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戏开场,戏班子师傅们卖力演奏。
“这种形式特别好,把京剧和现代法律结合在一块儿,生动又有趣,我们愿意听!”北京市西城区大栅栏居民杨大爷从国粹苑走出来,感觉意犹未尽,他刚刚听完京剧《钓金龟》。
作为三大国粹之一,京剧融唱、念、坐、打于一体,表演精致细腻,一开场咿咿呀呀,唱腔悠扬委婉。法律则是用条条框框对人的行为进行规范,多少有点“冷冰冰”的意味。京剧和法律在一起,能碰撞出什么样的火花?
京剧《赤桑镇》演出现场。
居民们看得津津有味。
京剧新唱“包勉徇私舞弊、贪赃枉法,罪不可赦,不管是在宋律还是现在的刑法中,都是要判死刑的。另外一点,如果说因为包拯长得黑而遭母亲遗弃的话,他母亲能算遗弃罪,因为从民法总则上讲,父母对未成年子女有抚养教育的义务。”京剧舞台上律师讲法,语言幽默诙谐,逗得台下观众哈哈大笑。
鼓声起,乐器响。随后,京剧演员们开始登场,京剧名段《赤桑镇》开演了。
“恨包勉他初为官贪赃罔上,在长亭铜铡下丧命身亡。命王朝下书信合肥县往,嫂娘亲闻凶信定要悲伤。”花脸包拯一开腔,台下观众就连连叫好。
在西城区大栅栏的国粹苑,这样的普法好戏每月一出。
“开演前,先由律师释法,对整个戏涉及的可与现代法律知识相结合的点进行逐一梳理,然后用通俗易懂的语言讲给观众听,听完再看戏。我们尽量转变过去那种发材料、念法条的生硬方式,将普法活动真正融入到居民日常生活中,提高百姓的法律意识和法律素质。”大栅栏司法所所长赵永进是京剧普法的“策划人”。他告诉《法制日报》记者,国粹苑推出的“每月一台戏”引得周围居民纷纷来观看,大栅栏司法所想出“妙招儿”,把普及法律知识融入戏曲,“学习了法律还过了戏瘾,居民们纷纷‘点赞’”。
“恨我儿他不该贪赃罔上,按律条铡包勉理所应当。怎奈我失却了终身靠养,罢,倒不如我碰死在赤桑……”情节至高潮,屋子里鸦雀无声,观众们几乎要跟着落泪了。
京剧《赤桑镇》讲的是包拯为官刚正不阿、大义灭亲的故事。戏本儿上说,包拯年幼无父无母,由嫂娘吴妙贞抚养成人。嫂娘的儿子包勉任萧山县令,却贪赃枉法,包拯秉公将其铡死。吴妙贞闻讯赶到赤桑镇,哭闹不休,责怪包拯忘恩负义。包拯婉言相劝,晓以大义,并发誓要为嫂娘披麻戴孝,养老送终。吴妙贞终有所感悟,叔嫂和睦如初。
“包拯刚正不阿,被老百姓称作‘包青天’,在他身上,有为官为民的含义,也有清政廉政的含义,更有法律面前人人平等的含义。对社区居民是很好的教育,是普法的很好的点。”赵永进说,京剧对传统文化的弘扬能与现代法律之间建立契合点,这个点,就是普法的切入点。
京剧寻“根”大栅栏地区位于北京前门西南侧,因地理位置优越,自古以来就是“京师繁华之地”,是北京最古老和悠久的传统文化区。此外,它还是京剧文化的发祥地,素有“梨园之乡”“戏曲之乡”的美誉。大栅栏百顺社区作为徽班进京的落脚点,京剧名伶的聚集地,地域条件得天独厚。
“对京剧,我觉得我有一种责任感,我不图挣钱,我自己搭钱也要搞京剧。只要我一进到这个屋子,开始说戏,我就感觉我在跟祖先对话,那是一种享受。那些年哪个老师如何教我戏的,立马就浮现在眼前。”说这话的是京剧传人王子成老爷子。
今年70岁的王子成,曾祖父王长林是京剧丑行中的元老,在世时常年与谭鑫培、杨小楼合作唱戏。出生京剧世家的王子成从小耳濡目染,10岁开始学戏,练就一身“戏骨”。
近些年,随着商业文化的冲击,作为传统文化的京剧发展黯淡。已过古稀之年的王子成心急上火,“京剧被誉为国粹啊,是我们的文化瑰宝,老祖宗留下的经典不能丢。”
2013年,恰逢大栅栏街道打造文化精品胡同,百顺社区书记找到王子成,请他出谋划策。
“我说当年徽班进京就居住在百顺社区,这里就是京剧的‘根’啊。从古至今,大栅栏地区一共诞生了367位京剧名家,这是老艺人聚居的地方,这里是京剧的发祥地。”王子成把筹划国粹苑的想法告诉了社区书记,书记表示很赞同。随后,王子成凭借自己在京剧界的声望,聚集起了一批京剧名家来到大栅栏,商量建立国粹苑。
作为京剧传人,王子成成了名副其实的国粹苑“苑长”。他为国粹苑的落成东奔西走,从顺义运来大石头,布置在国粹苑附近的街边,并找到著名京剧演员王金璐在石头上题词。王金璐老先生当时已96岁高龄,卧病在床数月,但他对这件事情很是支持,认为是“千年大计”,是应该要“立碑树撰”的。老先生对此事非常看重,在病榻上反复写了很多遍字。
题词几个月后,王金璐老先生也走到了生命的尽头。如今走进大栅栏就能看到这块立在街边的巨大石头,上写“京剧发祥地”,这是王金璐老先生的绝笔。
国粹苑建成之后,京城的名家和票友们都来捧场:京剧界的领军人物谭元寿来过、叶绍兰来过、谭笑增也来过。王子成如数家珍,感念友人的支持,更感念街道对京剧的扶持。
京剧普法大栅栏三庆园是个老戏园。去年国家宪法日,三庆园满座,近三百人前来观看京剧表演。《铡美案》《岳母刺字》《罢宴》纷纷上演,地域风情浓厚的大栅栏结合戏曲风采,再加之于法律特色,群众反响很强烈。
“演员演到一半会突然停下来,冲着观众喊,‘有了麻烦,你们别这样闹,上调解室去’啊!”百顺社区民调主任石慧斌告诉记者,这样的普法,人人都喜欢。
普法对居民的改变,石慧斌深有体会。“大栅栏地区共有114条胡同,胡同与胡同间相隔很近,夸张一点说,推开自家窗户就是对家门儿,为了垃圾桶为了墩布就能打起来,再喝二两酒,酒瓶子就飞起了,是前几年经常发生的事儿。”石慧斌说,这几年情况明显好转,邻里纠纷日益减少。
“邻里之间发生问题,诉诸道德会比诉诸法律更容易解决问题,也不伤感情。通过不断的普法教育,就是为了让居民懂得,该发脾气的时候能克制,遇到事情的时候知道找法找调解,普法的效果就达到了。”作为周围群众的“知心人”,赵永进的工作做得很透彻也很扎实。
据了解,为了吸引更多的人喜爱京剧,国粹苑还在积极打造京剧体验基地。给年轻人化妆、穿上戏服,让他们体验京剧造型,并由专业老师指导讲解最简单的动作,吸引他们近距离接受京剧。王子成说,暑期报名学习京剧的孩子多了很多,从他们身上,他看到了京剧发展的希望。
给居民们送去及时雨,在欣赏戏曲的同时学习法律,大半年时间里,大栅栏街道共组织8场京剧普法活动,场场叫座。“3·8”妇女维权日“3·15”消费者权益日、残疾人权益保障法日等重要法律节日,也都有京剧普法人的身影。记者了解到,“七五普法”以来,京剧普法就在大栅栏地区不断被推出,效果也越来越好。居民们从当初地质疑和不愿意去,到如今的好评和积极接受,态度的转变让为之努力的人们感到欣慰。
（来源：法制日报 法制日报记者：黄洁 见习记者：张雪泓 文／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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