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话是人类童年时期的产物,由于远古时期生产力水平限制,人们缺乏对未知事物的科学认识,便用自己的想象去理解世界。
古人在昆仑神话中加入了对理想生活的期待,这赋予了昆仑神话神奇浪漫的特点。
此后,人类祈求长生的思想愈发高涨,以追求成仙与长生为核心的道教在汉代正式创立,经魏晋南北朝的发展,至唐朝受到统治者的极度推崇。
“昆仑”中的不死观念和神人因素被空前增强,昆仑神话与道教信仰相互渗透,为神话化的昆仑增加了新内容,扩大了其表现范围。
唐代文人在创作中更多地使用神话化的昆仑意象,其想象更为丰富浪漫,具有唐代所特有的自由张扬精神
01唐诗中的神话“昆仑”世界
《山海经》中,西王母是人神同形、半人半兽的怪神;《穆天子传》中她是知礼达节、雍容大度的“天帝”之女,在瑶池与周穆王宴饮唱和;《淮南子》中,她是掌管不死神药的神仙;《汉武帝内传》中则演绎西王母降授汉武帝的故事,西王母俨然成为授受成仙长生之术的女仙。
西王母形象的流变,显示出昆仑神话与道教的融合进程,极大地拓展了神话化的昆仑意象的表现范围。
西王母形象的流变,显示出昆仑神话与道教的融合进程,极大地拓展了神话化的昆仑意象的表现范围。
02赐人神药之女仙
从古至今,人类一直没有停止对长生不老的追求。西王母作为昆仑神界的主神,手握不死之药可助人成仙,故频频被唐代诗人用来表达追求长生的愿望,这与唐前对西王母的描写一脉相承。
如李白《杂言用投丹阳知己兼奉宣慰判官》:“客从昆仑来,遗我双玉璞。云是古之得道者西王母食之馀,食之可以凌太虚……无弃捐,服之与君俱神仙。”?
从昆仑而来的客人送给李白一对玉璞,是传说中得道的仙人西王母所剩。此处,西王母为手握神药的女仙,她手中的昆仑玉璞便是传说中的神药,人吃了就可以飞升成仙,诗人借此表达自己想要长生成仙的愿望。
03雍容绝丽之神母
在唐代昆仑意象诗歌中,诸多诗人对西王母的描写,呈现出富贵典雅、华丽绝美的特征。如李贺在《瑶华乐》中对西王母形象的塑造:“舞霞垂尾长盘珊,江澄海净神母颜”?
诗人用极其华丽的语言,来写西王母的神清貌美以及仪仗的隆重:仙宫中的西王母容颜澄净、施红点翠,其光彩照耀着虞渊清澈的泉水;她身着霓裳羽衣,佩戴的玉佩叮叮作响,仪态绰约窈窕;西王母出行时有密如松林的旌旗,撑着圆如车轮的伞盖,车乘众多好似密云。
富丽的装束和出行时盛大的仪仗,展现出西王母的非同寻常,这与其最高女神的尊崇之位相称。
与唐前相比,唐诗中出现“西王母”的次数大幅增加,这与唐代女性地位的提高有关。
唐初武则天专权,并采取一系列措施提高女性地位,反映在仙界则是女仙地位的提高,因而描写增多。
此外,随着道教的发展,西王母的世俗性增强,其外貌、衣饰、神态等均显示出由仙入俗的特征。
04“日耽瑶池乐”一一瑶池
瑶池是位于昆仑山上的一处水池,是昆仑神话中一个比较重要的地理空间。
瑶池位于高耸的昆仑山上,一般人难以到达,可见其神秘性。此外,昆仑山上还有醴泉,二者为昆仑增添了其作为原始神山乐园的空间蕴涵。
周穆王向西巡游,与西王母在瑶池宴饮唱和,这使得瑶池的表现内容扩大,增加了有延展性的故事要素。
瑶池在唐代昆仑意象诗歌中多次出现,一方面为神仙居处特有的水池,另一方面又是宴饮的场所,这都扩大了“昆仑”作为地理空间的表现内容。
05神仙居处之池
瑶池往往指神仙居处所特有的水池,其所在的昆仑山是一个万物尽有、神仙栖集的圣地。瑶池作为昆仑山上的一处神池,更为其增添空间地理的内容。
昆仑山的阊峰高耸入云,其上有装饰华丽精美的高阁;瑶池之水弯弯曲曲,向西流经五城十二楼;诗人想象乘鹤仙去的王子乔在桃花树下吹笙。
诗歌渲染了神仙居住环境的逍遥绮丽,流露出诗人的向往之情,从而契合了题面之“怀仙”。其中,瑶池作为昆仑山上的一泓池水,更为神仙居处增添了幽美富丽的景致之美。瑶池作为神仙居处的神池,也常常吸引凤凰前来饮水和嬉戏。
瑶池有时也专指女仙西王母住处的水池。西王母所居住的宫殿富丽高贵、金碧辉煌,形成琼楼玉宇层叠交错的新格局,周边围绕着瑶池、翠水和弱水。
可知,瑶池为西王母宫阙中的一处水池。此后,随着西王母在道教中的发展,瑶池成为标志着西王母形象的重要空间符号。
06宴饮集会之地
瑶池作为宴会之地,较早出现在《穆天子传》中,瑶池为西王母宴请周穆王之地,是东方的人间帝王与西方的“帝女”西王母宴会的圣所。
瑶池之宴将人间与仙界、政治与长生连结在一起,承载着丰富多重的象征意涵。
唐代道教发展迅猛,道士们为了吸引人间帝王和大臣信仰道教,极力塑造周穆王寻仙访道的新形象。
由此,一些文人将周穆王看作是荒废国事、追求成仙的求道者,而瑶池就演变成了作为道教神仙的西王母宴请求道者周穆王的场所,增加了道教求仙的意涵。
在唐代昆仑意象诗歌中,较少将瑶池作为神仙居处的水池进行描写,大多数的诗歌都将其看作是宴饮之所,从而表达对现实生活有所寄托的情感。
瑶池作为宴会发生的场合,将西王母与周穆王联系在一起,其本身的叙事因素增强,因而所表现的内容相对丰富。
07“昆山生凤凰”——凤凰
凤凰这一神鸟集多种美德于一身,尤其是吃痕轩、饮瑶池、栖昆仑之山,体现出其高洁的情操。
而这一高洁之禽的栖息地一一昆仑,也不是寻常之地,故常以凤凰来衬托此地的奇特,为昆仑仙境增添高洁自由的色彩。
“诗仙”李白对凤凰情有独钟,在多首诗中都提到凤凰。其中最为名的便是《古风五十九首》“凤饥不啄粟,所食唯痕轩”,就食物而言,凤凰不吃粟,只吃“石而似玉”的痕轩。
这一食物只存在于昆仑山,因而凤凰自然不会与群鸡争抢食物,这就凸显出其孤高的品德以及洁身自好的形象。
打上道德印记的凤凰正是诗人自身的写照,他看不惯那些溜须拍马、无功受禄的小人,只能寄意于翱翔四海、远走高飞的凤凰,纵使凄然也要保持自己遗世独立之精神。
除此之外,凤凰对自己的饮水和栖息地也有高要求,它只饮昆仑山上的醴泉之水,也只住在昆仑山的神树上。
凤凰在食、住、饮这三方面都只对昆仑情有独钟,不难看出昆仑神境的非同寻常。此外,凤凰的鸣叫声可谓天籁之音,极其美妙动听。
08乘骑达天之神鸟
凤凰作为昆仑仙境中的神鸟,具有先天的神性。它一旦展翅高飞,就能到达天界,因此常被看作是载着凡人,进入仙境神游的乘驾。
王子乔擅长吹笙作凤凰鸣,引来神仙从而得道;萧史和弄玉月下吹箫,引来赤龙与紫凤,二人乘龙驾凤去往仙界。
在这两个典故中,凤凰都是接引凡人去往仙界的主要载体。晚唐诗人孟郊在《求仙曲》中写道:“自当出尘网,驭凤登昆仑。”
诗人认为服食仙丹,终究不能实现长生不死的愿望,而这尘世也让诗人失望至极,希望能够乘着凤凰进入自由的昆仑仙境。
诗人将凤凰作为从人间进入昆仑仙境的领路使者,翘首盼望乘着凤凰飞向昆仑极乐净土的那一天。
“诗仙”李白也将凤看作是能在人间与仙界之间自由往来的凭借,常以奇幻离奇的想象描绘出一个缥渺脱俗的仙境,如《拟古十二首》(其十):“仙人骑彩凤,昨下阊风岑。”神仙骑着一只五彩凤凰,自昆仑山的阊风而来。
在这里,五彩凤凰是昆仑的使者,承载着神仙下凡,衬托出了神仙的气质。上述诗歌中所描绘的凤凰是畅游人间与仙界的使者,流露出人们对于昆仑仙境的憧憬与神往。
唐代昆仑意象诗歌中的“凤凰”,突破了唐前大多以凤凰自喻的诗歌传统,更多地被作为飞升的乘骑使用,其神话色彩增加。
“凤凰”作为昆仑山的神鸟,已经具备了多方面的文化内涵和审美意蕴。在经历了不断改造、融合、升华的过程后,凤凰融入了诗人们的精神追求和寄托,丰富了神话化的昆仑诗歌的内容。
09“青鸟报相思”一一青鸟
青鸟是昆仑意象诗歌中出现的一个重要仙禽,它以神秘灵动、沟通仙凡的形态反复出现在诗歌中,丰富了昆仑意象诗歌的内涵,渲染了昆仑仙界奇谲仙灵的色彩。
“青鸟”最先出自《山海经·海内西经》,在其中青鸟被描述为西王母的“取食者”。
后来随着西王母在道教中女神形象的确立,尤其是其与汉武帝故事的流传,青鸟才逐渐发展为西王母的信使,预示着神仙前来接引凡人、授受成仙之法。
10远离世网之灵鸟
青鸟有时被看作是远离世网、无拘无束的象征,昆仑仙境则被看作是远离世俗争斗的自由世界。
初唐时期陈子昂延续了这一文学内涵,在《感遇诗》中写道:“瑶台有青鸟,远食玉山禾。”诗人志在报国却屡次碰壁,不满于污浊的社会现实和武周官场,于深沉的苦闷中,便希冀脱离尘网,以求得精神上的解脱。
青鸟和凤凰是昆仑仙界中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神鸟,寄托了诗人远离俗世、归隐避祸的深沉情怀和清高孤洁之志。
然而,陈子昂受建安文学兴寄风骨的影响较大,且生活在时代精神高昂、国力日益强盛的初唐时期,所以在表现忧虑的同时,更多地表现出渴望为世所用的蓬勃朝气,与向往飞翔的美好憧憬。
11传递相思之情使
爱情是诗人吟咏的永恒主题,青鸟作为仙使也被注入爱情色彩,由预示西王母降临的仙使发展为传递爱情相思的使者,从而开拓了昆仑意象的爱情内涵。
李康成在《玉华仙子歌》中所提到的青鸟便是爱情的象征:“不学兰香中道绝,却教青鸟报相思。”
诗人赞扬玉华仙子对爱情的忠贞,不愿如杜兰香那般离弃张硕,而是希望以青鸟传递相思之情,这里的青鸟便是玉华仙子爱情的象征。
天下相思之人多矣,相思之情在不同的诗歌中,便有不同的表达方式。在一些诗中,青鸟带来了所思之人的消息或信物,相思之情便可暂时得到慰藉。
与唐前相比,唐代神话化的昆仑意象诗歌中,“青鸟”出现的频率大幅增加。
在延续唐前借青鸟歌咏志向的基础上,青鸟沟通仙凡和传递情思的意味增强。在一定程度上,这与道教中西王母地位的提升密切相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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