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相声界,同行之间互相砸挂、抓哏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相声演员临场使现挂不仅是一种即兴创作包袱的技巧,更是对这门口头艺术驾驭能力的展现。很多时候,精妙的现挂甚至比正活的包袱更可乐。在为之拍案叫绝的同时,也使观众留下深刻印象。
已故相声名家侯耀文一辈子热衷于砸挂,这一特点从众多同行口中足以得到印证。侯耀文是一个顽童式的人物,甚至有点矫情。但凡是身边熟悉的、有交情的同行,不管辈分高低,年纪长幼,都能被他信手拈来抓个现挂。当年,就连师爷辈的相声泰斗马三立他也没放过……
那是在天津举办的一场曲艺晚会上,侯耀文是晚会主持人,而攒底的自然就是马三爷。到马三爷上台时,侯耀文径直走到上场门,赶忙过去搀扶着马老走上舞台。马三爷最大的特点就是瘦,越到晚年越为明显。搀着不足一百斤的师爷,侯耀文眼珠一转,犯犬的包袱跟着就来了。
只见,他一本正经地跟马三爷说:“呦,师爷,我看您最近可又瘦了。”马三立顺口答音:“是,有钱难买老来瘦啊”。侯耀文接着说:“师爷,我给您出个能变胖的主意。”“快说”“您吃了夜草,准胖。”哗!台下一片笑声,马老这才回过味来,心说:好小子,人家说马不得夜草不肥,你这是拿我当牲口养啊。虽说让孙子辈的侯耀文砸了一卦,下场后马三爷非但没恼,还一个劲儿地夸他,“好包袱,这现挂使得好!“
这个巧妙的现挂到底好在哪?在组织包袱时,侯耀文准确抓住了马三立瘦的特点,又将其与马三爷的姓氏结合在一起。爷孙俩寥寥几句的对话里,侯耀文已经在观众不知不觉间完成了铺平垫稳,故而这样的现挂也能使成“大雷子”的包袱。同样的现挂假如用在马三爷的弟子常宝华身上就不合适了。虽然四蘑菇也跟师父一样身材瘦削,可他不姓马,再使这种现挂就显得牵强附会,也不可能产生强烈的现场效果。
可谁又能想到,素以犯犬著称的侯三爷还在搭档石富宽那儿栽过跟头。在侯石档的相声表演中,往往都是侯耀文挖好坑,再领着石富宽往坑里跳。甲负责铺垫,乙通过卖傻抖响包袱。事有例外,有一次两位使《猜谜语》这块活,开场垫话儿石富宽就反客为主,俨然成了石逗侯捧,还顺带着把侯家三父子都砸了一挂。
石富宽问侯耀文,“我给你出个谜语,你猜猜吧”“没问题。”“我问你,孙悟空在大兴安岭站岗,打一人名。”侯三爷当时懵了,“台下压活时没这句啊!”石富宽不慌不忙地说:“是你爸爸,侯宝林(猴保林)。再问你,孙悟空买冰鞋,打一人名。”侯三爷依旧不知所云,“这是你哥哥,侯耀华(猴要滑)。孙悟空,买鼻烟,打一人名。”侯三爷听得更糊涂了,石富宽微微一笑:这是你,侯耀文(猴要闻)。”接连三个现挂让现场观众乐得前仰后合,台下叫好声此起彼伏,更是给正活起到了锦上添花的效果。侯耀文也没想到搭档今天突然拿自己砸挂,只能尴尬地一笑而过。
由此可见,在适当的场合,砸现挂往往能收到出其不意的效果。相声的属性就是“活”,即兴包袱是炸粘子的重要手段之一。但一切现挂包袱的前提都离不开这三点要素。第一,要求演员头脑灵活,临场应变能力强;第二,有深厚的表演沉淀,谙熟组织包袱的各种技巧;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选择砸挂对象必须是台下有交情的同行。倘若随便拿谁抓现挂,甚至把现挂当成发泄台下矛盾摩擦的手段,这无疑是违背行规的不义之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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