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灰沉沉的,空气洋溢着浓浓的灰尘味、硫磺和各种叫不上名字而又刺激的气味。这使得四处游荡的新鬼咳嗽连天,把原本青白的脸都咳成了绯红色。就连牛头大巴这样的死物也得了咳痨病,在不停地发出“嘟嘟嘟”的咳嗽声。
牛头大巴有气无力地从一个偏僻的地方缓缓地开过来,在一个站台停住了。车上的鬼司机垂头丧气,也咳个没完。他纳闷:“每天早上他都精神抖擞,神采奕奕的,可今天却总打不起精神来。”
可待他到车站一看,立刻看瞎眼了。站内站满了要到阴曹地府报到的新鬼。有头发花白、老态龙钟的老年鬼;有中年男鬼、女鬼;有年纪轻轻的少女少男鬼;有满脸稚气的娃娃鬼。他们跟往常的鬼不一样。往常的新鬼虽带有一些悲伤的表情,但是他们一个个精神抖擞,站直了身子。可眼前这些鬼却一个个低垂着身子,鼻涕直流,口沫横飞,咳声阵阵。
当他把车门打开,站内的新鬼一哄而上,把牛头大巴喂得饱饱的。即便是有座位的新鬼也免不了被挤得动弹不得。
“喂,我说你们能不能往里挤一点,让我也站到车上去。”一个眼眶通红,鼻涕口沫横流,就像一条毛毛虫倒挂在他的鼻子、口边一样的四十多岁的中年男鬼一脸不高兴地嚷道。
车上的鬼真的很有同情心,他们真的往里挤了挤。空出一小点空间给他站到车上来。他用力地往车上一站,只看见车里的人就像沙汀鱼一般,身体挨着身体,脸蛋贴着脸蛋。
让人奇怪的是他都这般污秽不堪了,却还恶心车上的鬼。车上一片狼藉。鼻涕口沫横飞,高处的鼻涕落在矮处的头上,脸上,身上和脚上。弄得车上的鬼怨声不断。
坐在车尾的两个女鬼看上去还得体,她们除了咳嗽并无别的毛病。一个三十五岁上下的年纪,一个年轻一些,最多不过是二十一二岁。她们一边咳着,一边聊着天。年纪大的女鬼说:“没想到大伙跟咱们一般,年纪轻轻就丧了命。”
“可不是,谁曾想到死亡越来越年轻化了呢?不过遇上这恶毒的病魔能不丧命吗?你看看有哪个鬼不是咳得要命的?”
“是呀,可我不信我的阳寿就这么点,到了阴曹地府我倒要去理论理论。”
“说的对,之前这新死的鬼都没有今天的多。”一个旁边的中年男鬼插嘴说道。
“大哥,你是如何知道的?”年纪较轻的女鬼问道。
“你们有所不知,我前些日子咳得太凶了,一不留神就灵魂出窍了。我东游西逛了一番,也到过这车站看过,那时只有几个新鬼稀稀疏疏站在车站的走廊上。没曾想我第二次却遇见如此之多的新鬼。”
“大哥,难不成你今天也如那天一样是假死,只是灵魂出窍而已?”两位年轻的女鬼笑嘻嘻地取笑道。
“嘿嘿!这次是真死,阳寿已尽,不能在再还魂了。不过这回我可有经验了。”男鬼那被咳得绯红的脸羞得煞白。
“说来听听!大哥,你之前都到过哪里?”
“说了不怕你们笑话,我那天坐车还要给五十块钱了,而今却是免费搭乘。不过到了阴曹地府需要花钱的地方可多了。”
“不会吧,难道阴曹地府也像阳间一般要花钱?”
“是呀,不但买东西要钱,就连地府的大门也要给了三百块钱才能进去呢!不单这些,想要在阴曹地府过得好也需要跟官员搞好关系。”
话说不一会,他们就到了阴曹地府的大门,两位女鬼心里焦急万分:“哎呀,这下糟了,我身上没带钱。大哥,你能借我们一些吗?”
话音未落,地府大门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矮不溜丢的老鬼嚷道:“各位鬼友切勿着急,阎王老爷发话了,今日免收入门费。大家别挤,排好队往里走便是了。”
“呵呵……这老鬼大概是来自古代的吧,你听他说话文绉绉的,还带古文了。”较年轻的女鬼抿嘴笑道。
“我说妹子,别再笑了,当下最要紧的是我们还得到判官那去理论理论。万一咱们的阳寿未到岂不是好事。”
“好吧,咱俩一起去。”
花了不到一刻钟的功夫,她们便来到判官衙门口,她们定眼一瞧,哎呀一声。到底怎么回事?衙门口挤满了鬼,衙堂内也不时传出判官宣布结果的声音:“张三阳寿未到,还足有三十九年,李四阳寿未尽,还足有二十一年,……”
咋一听,大多数新鬼的阳寿都未到,可他们的手一个个被铁链锁着,被衙门的鬼差牵着走。这是怎么一回事?
女鬼费了好大劲才挤过人群,来到一个鬼差面前,疑惑不解地问道:“你们这是要把他们牵到哪里去?”
鬼差因忙活好一会了,累得很,便有气无力地回答:“还能送去哪里?当然是往地府的监狱里送呗!姑娘,你有所不知,今日真是活见鬼了,一切反常,昨天所有衙门都照常收费,今日就全免了。昨天送来的新鬼都是些该死的鬼,可今天送来的尽是不该死的。虽说他们不该死却又还不了阳了,原因出在他们的肉体维持不下去了。”
两位女鬼听了,黯然神伤。慢慢地走到人群的尽头排起队来。
“原以为在阳间被病魔缠身,死了就能解脱,殊不知来到这阴间得蹲监狱,不得自由,这岂不是比死还难过吗?”较年轻的女鬼哽咽道。
“好了,既来之则安之吧!谁让咱们之前不爱惜生命,不保护好空气和水,以致亲手毁掉赖以生存的条件呢!”较年老的女鬼轻轻拍着同伴的背,咳嗽声仍在继续。
待她们见了判官,她们听到的正如她们预料到的一般,较年老的女鬼得遭受三十九年的牢狱之灾,较年轻的女鬼则更长,需五十二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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