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图 王芳
十五年前，我们去九寨黄龙匆匆路过成都，那时候刚大学毕业，一腔孤勇，坐了十几个小时的绿皮车硬座，连吃了很多顿泡面，看到美景大呼小叫，走起路来不知疲倦。如今，爱人又带着大腹便便的我和十岁的儿子堂堂故地重游，学吉他的堂堂为一首赵雷的《成都》慕名而来，想在成都的街头走一走，走到玉林路的尽头，走过小酒馆的门口。
坐六个半小时的高铁对身怀六甲还有两个月就临产的我也是个不小的挑战，爱人说给我买高铁一等座舒适一些，我不想自己在那里孤单，仗着自己身体底子不错坚决要和他们一起坐二等座，路上他就常带儿子出去走廊过道溜达着玩，腾出三个人的座位给我做个卧铺让我躺着休息。
路上我们订酒店，我和堂堂说住连锁的汉庭就好，干净简洁。爱人却执意要预订一个古香古色的汉室博物酒店，说特别适合我这样的古典迷，虽然房价高些，但看到人家拍出来的唯美古风写真，俨然一个穿越剧里汉代宫廷的感觉，一向痴迷拍照的我也不禁心生向往。来到汉室博物酒店一看果然名不虚传，原来这里还是国家重点文物保护单位，门厅和前台就是汉代古风设计，和对面的锦里和武侯祠的景点建筑浑然天成，服务员都是身着红色汉服挽着发髻插着发簪的古装美女，款款把我们带进预订的亲子巡抚套房。从古色古香的到前厅到廊腰曼回的雕花长廊，我们路过一个个以曹操、刘备、张骞，王昭君等古人命名的房间，来到我们的房间，大红的轻纱幔帐，实木的雕花古床，敦厚的太师椅和雍容的睡塌，衣柜和卫生间也都是古典样式，这里果然如它宣传语上所言，睡在文物上的酒店，古床都是价值连城的文物，据说老板是刘备的后代，喜欢收集古木家具，而保护古床的最好方式就有人住。我和儿子都不禁赞叹，小家伙还说爸爸的选择果然有眼光呀，这里就如洞房一般呀。我说洞房哪里来了你这个大小伙子呀，奉子成婚孩子也只能有肚子里这个呀，你怎么也出现在这里？而且店里还贴心的准备了好多套古风服装和头饰供客人免费试穿拍照，虽然坐车疲倦，虽然我现在大腹便便，但还是抗拒不了这里天然的古典取景的环境和那些色彩斑斓的的服饰，休息了一会我就去装扮起来。惋惜的是昔日的小蛮腰不再，只能挑一些宽袍长袖的衣服遮挡住自己的大肚子，好在我尽职尽责的御用摄影师巧妙的选取角度，也拍了一些比较入戏的照片。爱人还说索性别煞费苦心的遮挡了，古人也要怀宝宝生儿育女的吧，大肚子就大肚子吧，胖就胖吧，自然的状态才值得记录。我选了几张发在朋友圈里，朋友们纷纷赞叹。浦城的王老师还题诗一首“长廊曼回俏女郎，秀发银簪殷红装，拜月貂蝉应羞赧，重施脂粉回闺房”。我喜欢拍照，喜欢在朋友圈晒照片，被人说虚荣也罢，臭美也罢，只要拍的时候自己开心，看照片的时候心里满意，分享照片时候又能看到朋友互相调侃交流的妙语连珠，那种快乐也是人生一大乐事，个中滋味，非同道中人不能体会。而且以后回忆翻看的时候也重回那个开心瞬间，真所谓喜欢拍照不是为了炫耀，而是在人生微凉时候用回忆来给自己取暖。晚上逛了锦里睡在这洞房和古床上我梦里似乎都是凤冠霞帔的新娘在红彤彤的婚礼上。
在成都还见了我十年前的一个学生赵贺，本来想咨询他一下成都的一些情况，他非要穿越大半个成都来看我，请我们吃成都最正宗的火锅。当年他还是个腼腆羞涩的小男孩，是我一个远方亲戚家的孩子，当时跟着暑期回老家的我一起从我们老家商丘刘口来省实验中学报名，高二时候机缘巧合我又正好分到他们班教他们语文。他们班是我工作后送的第一届毕业班，跟他们班里很多孩子都感情很深厚，而他因为这几重关系更亲近，现在大学毕业后搞计算机程序，买房结婚生子，定居在了成都。此时的他也是个年近而立的爸爸了，说起小时候农村劳作的辛苦，读高中来到省城的拼搏，立志读书改变自己命运的决心，我们都感慨万千。他说现在特别能体会我们当年刚刚在城里安家时候的心情了，考大学在外工作的城一代很幸运也很艰辛，一边有城市的灯红酒绿妻子儿女，一边有农村老家含辛茹苦的父母双亲，上有老下有小的日子也是得边奋斗边给自己打气。是呀，身处异乡打拼出一方天地不容易，我们苦苦奋斗的终点可能还达不到许多城市优越家庭孩子原本的起点，但是，我们跟过去的自己比，跟那个黄土地上烈日下劳作的童年比，现在知识已经给我们一双飞翔的翅膀，让我们飞越那偏僻的小乡村，给自己的下一代一个更广阔的天地。这些感慨，我出生在城里的儿子不会懂，但我和爱人和赵贺都深味，我们有相似的成长轨迹，我们都一起为自己加油，为未来祝福。
锦里一天去了两次。先是为带堂堂吃东西去的，那时候下午五六点钟古街里人头攒动，熙熙攘攘。锦里古街被称为“西蜀第一街”。它依托武侯祠，以秦汉三国精神为灵魂，以明清建筑风貌做外表，以川西民风民俗为内容；有听川戏看变脸的茶楼戏台，有古风犹存的民宿客栈，流行歌手在酒吧橱窗里抱着吉他浅吟低唱，婉约女子在琵琶古筝后低眉信手徐徐弹，各种风味小吃的香气和吆喝声混合着浓厚的文艺气息飘在空气里，在这里怀旧的人情感有了出口，爱吃的人满足了口腹之欲，文艺青年找到确认的眼神。堂堂在街头如愿听到《成都》的歌曲被唱了一遍又一遍，他也跟着哼唱了起来，嘴里吃着流油的四川兔头。晚上吃过饭后十一点，堂堂回了房间，我俩为看安静深夜的锦里又去了一趟。好多店铺打烊了，街上人潮退去，只剩酒吧的音乐起起伏伏灯光明明暗暗，高楼瓦肆在潺潺流水间静静屹立，两排主街的大红灯笼在晚风里摇曳着旧日的故事，喧闹过后它如褪去浓妆的女子终于可以舒适安闲的打盹了。什么地方的风景不喧嚷才慢慢有些意境，相比下午的游人如织，此刻的锦里才是它原本的模样吧。
第二天上午去武侯祠，堂堂读过三国故事，对诸葛亮和刘备也比较熟悉，所以这个人文景点他非常感兴趣。一边看塑像一边听讲解，还饶有兴趣的读两边的楹联，学到了很多知识，温习了很多历史掌故，也感受了古人的忠勇仁义之道。在这里是我国唯一的君臣合祠，虽然刘备作为君主地位更高，但在百姓心中威望和人气都不如诸葛亮，于是这里不叫汉昭烈庙而叫武侯祠，我们看到诸葛亮的儿子和孙子都随他战死军中，孙子死时才年方26岁。我们看到刘关张三结义的桃园，知道了刘备虽然有个屈节降敌的儿子刘阿斗备受后人耻笑但刘阿斗却有一个誓死殉国的儿子刘谌让人扼腕赞叹。还有蜀汉的众多文臣武将的塑像和故事都把我们拉回那个风起云涌的时代，堂堂饶有兴趣的给我们讲自己书中读过的他们的故事，也津津有味的听导游的讲解对英雄无限崇拜。书里的故事，眼前的景观，还有讲解的历史的掌故一起重叠让他收获颇多。两个小时的武侯祠逛完，天气还没有热起来，不到十一点我们就回到了汉室博物酒店，又在室内的汉风古韵里继续穿越千年。
下午四点出发去大熊猫基地，担心如网友所评论天热大熊猫不出来我们特意选择晚点出门。到了基地快要五点，炎热正慢慢消减，里面茂林修竹，植被繁茂，我们坐小交通一路上去到了最有名的月亮产房，此刻游客已经大多离去，没有冒着酷热排长队就看到各个产房萌萌的大熊猫，憨态可掬的成年大熊猫在互相嬉戏追逐，刚出生的幼崽如一个个婴儿静静躺在箱子里睡觉，看到那么小的大熊猫真的是第一次，它们四肢和头都舒适的平铺在地上，摆出比“葛优躺”还要舒适的“熊猫瘫”在安然入睡，据介绍大熊猫不仅产仔率低，幼崽的成活率也很低，它们刚出生时候一般只有100克左右，非常娇弱，需要半年左右才能独立进食，其间需要妈妈和工作人员无微不至的细心呵护，游客们都静静的在玻璃门外欣赏着赞叹着，柔声细语怕惊扰了小宝贝们。它们在睡梦中也如小婴儿一样也会来一阵抽搐，是因为它刚刚做了一个噩梦吗？看着它们小小的可爱的睡姿游客的心都被萌化了，在太阳产房还看到更小更小的身上还没有长出毛来，一个个像粉红色的小老鼠一样乖乖躺成一排睡觉。看过很多大熊猫，我们去小熊猫栖息地，一路上堂堂又做导游给我们讲小熊猫可不是小时候的大熊猫，而是大熊猫的亲戚，是另一种物种，幼崽大熊猫再小也不叫小熊猫，小熊猫再长大也长不成大熊猫。我故作惊讶和崇拜的说，“哇塞，堂堂你怎么知道这么多，从哪里知道的呀？”“看书看得呀”小家伙一脸得意。我们看到了许多散养的小熊猫有着长长的尾巴和棕色的躯干，有比大熊猫更敏捷的动作，它们在地上撒欢，在林间嬉戏，在树上跳跃，比大熊猫更自由，因为它们存活数量比较多，没有大熊猫那么珍稀，工作人员也没有那么宝贝它们，大熊猫住的一般都是单间的玻璃房，而小熊猫们大多都是林间露天的院落，活动空间更大，行动也更加无拘无束，小熊猫们都不似大熊猫尊贵而矜持的慵懒着，它们很快活自得的在林间玩耍嬉戏着，一副没心没肺的开心样，我就感叹野性自由和尊贵呵护很多时候不可兼得呀。
宽窄巷子整齐精致，高低错落的建筑都别有风情，一簇簇绿植和鲜花在屋檐上妖娆环绕，一件件极有情怀的老物件镶嵌点缀在墙面和店铺，美丽的花开满墙，这里是我的如愿以偿。很多女孩在摆拍，爱人笑着对堂堂说，要不是你妈妈这次大肚子，这些景点她可都要一一都拍个够的，我们可走不了这么快了。尽管如此爱人还是了解我秉性，主动给我选景哄堂堂站在我前面当做遮挡的道具也拍了几张，虽然不再是窈窕的身姿，也是特别的纪念吧，肚子里的宝宝以后长大了也欣喜早早就去了这个有情怀的地方呢。在宽窄巷子我们一起回忆十五年前来成都的情形，那时候多年轻呀，虽然兜里没钱，好吃的不舍得吃，住得那么简陋，但那样的青春已经渐行渐远了，那时候的我们就如歌曲里所唱“你挽着我的衣袖，我把手踹进裤兜”就那样清贫而简单的转悠心里就满满的幸福呀。我感慨以后过十五年再来成都时候我们真的要老了，估计都走不动了，堂堂听了就很豪迈地说，“妈妈，十五年后，我来带正正你们仨个再来成都，（我们给肚里的小宝贝小名取为正正，堂堂正正正好一个系列）我们还住你喜欢的汉室博物酒店，我给你们升级为俩千九百八的皇室套房！我大笑，我的宝贝呀，十五年后你二十五岁，可能还在读书，还没有收入，能有时间和能力吗？也许你正和某个女孩恋爱心心念念陪她，那时候会记得你今天的这番豪言壮语的吗？不过以后不管如何今天你的承诺已经让爸爸妈妈很开心了！
第三天我们去了以泼水玩水著称的古城黄龙溪，那里果然是欢乐戏水的海洋，大人孩子都玩得疯狂。堂堂刚入古镇就被一个姐姐迎头泼了两盆清水，身上一下子全湿了，只好又给他买了条小短裤把他湿衣服挑在水枪上晾晒，他红色的T恤如迎风招展的红旗被我们扛了一路。保存完好的明清古镇，小桥流水的江南风物也很适合我的口味，在这里享受了江边凉风习习的午饭，体验了当地的鱼疗和采耳，真心感叹成都人民会享受，这里的慢生活在现代都市的快节奏里果然别具魅力让人痴迷。
少陵路和玉林路我们走走逛逛吃吃，在一家良木缘的西餐店吃过饭后堂堂窝在阅读角的沙包式长沙发里读了半天的书，我和爱人在靠窗的位置边聊天边看书，在轻柔的音乐里从下午四点待到八点，看外面霓虹灯渐次亮起，在我们的催促下堂堂才依依不舍的离开。做好了杜甫草堂的参观攻略，也和堂堂一起进行了杜甫知识知多少的对决，我却感觉走了这两天的路也真的有点疲倦了，想着安全起见要不要他们两个去参观我留下休息。第二天早上的落雨帮我们改变了行程，23楼上听着繁密的雨声我们决定不去草堂了，先伴雨声美美睡足睡够后就近去人民公园听戏吃早茶，老天又一次特意安排我们深度体验成都的慢生活，我们踏雨走到人民公园，在鹤鸣居钟水饺老店吃成都特色的赖汤圆和龙抄手，窝在老式藤椅看着湖面在雨中晕出一道道绿色涟漪，公园里鸟鸣蛙叫，植物在雨中青翠葳蕤，许多悠然的大爷大妈依然兴味勃勃在亭台观雨闲坐。
成都，是一座来了就不想走的城市，也是一个慢生活和文艺味交叠的城市，四天的成都之行，我们在这里留下足迹，留下回忆，留下承诺，留下期许，玩够了，也玩累了，要回家了，爱人说，果然锦城虽云乐，不如早还家呀。
在成都，十五年前的我们，是最好的我们。刚毕业，刚工作，意气风发，心怀浪漫，憧憬未来，不惧清贫，不怕劳顿。如今的我们，也是最好的我们，诸多沧桑过后，诸多风景看后，依然携手陪伴生活的细水长流，云淡风轻的心境也正好契合这里的闲情逸致。让我留下眼泪的不止昨夜的忧愁，让我依依不舍的不止你的温柔。也许十五年后，我们一起垂垂老去，儿子真的会带我们重温成都的故事，重拾今日的记忆，那时候或许他女友挽着他的手前面走，我们在后头互相搀扶着在时光里回味往事一路慢慢悠悠。
END
编辑：张鸣飞
作者简介：
王芳，河南省实验中学语文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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