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时节雨纷纷，
路上行人欲断魂。
借问酒家何处有，
牧童遥指杏花村。
清明节又到了，宅在家中，温习一下这首收入小学语文课本的古诗，是颇有意思的。今年的清明天气好，阳光明媚，出门的人在公园和郊野扎了堆，还有什么地方比莺飞草长、河飞水静更好的呢？忽然想到最近一段时间，准确地说是“三.一五”以来，杜牧这首脍炙人口的七绝诗被许多人挂在嘴边，有人甚至刻意恶搞，“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潘尝浆”。“浆”者，琼浆玉液，酒也，都是酒惹的祸。潘姓大明星直播卖酒，被疑割粉丝韭菜，薅社会羊毛。粉丝们拿改诗说事虽然有点离谱，却也可以警人。其实，此诗被改不奇怪，也不新鲜。
曾经有人将这首题为《清明》的唐诗改成五言：“清明雨纷纷，行人欲断魂。酒家何处有，遥指杏花村”。还有改成“时节雨纷纷，行人欲断魂，酒家何处有，江上杏花村”，都更精练了，尤其是第二句，“行人”自然在“路上”，重叠了，冗余了，累赘了。有人说改成“三字经”便好：“雨纷纷，欲断魂。何处有，杏花村”。还有人说“一字禅”足矣：“雨，魂。酒？遥！”。的确，虽然是文字游戏，却无伤大雅，诗的魂仍在，且很是传神。诗言志，却也是可以戏作的。古往今来的打油诗就是明证。
有人甚至怀疑《清明》的作者究竟是不是杜牧。杜牧被称小杜，老杜当然是诗圣杜甫。就像诗仙李白是老李，还有个小李叫做李商隐。这就是唐代著名的大小李杜。由此可见，杜牧是历代诗家广泛认可和赞赏的大家，诗品极高。但是，这首《清明》却不见收录于《唐诗三百首》之中，须知该书收录的杜牧七绝多达九首，是收录最多的。例如脍炙人口的“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也有正好相反的观点，谓此诗一句一境界，跌宕起伏，不落俗套，尤其是末句一个“遥”字带出无穷隽永。也只有杜牧这样的高人才把握得了。我也觉得，此诗非杜诗的可能性不是很高，不要轻易翻历史的案。
杏花村我没有去过，山西是去过的。没去山西之前知道山西的醋好，去了山西才知道山西的酒好。山西的朋友说，贵州茅台的酿酒技术是从山西传过去的。那一年我们登华山，说好下山向左转走西安，临了却向右，经潼关过风陵渡进入山西境内。还是酒惹的祸。山西的朋友说我准备了汾酒，你们怎么可以不来呢？于是，我们在当年张生邂逅崔莺莺的普救寺外摆下了酒桌。酒后还去了附近的鹳雀楼登高远望，王之涣当年登高揽胜，说“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可是，在人生的道路上又有几人能到达这种境界呢？扯远了。
杏花村究竟在哪里？中国叫杏花村的村子多了去了，哪个村头村尾没几棵杏树？春天来了哪个山头没有一片杏花盛开？那么杏花村在哪里？杜牧诗里牧童遥指的那个酒家在哪里？这是史籍没有记载的。但出产汾酒的杏花村酒厂却在山西，山西有汾水河，杏花村的酒就是用汾水河的水酿造的，故而叫汾酒。由此，我以为牧童当年遥指的杏花村在山西，杜牧当年喝的就是山西汾酒。但没有人能证明牡牧去过这里，杜牧是西安人，西安与山西倒是挨着。不过他曾在安徽池州做事，这诗正是那个时候写的，因此也有池州杏花村的说法。
杏花村的汾酒好喝，但是更好喝也经不住这样喝。山西人民太好客了，生怕远方的客人喝不好，不开心。主人敬客人酒，客人先要把杯里的酒喝了，然后斟上，宾主碰杯一饮而尽。如此循环往复，其实客人总比主人多喝一杯。人家的主场人家定规矩，客随主便。没有不败下阵来的道理。山西朋友还说，这酒南北朝就是贡品，皇上才有资格喝。我走的地方不算少，拿酒出来炫耀的，还数山西人牛掰。而这次朋友送了三箱汾酒，礼不轻情义重，这决定了我们从华山下来是向左转还是向右转。我们阵中也有好酒之人，“三碗不过岗”。
有道是“酒香不怕巷子深”。中国的酒文化博大精深，沽酒的套路自然也深，一入酒池深似海。记得很久很久以前，供销社卖散装酒，撞见老板往酒缸里兑水，见有人来讪讪地说，缸里的酒卖光了，涮涮还能做菜，浪费了可惜。我人少识浅信以为真。如今明星卖酒卖的是自身的光环和情怀，粉丝买明星酒买回来的原以为是信任和天上馅饼，不料是敢怒不敢言。老百姓给明星面子没去撞破，但消协和官媒就认真了，一来要维护市场秩序，二来要维护消费者权益，不客气撕下来明星的面具，结果“杯具”了，明星的面子没有了，里子也没有了。明星还觉得委屈，情何以堪，可是怪谁呢？
旧有打油诗曰：“江山一笼统，井上一窟窿。黄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肿”，说的是大雪天时。三月中旬，突发倒春寒，北方的老天飘起大雪，东北籍卖酒明星扛不住了，踯躅雪夜之下，愁上心头额头，一脸落寞沧桑，一腔悲愤愁怨，“下雪了，等待天晴”，这是在暗示什么呢，平反昭雪？老百姓却不买账，因为智商税早就交够了。相反，倒是纷纷奉劝明星及早收手，“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正所谓：
清明前夕雪纷纷，
明星喊冤欲断魂。
借问欺客何处有，
粉丝遥指直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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