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怕下雨却无法给你送伞(下大雨我没带伞)(1)

每天读点故事app作者:孜黎

1

滕早早觉得今天的门格外难开。

偏不信这个邪,一定是打开的方式不对。她气呼呼地鼓起腮帮,和谁较劲一般,刚取出来的钥匙又用力往锁眼里戳,大有一种钥匙不断不罢休的架势。

岂料钥匙还没戳进去,把手忽地转动一下,她还没来得及反应,门便被人从里推开。

白色棉T率先映入眼帘,视线往上,是一张轮廓分明的脸,眉头蹙着,发梢还湿答答地滴着水,大抵是刚洗过澡,空气里浮着清浅的皂香,对方用毛巾胡乱擦了擦头发,低头瞥过来——看起来心情不太好的样子。

“宋衡?!”滕早早低呼一声,不记得自己给过他钥匙,脑子一转,她像是想到什么,下意识往后退一步,“不会是之前输了比赛才私闯民宅吧,你、你想干嘛!”

显然宋衡也没料到是她,愣了愣,很快恢复如常。他冷笑一声,指了指头顶上方的门牌号:“看清楚,写的什么?”

是503,而滕早早租的房子在六楼。

她自知理亏,扯了扯嘴角打哈哈:“你别说,5和6长得还挺像。”说完也没想等身后的人接话,转身就要开溜。

“站住,”宋衡懒懒地伸出长臂,勾住她衣领,将人带到自己面前,他居高临下地打量她三秒,才再度开口:“喝酒了?”

“……”滕早早哪儿都好,就是酒量不太好,哪怕是抿一小口都会上脸,加上今晚队里聚餐,她可不止是抿了一口。

听他这么问,她忙掐了一节指腹辩解:“我们队聚餐,也就喝了这么一丢丢。”

转念又觉得哪里不太对……她都大学了,干嘛还要为这种事心虚!这么一想,她腰板都挺直了三分,狐疑地看着像是从天而降的宋衡,方才被他一唬,她都忘了问:“你怎么突然搬到这儿了?”

还不是听人说她搬出来和人合租,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谁知道日后会发生什么。得知这个消息的第二天,他就匆匆搬了过来。

但以上心理活动,嘴犟如宋衡,自然不会说出口。

他倚在门框上,冷哼一声,不答反问:“沈洲没陪你回来?”

滕早早怀疑自己是真的醉了,思维迟滞了好几拍:“沈洲为什么要陪我回来?”

“问我?”宋衡半眯了眼,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问:“搬出来和他住的是我?”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酒的后劲涌上来,滕早早的头一阵一阵地发懵,她难受地揉着脑袋,低声嘟囔:“你别血口喷人,我才没有和……嘶,头好痛。”

“自作自受,”宋衡嘴上这么说,却侧身让开一条道,“去沙发上等着。”

滕早早没力气和他拌嘴,依言乖乖进了屋,很快,宋衡从厨房出来,递过一杯温热的水:“蜂蜜水,解酒的。”

也的确是渴了,滕早早将杯中的水一口饮尽,又静坐片刻,头痛总算缓和下来。

宋衡在她斜对面坐下,凝眸观察了会儿,确定她好多了,没成想他还没开口,滕早早像是料到他要说什么,索性先发制人:“我搬出来,是因为这学期早课太多我起不来,这边离教学楼近。不过,这和沈洲有什么关系?”

“没什么。”原来是情报有误,连日来压在心上的阴翳消散,宋衡拿了杯子去厨房清洗,借此掩去唇畔漾开的笑意,顿了顿,他一本正经地胡诌,“滕叔叔怕你学坏,让我多留心而已。”

2

对于宋衡的说辞,滕早早深信不疑,因为这的确像她亲爸会说的话。

滕早早一度认为,若不是她背时撞上了宋衡,一路顶着“别人家孩子”光环长大的大概就是她本人——偏偏滕宋两家都住在医院的职工大院,滕爸和宋父又同属一个科室,离得近自然就有了比较,不幸的是,参照物宋衡处处压她一头,轻而易举就让她的光环打了对折。

不幸之最,好不容易高考结束,她以为终于能摆脱宋衡二字的压制,谁知那年招生爆冷门,她比后者低了足有三十分,却踩着调剂线和他进了同一所大学。

滕早早一时不知该哭该笑,就听滕父乐呵呵道:“多亏了小宋的建议,不然我们家早早这分哪里敢冲X大。”

闻言,宋衡很是谦虚:“是早早运气好,我也只是稍微研究了X大的大小年,赌一把。”

稍微研究?滕早早两眼一黑,怀疑这是宋衡为了能在未来四年继续打压她的托词。

她那时还有些天真,心想偌大的校园,两人又在八竿子打不着的院系,也没什么大不了。

前提是没有校级辩论赛的话。

X大每两年一届的辩论赛,旨在选出一支队伍,代表本校参加省内的联赛,滕早早压根儿没想到能在决赛场上见到宋衡。

他所在的物理系虽是X大的王牌专业,但大抵是理工科的缘故,能言善辩的人几乎绝迹,往年物理院就没撑到过前三。

对于称得上是逆袭的物理队,滕早早所在的外语院表达了十二万分重视,就在拿到辩题的第二天,她们那支队伍全换成了本院辩论队的颜值担当——因为那场辩题是“初次见面,颜值是不是比内涵更重要”,而外语院是颜值的持方。

赛前,两支队伍在后台相遇,物理队清一色的男性选手,和外院队形成了鲜明对比,彼此虚伪地客套一番,准备上场时,滕早早听到对方有人哀嚎:“外语院这排面,我心脏受不了,我输了。”

她听得忍俊不禁,稍一扭头,瞥见宋衡虚踹他队友一脚,轻嗤道:“出息。”

言语间,他淡淡瞥过来一眼,又很快触电似的移向别处——那天的滕早早化了淡妆,本就是女孩子最好的年纪,只需略施粉黛,抬眼间便顾盼生辉,和他从小看着长大的模样不太一样。

他胸腔某处跳动的频率,也不太一样。

事实证明,正如对方辩友所言,这次的安排心机值满分,甫一开场,外语院的四位辩手轮番上阵,自由辩环节直接以身说法论证颜值的重要性,一顿输出压制后,对面只剩宋衡还抗得住,见招拆招条理清晰。

可惜辩论赛是团队战,只靠一个人带不动。

最后,宋衡和滕早早各拿了“最佳辩手”称号,决赛以外语院的胜出告一段落,结果算是意料之中。

听众散场时,宋衡有意拖延了会儿,长腿往某个方向迈出一半,就见有人抱着一束花小跑至滕早早面前,两人低声说了些什么,笑得很是愉悦。

那人他认得,是校辩论队上一届的队长,恰好也是外语院的学生,所以现在负责指导滕早早他们这届辩手,叫沈洲。

宋衡静默地看了一会儿,眼底的情绪让人捉摸不透,而后他抿了抿唇,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开。

3

滕早早真的不记得,自己怎么会在宋衡家睡过去。

“你最好是不记得了。”睡了一宿沙发的宋衡语气不善,沙发实在算不上宽敞,他又人高腿长,以至于一觉醒来浑身都不自在。

据他所说,昨晚有些人喝了蜂蜜水,等他洗个杯子出来的空当,已经在沙发上睡得七倒八歪,他拍了拍她肩膀原想让她回去,谁知某人眼睛倒是睁开了,环顾一圈,迷糊地问:“床呢?”

宋衡下意识指了卧室的方向,然后他就眼睁睁看着滕同学大摇大摆地走进去,门“嘭”地一关,实力演绎什么叫作鸠占鹊巢。

滕早早听完,在餐桌旁坐下,十分自然地咬了口宋衡刚买回来的早餐,“啧”一声,含混不清道:“太过分了。”

“的确有些过分,但你也不用太……”

“我喝醉了,还睡着了,你还要赶我回去,这也太过分了!”

“内疚”两字生生卡在喉咙,哽得人心里不上不下的,宋衡好气又好笑:“你也知道喝醉了?喝醉了还敢危险地留宿在异性家里?你长没长脑子?”

一连三问,滕早早咽下食物,眨了眨圆圆的杏眼,无辜又诚恳地回:“不是啊,你不算。”

“……”

他不算异性?这大早上的,听到的话一句比一句气人,再听下去,宋衡感觉自己能少活三年。他忙伸手示意滕早早打住,怕她再多说一句,自己都会忍不住掐死她。

滕早早浑然不觉哪里有问题,扯过抽纸擦了擦嘴,站起来伸个懒腰:“多谢款待,今天周末,我要回去补觉啦,再见。”

“回来,”宋衡伸脚挡住她的路,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都八点多了你还补觉,等会儿磨辩不去了? ”

磨什么辩?滕早早一脸大写的茫然,宋衡瞧她是真不知情,收回脚,抱着双臂慢条斯理道:“没什么,你回去吧。”

滕早早知道他有意气自己,一着急也顾不得什么,整个人树袋熊一样从他后背偷袭,攀着他的脖颈半是威胁半是耍赖般催促:“快说快说!”

少女温热的呼吸洒在耳廓,宋衡忽地有些乱了方寸,下意识想把人扒拉下来,又担心她跌倒,只得松口:“我说,你先下来。”

滕早早似乎也后知后觉地回过味,赶紧松开手,她暗骂自己得意忘形,不知是出于羞怯还是其他,不自然地别过了脸。

说来这是她儿时养成的坏习惯,彼时俩人常被双方家长凑在一起,美其名曰“相互学习”,实则是因为滕爸和宋父总是轮班,好不容易得空,彼此都心照不宣地帮着对方照看一下孩子。

宋衡自然是安分的一方,永远把完成作业放在第一位,而滕早早虽机灵,却酷爱耍小聪明,最初还是偷瞄宋衡的答案,后来则明目张胆地要他的作业本,宋衡不给,她便一个猛扑到他背上,吊着他耍赖皮。

她那时还是个小胖球,这么一挂,清瘦的小宋衡完全吃不消,,直到某天,“男女有别”的概念忽然闯入脑海,她才时刻注意着改掉了这个坏毛病。

谁成想都念大学了,反倒越活越回去。

思及此,滕早早愈发不好意思,宋衡大抵也注意到了,轻咳一声转移话题:“今年规则变了,往年是冠军队代表学校参赛,现在是从打进前三的队伍里分别挑出最佳辩手,搭一个沈洲去参赛。”

他刻意咬重“搭”字,像小孩子般表达自己的不满,话一出口,才发觉这有多幼稚。

可滕早早压根儿没注意这茬,只是在想,若是前三队的最佳辩手……很好,宋衡于她,真的是躲都躲不掉。

4

沈洲是经验丰富的老辩手了,主动提出担任四辩,一来想把更多表现的空间让给新人,二来要是出什么岔子,他在结辩环节还有补救的机会。

另一名队友逻辑性强,但临场反应稍有欠缺,便接了一辩的位置,主力的二三辩位,自然就落在了滕早早和宋衡头上。

“二辩偏进攻的同时,可以先挖坑;三辩更加综合,可以帮二辩埋坑,同时打新的论点,”沈洲顿了顿,给出自己的建议,“早早反应快但偏急躁,而宋衡刚好沉得住气,所以我建议宋衡打三辩,配合早早打二辩,你们有其他想法吗?”

二三辩都是攻辩位,其实差别也不算大,再加上她本就是打二辩居多,滕早早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毫无异议,却不知这样的温顺,看在宋衡眼里,掺杂了别的意味。

滕早早见他半天不说话,捅了捅他胳膊肘:“喂,你好歹应一声呀?”

然后,宋衡果然发出一个单音节,算是应声,滕早早不晓得哪儿又招惹了他,讪讪地摸了摸鼻子,索性闭了嘴。

还是沈洲率先出声解了围,他将打印好的辩题分给各人,只说是才拿到,让大家回去想想点子,周末再开始磨辩。

回去的路上,滕早早突然想通了一件事——现在宋衡是队友,即将碾压的对象又不是她,她实在没必要紧张。

事实再度证明,她高兴得太早了。磨辩开始后,宋衡无时无刻不站在反方,对她实行精准打击,滕早早起初还忿忿不平:“你老驳我干嘛,我们不是一条船上的吗!”

宋衡低头写着辨稿,头也不抬地回:“上场后,我是不会驳你,但对方会,这是帮你做心理建设。”

有理有据,滕早早放弃反驳,打起精神开始新一轮攻防。两人你来我往刀光剑影,都不是轻易认输的人,但正如沈洲所言,她急躁,宋衡沉敛,所以数个回合下来,她多少有些架不住。

这天,她依然没能占上风,磨辩结束后,她想及时记下宋衡的打辩思路,又怕被他笑话,于是有意磨蹭到最后一个。

走出活动室,她才发现外边竟淅淅沥沥下起了雨,雨丝斜打在身上,已经入冬的缘故,淋得人有些发冷。

滕早早出门时没带伞,想了想,怕这雨越下越大,咬咬牙正要往雨里冲,忽地被一股力道往回拽,手腕间的触感温暖而干燥,她视线顺着往上,看清来人的脸,语气十分诧异:“你怎么还在这儿?”

因为走到半路下起了雨,想起某人还在活动室,就赶回来了,细看的话,他的大衣外套上还挂着细小的水珠。

宋衡看着外边骤然加大的雨势,心口不一道:“落下东西了,顺便看你带伞没。”

“这么说,你带了?”滕早早充满期待地问。

“没有。”宋衡觉得自己大概是智商下线,第一反应居然不是先回去拿伞。好像但凡是和她有关的事,他就很难保持所谓的理智。

两人静默地待了一阵,天色渐暗,雨势小了些,却没有要停的意思。滕早早委婉地表示想回家了,宋衡蹙了蹙眉,敛着眼睫不知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他开口道:“你给我个口袋。”

滕早早耳朵发岔,不知怎地听成了“你给我狗带”,以为宋衡是在羞辱她辩论打得太差,撇了撇嘴,轻哼一声:“我才不会轻易地狗带。”

宋衡:“……”

5

“你说的是口袋呀……”在宋衡看傻子似的目光里,滕早早小声嘀咕:“真的是,你把话说清楚嘛。”

什么叫作倒打一耙?这就是了,宋衡气笑了:“语文老师难道没教过你,做阅读理解要结合语境吗?”

“不听不听我不听,猴子说话不好听。”滕早早不服气地吐吐舌头,见宋衡张了张嘴,她担心两人掰扯完天就黑透了,也没问他要口袋做什么,赶忙转身往大楼里走,主动平息了这场论战:“我去活动室找找看。”

经常有人带零食饮料过来的缘故,活动室的角落有许多塑料袋,她从里面扒拉出一个干净的,乖乖走到门口递给宋衡,等后者把袋子套到她头上,还像模像样地在她的下颌处打了个结,她才想起抗议:“好丑啊,你干嘛!”

宋衡懒得搭理她,脱掉身上的外套,下一秒,她眼前一黑,整个人被罩进温暖的大衣里。

少女本就不高的身量,此刻从头到尾裹得严实,宋衡上下打量一眼,似是觉得满意了,才面不改色地说:“头淋了雨容易感冒,滕叔叔会找我算账。”

下大雨我没带伞,男神脱外套罩我头上,你淋雨我会心疼。

这话不是没有根据,她平日看着活蹦乱跳,抵抗力却极差,通常一感冒就是一个冬,他还记得升初中那年,她患重感冒好长时间没去学校,她在家躺了多久,他就帮她补了多久天的课。

就像当年他说“是滕叔叔让我来帮你补课”,这么多年来,他已经习惯了借着滕爸的名义,靠近她、护着她。还有一句话被风雨吹散了,因此滕早早没听清,那就是,“你淋了雨,我会心疼。”(作品名:《有风轻吻:赠你一弯月》,作者:孜黎。来自:每天读点故事APP,看更多精彩)

点击【关注】按钮,第一时间看故事精彩后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