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小爱吃母亲烙的菜饼。
小时候,我家里很穷。姐弟五个,全家七张嘴吃饭,只靠父亲和母亲编织苇席维持生计,日子过得十分拮据。家里来亲戚的时候,母亲只能烙菜饼招待客人。先擀出菜饼,然后站在锅台旁,用大铁锅慢慢烙。
时光荏苒,姐姐们依次出嫁,父亲母亲当姥爷姥娘了。
哥哥结婚了,父亲母亲当爷爷奶奶了。他们开始苍老了。虽然哥哥嫂子一直没让父亲母亲清心过,但是父亲母亲依旧十分牵挂他们一家,从未抱怨过他们的大儿子和大儿媳妇。因为那是他们的亲人啊!
星星一眨眼,世间全在变,唯一没变的是母亲还时常给我烙菜饼,因为她知道我爱吃菜饼。不过,母亲不再站在锅台旁烙菜饼了,三姐给她制了一个铝鏊子。母亲把面板子放在小桌子上,坐在马扎上擀菜饼,把鏊子放在身旁的蜂窝炉子上,一边擀,一边看着鏊子里的菜饼。她的后背已经驼了,不能站在锅台旁了。
后来。我结婚了,我也有了儿子。一家三口和父亲母亲住在一起,儿子和爷爷奶奶感情很深。儿子渐渐长大了,母亲烙菜饼的时候,儿子会在旁边忙活着又是揉面,又是往饼上摊菜。虽然只是添乱,母亲还时常嗔怪他,但是语气中流露出的是满满的慈爱。有时候,妻子说:“妈,咱包水饺吃吧?”我就极力地反对:“包么水饺啊?太费事啦,一家人包一上午,一会儿就吃没了。烙菜饼吧!咱妈个人烙就行啦!”母亲说:“烙菜饼吧,他爱吃菜饼!”我懂母亲,母亲疼儿子。
父亲去世了,母亲好长时间郁闷不语,时常掉泪。我和妻子让儿子和她住在一起,渐渐地母亲的心全转移到了我的儿子、她的孙子身上来了。
那一年,我接任民政助理,兼任敬老院院长,妻子来敬老院做饭。妻子让母亲和儿子搬到我们原来住的屋里,安上炉子,暖暖和和的。
我工作忙,很少回家,有时半个月回家一次。妻子每次回家,都会给我带回母亲烙的菜饼。
我每次回家,都先给母亲打电话,让她给我做好饭。进门就看见母亲坐在马扎上,在小桌子上擀菜饼,身旁的蜂窝炉子上放着鏊子。母亲还不时掀开鏊子上的盖子,翻一翻鏊子里的菜饼。如果我回家时间晚了,儿子就打电话:“爸爸到哪里啦?快家来,俺奶奶烙好菜饼啦!”远远地看见母亲倒背着手佝偻着身子站在胡同口。我说:“妈,站这干么啊?”母亲说:“在家也没事,出来转悠转悠呗!”说完转身往家就走。我知道,那是母亲在等我!是一个母亲在盼望她的儿子早点回家!
我想,再过十多年,儿子大了,该娶媳妇了,那时候母亲已经快九十岁了。我时常想象着儿子结婚时,全家照相的情景。母亲坐在中间,儿子和他妻子站在母亲身后,我和妻子、哥哥、嫂子,侄子和抱着孩子的侄媳妇,簇拥在母亲身旁,母亲苍老的脸上满是幸福、慈祥!那时,她已经当老奶奶啦!那时候,我也不会让她烙菜饼了。她年龄太大了,她的孙子媳妇、我的儿媳妇会心疼她的奶奶,抢着烙菜饼了。
可是,母亲没能等到那一天,她去了天堂。
母亲在世的时候,每次都是她自个擀菜饼,自个烙菜饼,从不让妻子插手。现在,妻子时常烙许多菜饼放在冰箱里存起来。吃饭的时候,妻子说:“你吃菜饼吧,俺娘俩吃馍馍就行!”吃着妻子烙的菜饼,我常常会想起母亲烙的菜饼,眼睛就会发涩,眼眶里有液体在渐渐地集聚,模糊了我的视线。双眼朦胧中,仿佛看见母亲坐在小桌旁的马扎上,一边擀着菜饼,不时的掀开身旁鏊子上的盖子,翻一翻鏊子里的菜饼。
写到这里,我的泪水终于忍不住流了出来。
作者简介:钟远(笔名),男,汉族。 自幼爱好文学,在报纸上发表过只言片语。在江山文学网、诗词吾爱网、杨柳青文学网等多个文学网站上,发表大量小说、散文、随笔、诗词等。系江山文学网签约作者、微型小说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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