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里沙涛经久测，半生戎马未曾休。直系军阀首领孙传芳出生在封建社会的穷途末路之时，崛起于旧世界崩塌的风云变幻之中。
狼烟四起，群雄逐鹿，他于四方割据中闯出一条路来，在当时那一片混乱的动物世界中爬到了食物链的顶端。
戎马半生，谁与争锋，既然能在乱世之中爬到食物链的顶端，可想而知，除了必不可少的能力外，他必定不是什么心慈手软之辈，而事实也确实如此。
外号"笑面虎"的他，在争斗中手段毒辣，阴狠无情，但出乎人意料的是，在感情上，他却是柔情似水，一世情长，虽然爱的人只陪了他一年，他却记了她一辈子，最后到底是实现了生同衾，死同穴的诺言。
1885年，孙传芳于山东省泰安市出生。刚开始虽然生活贫苦，但也在可以忍受的范围内，毕竟在那个年代，有几个人生活不贫苦呢？乱世之中，人命如草芥，小民如蝼蚁，只要能活下去，那就是天大的福气了。
可惜，上天连这样一个卑微的心愿都不肯满足他们，孙传芳出生没过几年，他的父亲孙育典便病故了。
毫不夸张地说，孙传芳的天塌了，他整个家庭的天都塌了。作为这个家庭的顶梁柱的男人再也不在了，留下了一个在乱世中惶惶不安的女人和几个嗷嗷待哺的孩子在人间沉浮飘荡。
于是，在孙传芳四岁的时候，一个基本上还没有多少记忆的年纪，他就跟随自己的母亲开始了寄人篱下的生活。
人心叵测，世态炎凉，他们孤儿寡母，受欺负是无可避免的。哪怕投奔的是自己的亲戚，该有的欺负与侮辱一样不会少。
终于，孙传芳一家不堪婶母虐待，举家出逃至历城谋生，从此开始了沉浮漂泊的人生。1895年，孙传芳十岁，又跟随母亲来到商河，就食于程家。
在孙传芳十五岁之前，他基本上过的就是颠沛流离，东奔西走，说难听点，四处讨饭的生活，他的母亲无力拉扯那么多孩子，只能这样过活，别说过上有尊严的好生活了，连填饱肚子都是奢望。
直到孙传芳十五岁，这种日子总算是到了头，一家人的生活终于有了转机。1899年，义和团运动在山东兴起，孙传芳一家避居济南，机缘巧合下遇到了王英楷。王英铠这个人名气并不大，知道的人也不多，但他的上司却是人人都知道的，那就是袁世凯。
袁世凯当时担任山东巡抚一职，而王英铠正是其部下，对于平民百姓而言，地位是相当高了，生活条件也是相当好了。而更巧的是，王英铠的妻子患了疯癫，正想再娶，而孙传芳还有一个三姐未嫁，与王英铠正合适。
于是，经人说合，王英铠娶了孙传芳的三姐，同时担负起了供养孙传芳母子的职责，孙传芳不仅结束了孤苦无依，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生活，甚至附读于王家，有了学上。未来的更多可能自此在他面前展开。
经历过贫困的人才更能明白安稳生活的可贵，也更会珍惜来之不易的机会。
有了姐夫王英铠的扶持，孙传芳的求学生涯顺畅了许多。
1902年夏，袁世凯创练常备军，王英铠长年跟随在袁世凯身边，在此事上自然能给孙传芳行许多方便。八月份，由于王英铠的推荐，孙传芳顺利进入练官营当学兵，开始了自己的军旅生涯。
孙传芳本就天资聪颖，再加上又勤学刻苦，很快便在莘莘学子中脱颖而出，各项考试都名列前茅，在练官营毕业后，又获得了免考保送进入陆军速成武备学堂的资格，从武备学堂毕业后，孙传芳又赴日本留学深造。
1909年，孙传芳终于完成所有学业，从当初那个懵懂无助的少年成长为一名铁血的军人，虽然留过洋，接受了新思潮的洗礼，但孙传芳的骨子里还是封建保守的，所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孙传芳刚结束学业便返回济南，接受母亲的安排，与自己并不爱的张氏结了婚。
虽然孙传芳并不爱她，婚结得如同例行公事，但他还是担负起了一个丈夫的职责，给她尊重，给她爱护，前去异地赴任也都将她带在身旁，两人举案齐眉，相敬如宾，俨然是中国自古以来好夫妻的模范代表。
只是不管表面上多么的和谐，不爱就是不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下的婚姻，找的也并不是爱人，只是想要在往后余生里有一个称心如意的合作对象，男人希望妻子帮自己打理好家事，女人希望丈夫给自己一个归属，如此而已。
就是在这种状态下，孙传芳遇到了何洁仙，有了悸动的感觉。
何洁仙生得很美，但身份并不高贵，只是一个丫环，而且还是孙传芳的上司王占元家的丫环。
王占元是一个好色之徒，凡是他看上的女人，总要想尽办法搞到手，而何洁仙生得美貌，自然就被盯上了。
乱世之中，当一个人没有能力保护自己，生得美便也成了一种罪。
不过，王占元此人虽然好色，却有个"怕老婆"的毛病，而何洁仙作为王占元夫人的丫环，寸步不离其左右，也因此王占元有所忌惮，迟迟不曾对她下手。
直到有一日，王占元的夫人睡着了，而何洁仙也昏昏欲睡没有防备，王占元便趁机控制了何洁仙，意图轻薄，却没想到就在快得手时被一声大喊生生打断了。这声大喊正是刚巧撞见这一幕的孙传芳发出来的。
王占元的夫人顿时惊醒，而王占元立刻惊慌失措，随即便放开了何洁仙，然后便把这一笔账记在了孙传芳的头上。孙传芳自此被打入冷宫，丢掉了第二师师长的位置，赋闲在家。
但有才的人总是不会委屈太久，很快，王占元又灰头土脸地来请孙传芳出山了，原因无他，王占元任命的军官能力过于糟糕，被人打得节节败退，再不请孙传芳出山他就完蛋了。
但孙传芳却又拿乔起来，坚称自己生了病，除非把何洁仙嫁给自己冲喜，否则自己就病体难愈，无法为王占元效劳。王占元气得跳脚，却又别无他法，只得把何洁仙许配给了孙传芳。
孙传芳终于娶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姑娘，高兴得不得了，一心一意地宠着何洁仙，再不曾染指过其他女人，甚至连心思都不曾动过。而何洁仙骤然从丫环升级为夫人，摆脱了豺狼环伺的危险，还得到了一个前途无量的男人的宠爱，自然也对孙传芳感激不已。
两人如胶似漆，何洁仙生性温柔知礼，虽得宠爱，仍然循规蹈矩，对张氏极为尊重，从不冲撞，一家人倒也和谐美满。只是可惜，这般幸福的日子并没能持续多久，很快就结束了。
在嫁给孙传芳前，何洁仙便已身患痨病，而痨病，在那个年代，就等于是绝症。一年之后，孙传芳失去了自己的挚爱，大哭一场将其埋葬，并将其生前喜爱的一条白手帕永久地藏在了自己的上衣胸袋里，以寄托哀思。
两人的相伴虽然短暂，却给了孙传芳一段不能忘怀的记忆，那个姑娘始终停留在那段时光中，浅笑嫣然。后来，孙传芳驻扎宜昌，应邀参加了女子师范学院的毕业典礼，在典礼上，他遇见了生命里的第三个女人，时年十六岁的周佩馨。
只是一面，孙传芳便动了再娶的心思，原因无他，这个姑娘让他想起了已过世许久的何洁仙。他已不再是当初那个青涩的男孩，这一次他动了心，就当机立断，迅速求婚。凭他当时的地位，没有人会拒绝他，周佩馨的父母自然也是如此。
不过孙传芳没有想到的是，这一次婚姻过后，他鸡犬不宁的生活就开始了。周佩馨是受过新式教育的小姑娘，又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心高气傲，与传统守旧的张氏可谓是针尖对麦芒，十分不对付，整日里闹得鸡飞狗跳的，叫孙传芳头痛不已。
何洁仙绝不会这样，她总是安静懂事，从不给他难堪。旁人便是再像她，也终究不是她。不久之后，陪伴孙传芳二十二年的张氏去世，周佩馨被扶正，家里总算是又过上了安生日子。
在余下的时光里，孙传芳也老老实实的，再没动过旁的心思，身边始终也只有周佩馨一人相陪。她陪了他十年，直到他五十岁，被多年战场厮杀中结下的仇家刺杀，不幸身亡。他的一生中有过三个女人，但他只能选择与一人合葬。他选了何洁仙。
她只陪了他一年，从时间的长度上来讲，远远不及另外两个女人，一个陪了二十二年，一个陪了十年。但在孙传芳的心里，最重要的却是她。也许正因为陪伴的时间太短，所以成了心头的朱砂痣，一生的白月光。也许没有什么理由，只是因为他只爱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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