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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周五播出的《奇葩说》新奇葩试炼战中,马剑越凭借自己独特的风格获得导师全票晋级,她“认真式冷幽默”的说话方式还被何炅夸赞为“愤怒式”的辩论风。
这是马剑越“复活”后的首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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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数人看来,前十八线女团成员的她是奇葩大会的遗珠,“复活”理所应当;但在马剑越自己心里,那“复活”已是充满侥幸的死里逃生。
4:12输给了臧鸿飞。尽管知道还有复活名额,但对战录制结束的那个下午,当高晓松、马东、何炅、蔡康友与老奇葩们投出票后,马剑越就给自己判了“死刑”。
她有自知之明,“何老师(何炅)都说我辩得很烂了,我怎么可能复活。”
没想到当期节目播出后,网友会几乎一边倒的支持她。虽然当天晚上就知道了自己的意外复活,但直到两个多月后,马剑越陪着母亲收看了那期《奇葩大会》,才发现蔡康永在投票前就站边了她。其余三个投给她票的,分别是马东、黄执中和姜思达。
马剑越在《奇葩大会》中一夜成名
2016年12月,录完《奇葩大会》后,马剑越回到了成都的家中。除了接到先前经纪人的通知去往长沙录制了《天天向上》以及晋级去北京录制了三天《奇葩说》,马剑越没有收到其它通告。
她并没有如同人们想象中那样爆红,至少“爆红”没有来得那么快。明显的变化是自《奇葩大会》播出后,她的微博粉丝数从2万增长到了现在的34万。
在家的日子马剑越常直播,为此她还郑重其事地买了话筒和手机架。3月中旬,《奇葩大会》开播前后最受关注的一周,三次直播中她收到的打赏换算成现金仅约160元。
刚尝到一点红了的滋味,马剑越希望借着直播为自己保持一些热度。她一般会把直播时长掐在一个小时,因为超过60分钟不间断的说话让她嗓子难受。她也甚少在直播中唱跳,那是以己之短博人所长。
她一遍遍回应网友对于她在《奇葩说》走红后出走1931的质疑:退团在2016年6月就已经决定,7月份《奇葩说》导演才通知她去北京录制,两者间没有任何联系。
有人骂马剑越要走了就回踩自己的公司。她反驳:“你回1931问一下,我马剑越重情重义,对组合有多好。我在《奇葩说》有一点起色以后,我们组合捆绑我炒作,我没一次起来反对过,从来都是顺从。”
不断有“无脑黑子”在微博上私信她骂脏话。由于公司规定不能回复私信,她也不再愿意单方面受气,3月19日,马剑越开了一条“骂人专用博”,长期置顶向无理骂她的人公开宣战。
从1931毕业(退出)后,她现在是欢聚时代的独立艺人。3月25日是1931队长李牧芸的生日,马剑越主动回到了广州剧场,作为特别嘉宾与昔日队友再次同台公演。
“也想着回团里,能给团内再带一波流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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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剑越认为父母对她的教育方式是“放任不管,任其成长。”
父亲是外贸公司员工,母亲是质量认证员,忙碌的工作让他们甚少能够将注意力放在女儿身上。一个人长大的日子里,动漫《美少女战士》陪伴她打发了漫长的童年时光。成长的过程有困惑,马剑越选择从知乎和日剧中寻找人生启发。
因为《美少女战士》,她接触到B站,喜欢上AKB48以及Cosplay等二次元文化。“每次看到AKB48表演都有流眼泪的冲动”,或许是少女心作祟,马剑越的内心开始燃烧起成为偶像的梦想。
马剑越Cosplay
看到有女子组合选拔的报名,朋友们会转发给他,她们都知道“马剑越有一个成为偶像的梦想”。马剑越直言自己并不想当“明星”,而是想当AKB48成员那样的“偶像”。“明星比较完美。李宇春能力摆在那里,范冰冰看起来就很完美。”在她看来,“偶像”比“明星”距离更近一点,可以依靠努力去进步和达到。
她清楚自己唱跳不佳,长相也不出众,从身体条件上看,明星这条路她显然是不够格的——在加入1931之前,她曾两次报名SNH女团招募,均以失败告终。
知道自己的梦想包含着冲动甚至偏执,但马剑越不想就这样放弃,只要有不要钱的选拨她仍会报名。2014年4月,离高考还有两个月不到,18岁的她收到了欢聚传媒发来的面试通知单。彼时马剑越已经完成了播音主持专业的艺考,256分对她来说是个好成绩,这意味着只要正常发挥,文化课超过330分,四川省内艺术类院校的播音主持专业她可以任选。但父母扭不过她,只能送她去广州。
马剑越没想到自己幸运通过了。接下来是最后的淘汰赛。加入女子团体、当明星在这个工薪阶层的家庭里是一桩大事,为了劝说她全家还召开了一次家庭会议。
彼时,YY娱乐对外宣称计划先期投资5亿用于这支由18个素人组成的偶像团体,专属剧场的建设及其硬件投资花去近四千,此外,选秀、培训及团队搭建等投入为七千至八千万。
算下来,1931的每个成员将得到人均近2800万的投入。
父母最终给了她试错的机会——他们以为去广州只是一个月,入团到真正成为女团成员还需要经过一轮选拔,淘汰了再回来复读,算圆了女儿的一场星梦。马剑越对淘汰赛也没信心,“我进去就不是靠唱歌不是靠跳舞,靠热情。当时老师说,看中了我一腔热血。”
30:18的入选率,马剑越凭着“一腔热情”再度被选上了。
公司为女团成员们打造了可以“满足生活和训练的一切需求”的培训基地。马剑越曾在采访中说,“五层大楼里,一楼是大堂、二楼是宿舍、三楼是教室、四楼是食堂、五楼是宿舍。”
“养成式”的生活从这里开始。6点起床,先是跑步,8点开始一整个上午的声乐课,下午连上芭蕾、啦啦操和爵士三节舞蹈课,晚上还要额外训练。其间除了录歌,她们还去北京为单曲《欢聚时刻1931》拍摄了MV。
2014年11月27日,背负了300万违约合同,马剑越作为1931女子团体中的一员正式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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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像团体出道大多是“出单曲、跑通告”的节奏,除去这些,效仿“AKB48起步时只做一件事,就是每天在秋叶原演出”的剧场模式,1931每周会在广州的专属剧场举办一场演出。
据媒体报道,时任欢聚时代副总裁、YY娱乐CEO陈洲的团队在创立1931前考察SNH48,但陈洲不愿再复制一个AKB48,决定打造了属于YY娱乐、属于1931的造星模式。1931的百度百科词条里写道:1931是由欢聚时代联手台湾音乐制作人团队推出的女子演唱组合。
马剑越主动回到广州剧场,作为特别嘉宾与昔日队友同台公演
但这种风格被网友认为是“类似大合唱的演唱方式、整齐划一的舞步”。马剑越也认为这样的模式难以展现个人特色,“我之前也模仿AKB48的舞蹈,大概知道那种风格,我们的舞蹈就很奇怪;别人都是有分唱的,我们组合就是大合唱。” 但团体的发展模式并不是她们能掌控的,类似的抱怨成员们也只能偶尔私下讨论。
SNH48曾一度爆出“日本网友评出4000年第一美女”的新闻,虽然被众多媒体和网友视为炒作,但所谓越黑越红,艺人个人和组合的热度也的确因此增加不少。马剑越所在的公司也开始一手策划“与exo最配女团”、“白衬衣学妹”等话题,用力过猛的绑定引发粉丝的不满。铺天盖地的骂战中,马剑越常常暗自庆幸因粉丝数少而逃过一劫。
据2016年台湾媒体报道,AKB48中刚出道的成员及研究生,大约只能领新台币1万元(约合人民币1966元)的固定月薪,即使靠剧场演出及握手会的酬劳,也无法维持基本生活开销。依照AKB48的模式,1931女团成员月薪三千多元。尽管平日里的吃喝住行不用花钱,但作为艺人,她们需要在很多场合把自己打扮得光鲜亮丽,三千多元显然入不敷出。为了贴补日用,成员们各自寻求生财之道,心照不宣地经营起了小生意——韩国占卜、塔罗牌,马剑越则在直播中卖起了父亲做的冷吃兔。
成员间偶尔也会争吵磕绊,但马剑越认为这并不影响彼此的感情。“我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过来的,风风雨雨走到现在,我受的苦她们都受了,可能他们没我这么有胆跑出来说,但受的苦是一样的。”
一场演出需要提前一到两个月准备,一支简单的舞蹈要经过严格的训练才能整齐划一,女团成员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重复。日复一日的高强度训练让他们伤病缠身,轻重不一的腰肌劳损或者腿伤,需要她们经常往返于生活中心和医院之间。马剑越腰伤最严重的时候,每跳完一支舞都需要平躺在地上缓解疼痛。
长期的“养成式”管理让马剑越失去了社交的机会,她几乎不认识女团之外的人。在广州没有朋友,马剑越只能跟网友聊天,放假也甚少出门,“宁愿在房间里睡觉或者看电视剧。”
在马剑越决定退团前,有三个同期女生离开了1931。不过随着第二、第三期学员的加入,这种不安感也被迅速冲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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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年,1931忙于各种各样的通告;第二年通告开始减少。她们的微博粉丝还是少得可怜,出了机场酒店,依旧没有人会认出她们喊她们的名字。1931不瘟不火,女团成名的路漫长而艰辛,日子就这样过着。
“五亿”没能让1931走入大众视野。知乎上有网友发帖质疑1931“mv制作水平拙劣,编曲简陋,作曲也难听,歌词更是像宣传口号”,她巧妙用自嘲化解尴尬,“我父母也是看着1931走过来的,我妈也说没有起色就算了呗。我妈替老板心疼钱,没心疼我,就心疼钱去了。”
马剑越说不清她给了自己多长时间等待这个团火起来,偶尔她也觉得自己的坚持徒劳无功。“如果我们团有起色,这样的坚持就有意义。没有的话,你做再多都是白费。”
并不是只有她困惑和迷茫,团员们清楚身处同样的困境,只有自己才有可能解救自己,但除了坚持她们也找不到别的方法。“你也有痛苦,我也有痛苦,大家一起说说,感同身受。然后一起想想解决办法,解决不了就算了。”
在《奇葩大会》“要不要为了融入集体伪装自己”的辩题中,她持正方观点,并提出了变色龙理论:“为了保护自己,像变色龙一样生活。但变色龙再怎么变,也还是变色龙,它变不成人。”
《奇葩大会》中蔡康永对马剑越表示欣赏
马剑越觉得,她在女团的日子里“已经很认真地伪装、适应这个集体了。”“团体就是要互相收点东西的,不管是缺点还是优点。让自己圆润一点,才能让团体融合下去。”
尽管现实的一切已经越来越偏离她早先的设想,但她仍紧抓着梦想不肯放手。进入1931后每年到了年底,她都会室友还互相鼓气:“(坚持一下)看我们明年会不会好一点。”
马剑越对成名还抱有希望,但高层接连变动、1931发展停滞不前,让她愈发找不到坚持下去的理由,“既然生活没有更好的路可以走就保持原样,我觉得我做不到。”
她也察觉自己不具备idol的能力——做一个能够伪装自己的idol,“性子太直了有时候不怎么讨男粉丝喜欢,男人嘛。”
“对粉丝来说他有很多个小偶像,有自己的生活,他也可以来看看你,可是对于我们来说,我们只有他们。”有时候马剑越觉得自己可怜又可悲:“我们除了粉丝一无所有。一个人的人生居然只有一群粉丝。”
2016年6月,她找老板摊牌。双方商定马剑越在毕业后仍保持与欢娱时代的合约,直至五年到期自动解约,条件是在此期间她不拿工资,不去通告,不参与其它演艺事业。
“我已经从十九岁那个懵懵懂懂的我成长为现在非常有独立意识的我了。在一个偶像团队里不太能受别人的控制,这就意味着我的偶像人生基本上已经结束了。”
“结果突然间《奇葩大会》一播,我好像又有别的通告了,现在就搅在一起。”
蔡康永认为马剑越是本届《奇葩大会》最好笑的几个人之一。他把马剑越比做烈士,“她知道自己在做一件十分荒谬的事情却做得很投入,并且小小年纪竟然拥有将自己置身事外的自我嘲讽能力”。对此马剑越觉得自己承蒙错爱,“对于目前20岁的我来讲,这些或许代表了可爱和青春;但如果到了30岁依然如此毫无长进,就只能说明幼稚和没文化了。”
这个曾多次说“读书救不了我”的20岁女孩眼下希望自己能多读些书、掌握些技能、多点阅历。前些天通电话时她正在去书店选购日语考试参考书,现在她已已经去往日本留学,每个月回国一次录《奇葩说》,学习的专业也不再与偶像梦有关。
“这个梦已经做完了呀,我已经发现自己不适合做idol了,接着做真的没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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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刊记者 麻晓天 发自上海
实习记者 李艾霖 韩可欣
编辑 翁倩 rwzkstar@1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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