一种安全感。反之优秀稳定的父亲和母亲，将会是孩子的标杆，孩子内心会认为同龄异性中很难有能够超越父母的，就相对不容易分心早恋。
高三那年我不出意外落榜，是宏志班唯一的落榜生。六月份考试结束的时候，我经常坐在学校自行车棚旁边，一坐就是好半天。
浑浑噩噩。
过完高考那个夏天，我带着成绩单开始找复读的学校，我不愿意继续在原来的高中复习，踌躇不定的时候，我收到了母亲发来的QQ邮件。
我知道这听起来肯定会有些奇怪。
母女之间为什么会用这种方式联络？
我也是很久之后才明白，我和母亲生疏了这么多年，为数不多的联系，也仅仅是跟随父亲回家乡看望爷爷奶奶，匆匆和母亲见上一面，有时候多一件冬衣，有时候有三五百现金。
我和母亲很难像多年闺蜜或者许久未见的朋友，拿起电话直接聊上两个小时，从见闻朋友到八卦新闻都能聊得起来，我和母亲不一样，电话联系也都是不到三十秒的固定句式问候，每句话都要打好腹稿才会开口。
也大概只有邮件这种接近书信的方式，才可以完整地表达情绪。
我无法想象母亲写下那封邮件的心情，就像我没办法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
她为了劝阻自己因为早恋耽误前途的女儿，讲起了一些往事，我在快二十年之后，才完整知道了母亲和父亲当年的那些事。
我登录了很久不用的QQ邮箱，找到了下面的话。
——
“你高考失败妈妈实在不知道怎么责备你，这些年我没有尽责，也没有训斥你的理由，我只是想和你说说之前的那些事。
你外婆外公都是庄稼人，我比较幸运，是家里姊妹最小的一个，在你大舅大姨二姨三姨四姨都为生计奔波的时候，我在县城读高中，也就是那个时候认识你爸的，我们是同班同学，你爷爷奶奶是县政府的公务员，你爸爸当年也算是有城镇户口的富家子弟，家中长子，出手阔绰，就是学习不好，人也贪玩，我那时候多傻，给一个白面馒头都能帮他写一天作业。
毕业的时候很多同学都参加了高考，上了大学。我也稀里糊涂也考上了省会的学校，但是没有钱读，路费都不知道怎么和家里人张嘴，也就是那个时候你爸带我去见了你爷爷奶奶，他说他要娶我。
第一次去见你爷爷奶奶的时候，我的裤子角还是破的，没几件像样的衣服，你大姑坐在沙发上嗑瓜子，我一直不敢抬头，你爷爷奶奶像查户口一样问了很多问题。你爸转身拉着我去巷口吃了一碗面，他说等结了婚问家里要点本钱，然后做生意。
我二十出头那会儿听到这些，觉得能和眼前这个人过到进棺材，完全把你爸之前在学校顽劣成性，游手好闲，招猫逗狗的闲事忘了。
你爷爷奶奶后来的确帮我们租了门面，张罗了生意，以前的生意真是好做，经营的人少，很多还是国企的单子，根本不讲价。
我盘着头发，打着算盘就当起了老板娘。你爸是甩手掌柜，拿了钱就去打麻将，我跟在一群男人后面进货，跟供货商的价格斤斤计较，像个精明的奸商。
后来结婚没多久就怀了孕，因为太累了没留住，我一个人在人民医院刮宫的时候，你爸人还在牌桌上，我当时也真是猪油蒙了心，天真地觉得以后真的有孩子了，你爸就会照顾这个家了。
我和你爸本命年的夏天，你哥哥出生，你爷爷特别高兴，添了点钱给我们买了一辆汽车。在外人看来咱们家真的是模范家庭了，男人不顾反对娶了农村媳妇，不遵循读书的老路子搞个体经营，生意又做得不错，儿子出生其乐融融。可是外人不知道这其中的辛苦。
逢年过节都是我操心着买东西回家看爷爷奶奶，生了你哥哥家里老人就开始催第二个，我那个时候经常腰疼得站不直。
家里家务你爸从来没伸过手，油瓶倒了都不扶，你爸说他结婚前就没干过家务活，娶了媳妇更不可能干。店里的生意他也从来不管，只有在打牌输光的时候问我要钱。给你小叔娶媳妇的钱，都是我从生活费里攒出来的。
这种状态持续了好几年，我几乎是咬着牙撑着这个家。真正让我动了离婚念头的时候，是有一次你发烧，你那会才三岁，诊所大夫让抓紧时间送你去医院，半夜我找不到车，你爸说在朋友家喝酒，我打电话催他回家，没想到是一个女人接的电话，她说了一句你爸在忙就挂了电话，再打就打不通了。
我从来没想过有一天，我儿女双全的家庭会出现这样的危机，来不及多想抱着你就去医院，就怕耽误成脑膜炎。
这些事说起来都是家丑。后来你爸开始经常彻夜不归，衣服上的香味越来越浓，我不能再装作聋子瞎子，后来我亲眼见到他们出双入对，再也撑不住，我决定要离婚。
我再也不是那个精明的老板娘，想到你爸刚结婚那会儿的誓言，几乎就要变成怨妇。对家庭和爱人的背叛是我最不能接受的事情，这是我的底线。
多年忙于经商使我忽略了对你哥的管教，我和你爸办离婚手续的时候，你哥开始不断逃学打架，家里的钱总是丢。最后在法院判决子女抚养权的时候，我想了很久才做了这个决定，绝对不能让你爸抚养你哥哥，那样的话后果不堪设想，而女孩子又相对乖的多，同时抚养你们两个，我的经济条件是不允许的，权衡之下我选择哥哥，你爸带走了你。
离婚后店就开不下去了，存款都压在不动产上，你爸在外面和有不少债务，离婚第一年，妈妈在超市当理货员，一个月三百块的工资，一天下来经常脚肿得没法穿鞋。
我知道异乡的日子肯定不容易，肯定有很多委屈，这么多年也很少听你提起，但是大学必须读，早恋耽误学习也是绝对不行的，妈妈最后悔的事情就是放弃了大学，看人不准稀里糊涂嫁错了人，可以和伴侣互相扶持，但是女人自己一定要经济独立。
我不知道你的那个他是什么样的男孩子，但是作为母亲，我担心在你人生中最重要的时候，因为一个不太现实的未来，耽误了真正应该努力的事情。如果拥有年轻的感情反而让你成绩下滑失去未来，那说明你还真的不够成熟，也没想好应该怎样去爱。
好饭不怕晚，所有的瓜果都是熟透了才好吃，着急摘下来吃到嘴里的都是青涩。你的那个他至少现在看来给不了你未来，你也还是个孩子，还不知道如何去爱一个人。
忘了那个城市的人和生活吧，回家乡复习，一心一意再来一年，妈妈在家等你。”
——
当我又把这封邮件看了一遍的时候，我想象得到母亲戴着眼镜，在电脑前打字的样子，每句话都语重心长。
当时看完只觉得羞愧，母女一场，我最多的是在念书的时候怨恨她，不相信她，全然不顾她选择的艰难。把青春期所有的心事封闭起来酝酿成执拗和犟，看到一个青涩的果子就着急摘下来吃，完全不顾入嘴的酸苦。
后来我去了一所封闭式学校复读，每天往返在食堂教室和寝室，经常会在吃晚饭的时候抬头看一眼故乡的月亮，以前和父亲在异乡的时候，总觉得月亮没那么好看。
一年时间匆匆过去我顺利读了大学，只是去了离家很远的一个城市，大学的城市很干净，天太蓝了，我又总觉得这样一来月亮就太好看了。
在外只是想家。
然后再来说回母亲。
这么多年我一直以为母亲是目光坚毅的，腰板始终挺得直直的，在家说一不二，离婚后一个人做生意撑起了我们这个摇摇晃晃的家。
她的心脏外面有一层厚厚的不锈钢，内心波动外面看不出来，外面有天大的事，她也能百毒不侵。
直到今年看到母亲年轻时的那张照片，明眸善睐，唇红齿白。我才反应过来，原来母亲也有我这个年纪的时候啊，那是属于她的芳华，她也是先为人妻再为人母，二十三四岁的年纪遇人不淑，因为巷口的一碗面稀里糊涂跟错了人。
我回故乡生活后的日子，母亲出入饭局时常把我带在身边，哪怕是去超市买菜碰到熟人，也要仔细介绍，这是我长时间在外读书的女儿，如今读了大学，回来和我住，我开始一点一点熟悉目前的生活，我和母亲都想填补这些年的空白。
其中邻里亲朋避过母亲和我说的最多的话，就是母亲这些年不容易，日子太苦了。
从亲朋和我转述的事情中，我大概串起了这中间空白的几年时光。
母亲因为在超市工作比较尽心，被人推荐去商铺里做了销售，后来熟人渐多做了店长，再往后靠着亲戚朋友支援，有了自己的一间小店，只是进货卖货都只有母亲一个人。
听一个相熟阿姨说，早些年有一次母亲去省城进货，别家的客商都是自己雇的搬运工人，只有母亲是一个人。母亲要独自把大包小包的货物捆在班车顶上，请司机帮忙，司机不理，旁边的工人坐地起价看母亲笑话，母亲一人在外地被留在路边急得大哭。
再到后来几年，开店装修装修，遇上消防联查，刚刚多方筹钱装好的新店，因为消防问题停业整顿，被告知要拆除重装，母亲愁得整宿整宿睡不着。
这些从外人口中告诉我的往事，每一件回想起来都酸到心口，但是我都不敢去问母亲最后到底是怎样撑过来的，后来是怎样回的家，这些年母亲受苦的时候我也缺席，但母亲只字未提。
后来读大学的那些年，母亲每年都会收到鲜花，我偷偷看过那些落款，不像一个人。
母亲每次收到花就挑一个好看的花瓶修剪好，放在客厅，整个屋里都是植物的味道。
年近五十的她依然保持身材，面容温和，黑发浓密，举止优雅。从不见和谁红了脸，也没听和谁高声说过话，生意做得妥妥帖帖，最宝贝的莫过于她的茶桌和花架。闲暇时母亲爱爬山爱户外运动，只是时光无情，岁月全都刻在鱼尾纹上。
上次出去旅游，母亲走在前面一蹦一跳像个小孩，我在后面跟着连续抓拍，想起来母亲以前说的，女孩子只有岁月无忧，才能真的青春永驻。
前两年，有一位穿条绒衬衫的叔叔来家里拜访，母亲亲自下厨，连我都有口福尝到久违的多宝鱼。我听他们聊生意，聊天气，聊旅行，聊母亲的丝巾和梳妆台的香薰。
那位叔叔的眼睛一直在母亲身上，我看得出来，眼神里都是藏不住的温柔。我在想如果这个人做后爹，那也不错。两日后，叔叔离开，母亲没有去送。
后来我问了店长才解开疑惑，母亲说她累了，对生活里多一个人的日子习惯不起来，再也不想去操心另一个人每天吃什么穿什么。
二十年都孤独，习惯了。
哥哥服兵役的时候，我看见家里坏掉的灯泡，接触不良的音响，挂在高处积了灰的吊灯，滑丝的水龙头，呼呼漏风的窗户，在店里忙了一天回家还要做大扫除的母亲，我都在想，如果这个家有个男人就好了。
如今家里没有父亲的任何照片，父亲和母亲的合影也都被母亲剪剩了一半，有的被刀子划花了，残破不堪。
在母亲当年决定要离婚的时候，破碎的不只是这个家，一同崩塌的肯定还有母亲对爱情与婚姻的信仰，对四口之家未来的全部希望。
母亲说她无法想象我在异乡生活的辛苦，一如我无法体会她离婚后一个人抚养叛逆儿子的艰辛。
看着母亲曾经年轻的面庞，觉得心疼又感慨。
今年春节，年三十下午我和母亲在厨房张罗饺子馅，我洗菜母亲剁肉，她坚持不用绞肉机，非说自己剁的好吃，还不让我上手。半个小时以后，母亲微微出汗，摘了围裙坐在客厅，一边休息一边说：明年春节把你男朋友领回来吃饺子，人要有劲，要能帮能我剁饺子馅的。
我突然觉得母亲怎么这么可爱，我心里憋着笑，没说话。
有合适的就介绍给我看一看，没什么要求，人要知冷知热，待你真心。
是啊，知冷知热，待我真心，这就是母亲的全部要求了。
今年的饺子格外好吃，肥肉相间的花肉，配上三姨自己种的蔬菜，再淋上母亲从小舅家拿来的小磨香油，肉质鲜弹，一口一个全都是小时候的味道。
洗碗的时候我在想，父亲有多少年没吃过母亲包的饺子了？
高三那年夏天，父亲闲暇一直在追剧，胡军江一燕主演的《像火花像蝴蝶》，父亲看的津津有味，跟我说女主角的性格真讨喜。
等我回了家乡准备去新高中报道，母亲竟然也在看同样的电视剧，她说段绍荣才是有担当的好男人。
我看着他们喜欢的影视角色和彼此眼中最好的样子，感觉真是应了那句话，一见钟情是易，可地久天长真难。
多年后爷爷奶奶相继去世，父亲和小叔因为爷爷留下的一套房产争论不休，手足不再，父亲也因为在家乡外债未除，仍然留在异乡，日子仍旧一塌糊涂，麻将和酒肉朋友形影不离。
去年冬天期末考试结束我先回家去看了父亲，年过五十的他长了白头发有了啤酒肚，拉着我让我把他手机里面的字调大一些，他说他看不清了。
在出租屋里，父亲想找个干净杯子给我倒水，看着他佝偻着背在柜子里摸索的样子，我突然就忍不住眼酸，他还是只能租起一间二十平米的小屋，还是那个今天挣钱今天花的毛病，还是为了打麻将可以店铺关门可以不做生意的样子，还是不上进不争气不负责任的样子，亲朋欠债不还姊妹情分不顾的样子。
他真的把当初在巷口说的要照顾母亲的话，都忘了，都忘了吗。
二十多年后母亲依旧能把我和哥哥照顾得很好，只是这么多年，父亲好像都要忘了自己还有一双儿女，忘了他还是我们的父亲。
只是母亲已经不再提起这个人，我只能期盼母亲已经忘了父亲当初的承诺，今生再也不要想起。
哥哥后来退伍，结婚，在今年有了一个可爱的女儿，母亲也装修了第三家分店，在和小时候的家相隔三公里的地方，母亲在新房里逗着宝宝，两个人笑起来都眯着眼。母亲总是说宝宝很像我小时候的样子，很少哭闹，吃饱了就睡，不愧都是属猪的小孩，乖的紧。
这三十年的事，到这里大概就要讲完了。
写到这的时候，我想到生活好像总是公平的，要不怎么会有那么多否极泰来，苦尽甘来，柳暗花明这样的词。
只是有很多事情我还没想好答案，我还想等一等，但是已经决定要认真生活。二十四岁这年，我认真期待着生命中所有幸运的光临。
大年初五那天下午阳光特别好，母亲坐在茶桌边，呷了一口普洱，阳光从她的眼睫毛里透过来，母亲笑着跟我说：
“不管怎么样你过得开心就行了”。
我亦只有一个一生，不能慷慨赠与我不爱的人。
最后，人生路长，愿大家都别再踌躇
如果快乐很难，那我祝你平安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