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的一片云慢慢走过来(山上的日子几步崖的雪)(1)

大雪节气以后,一天比一天的冷,站在风口,穿的少一些,就会感到浑身被风奚落,冰冷冰冷的。林间的叶子早已被风薅光了,这风似乎也发疯了,一个劲地揪着树枝,树枝上剩下几个残缺的红柿子,做着不规则的布朗运动。馋嘴鸟都吓傻了,它们不敢靠的太近。

山崖似乎也被冻坏了,看一眼都觉得冷气森森,崖壁间的几丛小酸枣早就臣服了,畏畏缩缩地躲在不起眼的地方,这边的山是青黛色的,洋槐,柿子树,杏树与梨树,除了几个鸟巢,它们已经光秃秃的,树下的石砬子里是一些衰败的草,这些草,一听到风声就拿出最尊贵的诚意,瑟瑟声音组成了大合唱。山下的温凉河,经过一个秋的沉淀,早已是天青色的色彩,虽然不甘心风的撩拨,却也无奈地涌动着波浪。

“这是要上冻了。”四叔站在屋门口自言自语到。

“鸡都上宿了么?”四婶听着风声,脑子也跟着嗡嗡的,有些不清亮。

“都拦上了。”四叔搓了搓手,跺了跺脚。

“拦结实一点。”四婶怕夜里有黄鼠狼偷鸡。

“狗跟猫我已经撒开了,这些就不必担心了。”四叔胸有成竹,另有几只大鹅,警戒的,防卫的,进攻的都有了,这黄鼠狼再怎么大胆也不敢胡来。

窗户上已经钉了三层塑料布,风似乎是好奇心很重,不懂得闭门羹是什么意思,死皮赖脸地掀动着塑料布,哗哗地响,惹人心烦。为了透气只有在东屋山墙那边开了两个小口,这风很狡猾,拐着弯地进入到里面来,火炕内添了柴火,似乎才能暖一些。

在屋内墙角处堆了一人高的木柴,木柴上方悬挂着风干的鱼,还有几只女儿送来的鸡,水缸里放满了水,这暖暖的小屋不会结冰的。

风,又不甘心,似乎找到了这房子的破绽,在屋顶之上使开了蛮力。

“这天是在发疯吧。”四婶抱着一个热水瓶,担心地说道。

“就这样下去,也持续不多久的。”四叔还是披着那件羊皮的大氅,肩膀耸了耸,让它跟合身一些。

“昨天刮旋风,山后的一家簸箕都被刮跑了,簸箕里晒的是面,一开始还有人以为下雪了,到后来才发现是下面了,都夸老天爷乖,给穷人下面,最后才知道是旋风把一簸箕面给扬了。”四婶想起过路的人给她讲起这些就觉得这风真是可怕。

四叔“哈哈”笑了起来。

四婶白了四叔一眼,这事竟然有心情笑,看来真不能随便把东西摆到外面,这风虽不是贼,可比贼还可恶。

四叔想起了一件事,在大氅里取出自己的一个小型收音机,听一会新闻,或者找找看有没有天气预报。

风似乎把信号也给刮跑了,收音机里“刺刺拉拉”的,四叔哄孩子一般,耳朵贴着收音机,不停的变换姿势,小心地调节着频道,过了好一会,“孩子”哄好了,吐字清晰起来,声音也变得响亮,听到天气预报节目,两口子谁也不敢大声说话,恐怕吓着“孩子”。

“今夜到明日鲁南及鲁西南将有大雪,气温零下十二度。”

外面风似乎也听见一般,接到了新的指令,知道今夜没有自己什么事了,这一阵使作完,似乎累了,也就收工下班,回家休息。

风一停息,屋子里就暖了起来,乡下人冬天无事,一天就两顿饭,早晨一顿,下午三点多一顿,经过一阵忙活,四叔有些饿。

外面的狗叫了两声,四叔开门,带着手电走了一圈,没有发现异常,这狗跟着四叔要进屋子。

四婶想起来还没有喂狗,锅里还有剩下的白菜炖豆腐,加上四叔也需要进食,就添了几把柴火,将饭菜热起来。狗看着四婶在忙活,知道自己晚餐有望了,就趴在四叔的脚下,等着一顿暖暖的饭食。

“黑子,今夜有雪,你呀要辛苦辛苦,围着鸡窝,羊圈多转转,明天我替你,你可以好好睡一觉。”

狗似乎听得懂四叔给他布置的任务,一双黑眼珠眨巴着,尾巴摇晃着,那意思它都明白。

“有些人还不如狗懂事呢?”四婶看着黑子深有感触。

“宁为太平犬,莫为乱世人。”四叔感慨,他也常听老一辈说旧事,“我爷爷一年到头也吃不上几顿肉,你看黑子,多了不说,至少十天半月的都能吃上荤腥,有时还挑剔。”

“汪汪”,狗似乎听懂了四叔在批评它。

“不是说你馋,是说现在生活好了。”四叔摸了摸狗头,安抚着黑子。

虽不是什么山珍海味,吃了满满的一肚子,浑身散发着热,黑子也跟着吃了一个饱,刚一开门,就觉得脸上有些凉凉的,拿着手电向天空一照,白色的,如碎屑一般的雪,飞舞着,落在地上,悄无声息,有些已经融化。

黑子也跟着兴奋地叫了两声,下雪了,天气预报是真准。

四叔也有了兴致,在附近又遛了一圈,这座山哪里有坑,哪里有包,哪里有沟,早已在他心里一清二楚,路上没有灯光,也没有了行人,就剩下那几座寂寞的坟。

四叔不怕孤魂野鬼,因为他从来没有亏欠他们,有时清明,冬至的时候看着哪座坟有些塌陷,还会帮着给他们添几铁锨土。

走了一圈下来,地上已经铺满了薄薄的一层雪,四叔身上微微见汗。风一停息下来,整座山林十分的安静,偶尔有几声老鸹的叫声,北方的天气与南方不同,冬天的冷,干冷,穿厚一些或者跑动起来就没有冷的感觉,南方的冷是湿冷,任你穿的多厚,这冷都是要进入你的骨髓。

“日暮苍山远,天寒白屋贫。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四叔想起孙子前两天给他背诵的唐诗,不由得笑了起来。

在远处的公路上时不时有车辆经过,都是急匆匆的夜归人。

雪,似乎有了声息,如轻语,就似孙子故意测试他的听力一般,让他有了好奇,摒除掉其他的杂念,轻轻地走动着,甚至要闭上眼睛来感受了,他甚至要摘掉帽子,细雪落在他的耳轮上,融化了,雪如孙子一般,心疼着他的爷爷,虽然没有测试出爷爷的听力,却测出了爷爷浓浓的爱意,雪下得开始大了起来,落在树枝上,有些树枝不堪其重,落了下来。

梯田上的麦子似乎也进入了睡眠,静静地,享受着一层一层的雪。

“下吧,下吧。”四叔心里高兴着,“瑞雪照丰年。”

等着逛了这一圈,一个多小时已经过去了,四婶听到推门的声音,放下手里的针线,抬起头,看到四叔一身的雪。黑子倒也识趣,送四叔到门口后,悄无声息地去自己的领地干活了。

一夜,听着雪,一阵一阵的,风似乎也没有闲着,偶尔的客串一会,第二天,雪尚未停,还在一直下着。

山顶覆盖着白雪,树下一层厚厚的雪,门前有一串一串的狗爪子印记,深深浅浅的,忽然在静谧的山林那边传来黑子的“汪汪”叫声。

四叔打眼一看,一团灰色的东西在奔跑着,越跑越近,这才发现是一只山兔,黑子见到了主人,它跑的也许累了,看着四叔,希望他能帮它一下。

四叔上前拎起兔子的两只耳朵,看了看,知道是母兔子,下雪出来寻找食物被黑子发现,一直撵到这边。

“可怜的兔子。”四婶见到四叔手里挣扎的兔子,眼睛里满是惊恐,不由得说道。

“先养着吧,等着雪化了,再放它出去。我们都是邻居,谁彼此没有失手的时候呢?”四叔低声说道。

壹点号张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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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上的一片云慢慢走过来(山上的日子几步崖的雪)(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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