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一段时间,在全世界流行一个很无厘头的梗,叫做“Bing Chiling”。这是个什么东东呢?简单先介绍一下。这个梗出自一个名叫约翰·塞纳(John Cena)的好莱坞演员,2021年5月,他在微博上宣传他参演的电影《速度与激情9》的时候,用洋腔洋调的中文说:“早上好中国,现在我有冰淇淋,我很喜欢冰淇淋,但是《速度与激情9》比冰淇淋,《速度与激情9》我最喜欢。”由于视频中的中文口音过于烫嘴,且前言不搭后语,原视频在被配上英文字幕搬运至油管后,引起了第一波小范围流行。随后,这句“早上好中国,现在我有“Bing Chiling”迅速在油管和TikTok上走红,成为了英语世界以及东南亚地区一个无厘头的梗。

我曾经说过,英语是“全世界的普通话”,在英语世界流行的梗,差不多也就是全世界流行的梗。很多不懂中文也不了解中国文化的老外们,特别是一些年轻人,都跟着在网上学这句“中文”。去年11月14日,TikTok用户@giapaoohehe发布了一条咖喱味十足的BingChilling朗读视频——没头没尾,无前因后果——4天内狂砍400万次播放。紧随其后,来自美国的网红@alfallis 搭上流量快车,配文:“这是我会说的唯一一句中文”。她手持冰淇淋,嘴里说着:“当我吃冰淇淋时,没办法不去想约翰塞纳——早上好中国,现在我有Bing Chilling,我很喜欢Bing Chilling。”然后,视频彻底爆了,获得了3200万的恐怖播放量数据。如你所能预料到的,其他网红开始拿起冰淇淋争相模仿,紧接着,又一个梗在 TikTok 火起来了。到现在,Bing Chilling 词条在 TikTok 上已经获得了超过10亿的播放量。

对于这个梗有什么文化意义我不想说,也没什么可说的,这只是个无厘头的网络小热点,过不了多久就会烟消云散的。我想谈的是另一个话题,就是“语言的回译”。

“语言的回译”是一个语言学的话题,也是一个社会学的话题。或者,准确地说是“社会语言学”的研究课题。我从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接触社会语言学,一直觉得这是一门非常有意思的学科,为此买了不少书研究,能够发现不少有意思的话题。这个“Bing Chilling”就属于典型的“语言的回译”。

先说说“语言回译”的概念吧。据百度介绍:“回译即是将A语言的译文B翻译成A语言。回译可分为两种:术语回归回译和翻译精确性测试回译。”这个概念过于学术化,还是让我用人话来说吧,其实“语言回译”就是好比把中文译成英文,然后再把这段英文重新译成中文。这里最有意思的是经过这么一折腾,回译后的语言与原文可能相差非常大,大到你甚至无法将二者形成相近的联想。最简单的一个例子就是把“蒋介石”名字韦氏拼音的写法“Chiang Kai-shek”翻译成“常凯申”,把“孟子”翻译成“孟修斯”。其实,凡是搞过翻译的人几乎都犯过类似的错误或者说出过类似的笑话。就拿我自己来说,我就曾经把“列宁”的英文名“Lenin”翻译成“雷您”,被老师狠狠地训了一顿。有一年我去美国参观一个学校,这个学校的楼道里如同中国的学校一样,也在墙上贴满了全世界的“名人名言”,其中还有几条是出自“Confucius”即“孔子”的名言,我自认为对古文和英文都算说得过去的人,在那里对着这堆英文的“Confucius”名言警句绞尽脑汁地猜,最后也没猜出这是他老人家说过的哪一句话。

至于这个“Bing Chilling”就更有意思了。因为这是一句“复合型”的“语言回译”。如果了解“冰激凌”这个词汇来历的话就不难知道,这个词是从英语“Ice cream”翻译过来的。有意思的是,这个舶来的单词是属于“音意兼译”型的翻译,即前面的“ice”是意译,翻译为“冰”,后面的“cream”是音译,翻译为“”。至于为什么没有把“cream”翻译为其他的汉字,而是翻译为与我们通用的普通话发音相去甚远的“激凌”,多半是因为这些东西最早进入中国还是从广东一带登陆的,所以中国很多涉及外国的人名和产品名的音译都是从广东话中音译而来的。这样的例子还有很多,比如将“dacron”翻译为“的确良”而不是“戴克荣”,将“Aristotle”翻译为“亚里士多德”而不是“阿瑞斯托特尔”。

回到这个“音意兼译”的“Bing Chilling”来,这个名字的汉语译名可以说是相当成功的,“冰激凌”这三个字好像让人觉得这就是中国本土的产品名,因为“冰凌”在汉语中都是“冰”的意思,“激灵”一下也是热天里吃到冷饮的感觉。而且,这个“冰激凌”后来又演绎出其他的译法,比如在天津,我们小的时候称这种东西为“冰搅凌”,听上去也蛮有道理的,因为这个“搅”字不正是冰激凌制作时的动作吗?

现在,这个名字终于通过“语言回译”回到了它的母语英语当中去了,结果成为了英语国家的人们口中的一句地道汉语,与那四句英语世界中最常用汉语“你好,谢谢,傻BEE,牛BEE”,以及在TikTok那句“雪花飘飘北风萧萧”和“我要内内个内个内个内个内内”一样,成为“老外们”学到的最经典中文。他们大概永远也想不出,这句“Bing Chilling”竟然就是从他们的“Ice cream”中翻译过来的。

感受到“语言回译”的魔力了吧?如果感兴趣,推荐你读一读社会语言学的书,里面的例子都非常有意思。

bingbing是个什么梗(从BingChiling这个梗说开去)(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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