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15日,一个永远值得铭记的日子。76年前的今天,日本宣布无条件投降。在这场艰苦卓绝的战争中,中华民族最终胜利了。当时正在东江纵队港九独立大队服务的我,听到消息后难掩激动。历经多年战火,我们心心念念的这一刻终于来临。激动之余,刻进我心里的一桩桩、一幕幕往事,浮现在了眼前。
1944年3月,美军飞虎队中尉克尔为东江纵队司令员曾生等人拍摄合照 右二为林展
我叫林珍,1935年出生于香港九龙城打鼓岭道。1941年12月8日,日军军机轰炸启德机场,陆军同时从福田过境进攻锦田平原。12月25日,时任港督杨慕琦向日军投降,香港全面沦陷。我的大姐林展,先后参加了华侨回乡服务团等进步团体,在港宣传抗日思想。受爱国热情感召,大姐加入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广东人民抗日游击队,成为了一名真正的抗日战士。
1950年春节,林珍(前中)与母亲郭艺文(左一)、哥哥林圻(右一)、姐姐林展(左二)在广州
为了能秘密执行情报工作,大姐潜伏在日军军官公寓当洗衣工。一次,一名日军企图侵犯姐姐,姐姐反抗之下,日军未能得逞,于是反过来诬陷姐姐偷了军票。记得那天,两名日军用刺刀把姐姐押回家,当着我和母亲的面拷打,还用刀背划在姐姐的脖子上。姐姐几次疼晕过去,但始终没哭一声。日军搜查不得,悻悻离去。如今想起这些画面,我仍忍不住落泪。
林展(前排左三)与哥哥林圻(后排左一)1982年在广州市与原东江纵队政治部敌工科老战士合影
经过此事,母亲决定全家和姐姐一起参加抗日。由于母亲识文断字,便承担了游击队的文书工作。当时只有8岁的我则当起了“小鬼通信员”——一个小女孩光着脚丫、戴着草帽在街上蹦蹦跳跳,不易引人怀疑。而上级交给我的情报,就用很小的字写在叠成火柴般细的纸条儿上,别在我的袖口、裤角和帽子……一次次安全准确地送达目的地,从未出现过一次失误。
半年后,随着伤员不断增加,医院需要增加人手。我又从“小鬼通信员”成了一名“小鬼护理员”。最开始,我只承担一些简单的工作,主要是为病人送水、送药、倒便盆。后来,我学会了换药。迫于当时条件艰苦,纱布需要洗过消毒后回收使用。寒冬腊月里,我在小河边洗净纱布上的血块,手上生了冻疮,又疼又痒。老乡见状,给我煮萝卜水泡手,后来才好。
林珍与1944年护理过的伤员曾九大哥回归后相聚在斩竹湾抗日英烈纪念碑前
这段护理员经历,给我带来很大锻炼。印象最深刻的是,由于医疗条件简陋,取子弹没有麻药,需要给战士们用湿毛巾堵住嘴再手术。听到他们痛苦的呻吟,我心都碎了。而战士们往往伤未痊愈,又奔赴了前线。还有两位大哥哥被炸伤了眼睛。我替他们揭开纱布换药时,问他们我伸了几根手指,他们都说不知道,但却乐观地鼓励我。这些画面,至今想来都让人感到鼓舞。
林珍(中)2021年同香港劳工联会的义工朋友瞻仰斩竹湾抗日英烈纪念碑
近年来,我担任香港抗战老兵联谊会会长,负责联系当年的抗日老兵,为他们服务。同时,我也与许多爱国团体及学校联系,向年轻人讲述抗战历史。在我看来,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和他们一起参观抗战遗址,边走边聊,将这段可触摸的艰难岁月亲口告诉他们。而我之所以不遗余力这样做,是希望孩子们永远知道自己的根在哪里,不轻易被别人利用、走上歪道。
林珍(中)2020年1月同将军澳官立中学校长师生等谒碑
明年2月3日,东江纵队港九独立大队将迎来成立80周年纪念日。除了争取早日在香港建立一座抗日纪念馆,我们还希望举办展览,将先辈们浴血奋战保卫家园的故事展示给更多人。另一个好消息是,在大家的推动下,香港龙鼓滩计划于2023年落成“刘春祥抗日英雄群体纪念碑”,方便大众缅怀追思,传承爱国精神。虽已年过八旬,我也很乐意担任讲解员的角色!因为在我看来,历史就是精神坐标。任何人任何民族,不忘记自己的历史,才能走得更稳、更远。
——香港抗战老兵联谊会会长林珍
来源 北京日报客户端 | 记者 潘之望 孟紫薇 李松林
编辑:孟紫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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