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5年3月12日，国民党领袖、中国民主革命的伟大先行者孙中山先生在北京逝世。临终前，孙中山留下三份遗嘱，其中两份是关于中国革命的“国事遗嘱”，还有一份是关于其个人家庭的“家事遗嘱”。这份家事遗嘱内容如下：
“余因尽瘁国事，不治家产。其所遗之书籍、衣物、住宅等一切，均付吾妻宋庆龄，以为纪念。余之儿女已长成能自立，望各自爱，以继余志。此嘱。”
孙中山逝世
众所周知，孙中山一生先后有四位妻子，有一个儿子、三个女儿。从这份家事遗嘱可以清楚地看出，孙中山身后的私人遗产全部留给了宋庆龄，再没有顾及任何其他亲人。孙中山的安排，是新人欢笑、旧人哀哭得常情近理吗？事实可能并非如此。通过探究孙中山一生的情感纠葛，我们也许会得出与流俗不同的结论。
一、酸豆卧龙，同乡佳偶1866年11月，孙中山出生于广东省香山县翠亨村的一个普通的贫苦农民家庭。
他少年时就颇有奇气，喜欢听当年太平天国反抗清政府的战斗故事，自诩为“洪秀全第二”，在孩童中树有很高的威信。12岁时，赴美国檀香山长兄孙眉处求学，开始接触西方思想文化。17岁回国，带回一颗酸豆种子，栽种在老家院中。
孙中山故居
当地人都说翠亨村风水很好，就处在香山的“行龙干脉”上。解放后郭沫若曾去参观孙中山故居，他抬头看着院中那棵参天的酸豆树感叹道：“酸豆一株起卧龙”。
果然，在国外学业大进、眼界大开的孙中山对国内现状愈发不满，他萌生着改变中国的念头。满脑子叛逆、不安分守己的孙中山，令父母不得不考虑用婚姻家庭来束缚他。
在同乡人中，有个叫卢慕贞的姑娘，比孙中山小一岁，勤劳聪慧、朴实本分，常有乡邻们的夸赞。孙中山的父母和卢慕贞的父母也都相识，彼此了解，他们都同意两个后辈的好事。于是，经过媒人走动，两家确定了这门婚事。孙中山的大哥孙眉还从国外寄钱回来，资助弟弟结婚。
卢慕贞
在封建社会，儿女婚姻由父母包办，由不得自己。孙中山虽然受西方民主自由思想影响、反对封建习俗，但还是不得不遵照父母之命，于1885年夏从外地回乡成婚。这桩包办婚姻还算美满，孙、卢二人婚后生下一儿两女。
孙中山长年在外为革命奔走，根本顾不上家。卢氏是典型的贤妻良母，哺育儿女，操持家务、奉养老人的任务几乎完全由卢慕贞承担下来。
广州起义失败后，孙中山遭清政府通缉，其家人也遭牵连。卢慕贞为了避难，带着儿女漂洋过海，去美国檀香山投奔大哥孙眉。后来孙眉破产，一家老小又随孙眉到香港维持生计，颠沛流离、历尽生活艰辛。
孙中山和宋庆龄
由于孙中山长年在外，缺少感情交流，两人渐行渐远。直到1915年，孙中山决定迎娶宋庆龄，两人正式离婚。卢慕贞淳朴善良，对离婚表示理解，她说：
“孙先生为革命奔走海外，到处流浪，身心为之交瘁，既然现有人照料他的生活，我愿意成全其美，与先生离婚。”
她还不忘告诫儿子孙科要尊重宋庆龄。离婚后，卢慕贞依然像过去一样与孙家人相处生活，孙家人也一直把她作为“正室夫人”来对待，而此后的孙中山也只能把她当亲人来看待了。
陈粹芬
二、革命为媒，红颜知己1891年，在香港的一次教会活动中，孙中山认识了一位叫陈粹芬的女子。陈粹芬1873年生于香港新界屯门，长得眉清目秀，性格豪爽，聪慧机智。两人一见如故，就政治局势、国家前途等问题谈得特别投机。陈粹芬对眼前这位学识渊博、见多识广、胸怀大志的孙先生非常崇拜，孙中山也很喜欢这个豪爽热情的姑娘，可以成为自己的革命伙伴。
从那以后，多年的革命生涯中，陈粹芬一直追随孙中山，辗转于日本、美国、香港及内地多地。从参与策划、筹备武装起义、联络革命同志、从当孙中山卫士（陈能骑马、会打枪，是位女中豪杰）到洗衣、烧饭、照顾孙中山日常生活，陈粹芬样样都做得起来、做得出色。
1911年武昌起义，1912年中华民国建立，孙中山的革命事业取得了辉煌成就，而他的身边，却忽然没有了陈粹芬的身影。
孙中山和陈粹芬
其实早在辛亥革命前，陈粹芬就已悄然离开了孙中山，独自一人前往马来西亚定居。她一生未嫁，收养了一个女儿以度余年。
关于陈粹芬离开孙中山的原因，自然有很多人情事理上的常规猜测。直到1942年，陈粹芬自己给出了一番解释：
“我跟孙中山反清建立了中华民国，救国救民的志愿已达……我自知出身贫苦，知识有限，自愿分离，并不是中山弃我，中山待我不薄，也不负我。”
以上表述显得陈粹芬通情达理、无怨无悔，但字面之后，却不难让人隐隐地感到，背后似乎还有说不出的许多情感在其中。
陈粹芬夫人葬礼
陈粹芬与孙中山生活多年，但并没有举办过婚礼，是“有实而无名”的夫妻。尽管如此，孙家人对陈粹芬非常尊重，视她为家人，将其载入孙家族谱。1986年，孙家后人将陈粹芬遗骨移入翠亨村孙家墓地，碑文写着：“孙陈粹芬夫人之墓”。
三、日籍少妻，大月薰悲1898年，孙中山来到日本，继续为革命活动奔走。这一次，32岁的孙中山偶然遇到了一个叫大月薰的日本小姑娘。孙中山的寓所与大月薰家上下相邻。有一天，由于处理地板漏水，上下两户邻居见了面，孙中山对邻居家的小姑娘大月薰喜欢得不得了。
大月薰
在随后的五年来往中，大月薰渐渐长大，二人渐生男女之情。1903年，克服对方家长的阻力，孙中山迎娶了年仅16岁的大月薰。三年后，大月薰生下一个女儿。而孙中山因为革命需要，离开日本，之后就再也没能见到这母女二人。
在那个兵荒马乱的年代，大月薰找不到孙中山，怀中还抱着幼小的女儿，生活非常困难。最后，孤苦伶仃的大月薰只得忍痛把五岁的女儿送人，自己改嫁他人。
四、相伴终老，纸短情长宋庆龄的父亲宋耀如是孙中山的基督教友，非常支持孙中山的国民革命，两人交往数年、来往频繁。宋庆龄从小就认识这位“叔叔”，并对孙中山特别崇拜。1914年，大姐宋霭龄与孔祥熙结婚，不能再担任孙中山的英文秘书，于是，宋庆龄主动承担了这份工作。这之后，孙中山、宋庆龄两人的感情迅速发展起来，以至于要谈婚论嫁了。
宋耀如
宋耀如得知这一情况后非常恼火，坚决反对。毕竟，宋庆龄小孙中山27岁，这个巨大的年龄差距是让太多的人难以接受的。但孙中山、宋庆龄两人态度坚定，顶着巨大压力，还是在1915年10月举行了婚礼。宋耀如气得一病不起，宣布与孙中山断交、与宋庆龄断绝父女关系。宋庆龄后来曾愧疚地回忆说：“我爱父亲，但我也爱孙文。”
甚至在国民党内，革命党人也不支持孙、宋两人的这桩婚姻，他们并不看好宋庆龄。不过，在之后的革命活动中，人们逐渐改变了看法，对宋庆龄也另眼相待了。
陈炯明
1921年，因为政见不合，军阀陈炯明与孙中山矛盾激化，调集军队炮轰广州大元帅府，欲置孙中山于死地。当时形势非常危急，陈炯明的部队已经包围元帅府，士兵杀了进来，还大喊：杀掉孙中山。
此时孙中山想携带女眷混出包围是非常困难的，但他又怎么舍得下宋庆龄呢。想不到宋庆龄非常镇定，她让孙中山先走，并说：“中国可以没有我，但不能没有你！”她的奋不顾身、大义凛然让孙中山和一众国民党人动容，孙中山于是忍痛离开，躲过盘查，终于逃出包围。
孙中山逃离不久，炮轰就开始了，幸运的是，宋庆龄九死一生中最后终于脱险。但是，当时她怀有身孕，这次变故导致流产，以至于她失去了生育的能力。
宋庆龄
在与孙中山一起的十年中，宋庆龄给予了孙中山工作和生活的全力支持。宋庆龄在国外接受过高等教育、聪颖过人，能够充当孙中山工作上的秘书；有时家里没钱雇佣人，这个大家闺秀就担起生活中的家庭主妇的责任，洗衣、烧饭样样做得。
孙中山死后，她领导国民党左派，坚持奉行孙中山留下的“联俄、联共、扶助农工”三大政策，对中共的革命活动进行了大量无偿的援助。同时，不惜与宋氏家人决裂、甚至冒着生命危险，与背弃孙中山三大政策的蒋介石集团进行了坚决的、不屈不挠的斗争。
新中国成立后，宋庆龄当选为中华人民共和国副主席，积极参与国家建设，还热心投身于关爱儿童的公益事业中，直至辞世。
宋庆龄
可见，宋庆龄果然是一个不同寻常的伟大女性，孙中山当年饱受争议的婚姻抉择，事后看来，是可以挡得住悠悠众口的。
五、清廉朴素、家无余财孙中山临终前把遗产全部给了宋庆龄，这份遗产到底有多少呢？其实，就像遗嘱中所列：曾经穿过的旧衣服、两千多本书和上海一处不足百平米的住宅，还有一些尚未用完的日用生活品，上海这套住宅还是华侨捐赠给孙中山的。
广东省翠亨村孙中山的故居，实际上是整个孙家的故宅，是兄长孙眉出资兴建的。故居中的家具陈设，也都是孙眉花钱购置的，没有一件是孙中山的个人财产。作为一党领袖、甚至是一国领袖，孙中山自己并没有什么私财。正像他遗嘱中所说：“尽瘁国事，不治家产。”
孙眉
孙中山早年革命时，活动经费主要从国内外募捐、爱国人士捐赠所得，经商致富的兄长孙眉为支持他的革命也捐出了大量的个人财产。但革命活动耗资巨大，常常是捉襟见肘，入不敷出。华侨捐赠给他的那处上海房产，也因革命经费紧张，几次被抵押换钱，后又被赎回。所以孙中山的物资生活非常匮乏。
1912年中华民国建立，孙中山就任大总统，位高权重，声名显赫。但他依然保持其平民本色，淡泊生活，廉洁从政，绝不为自己谋求私利。
胡汉民调任国民政府秘书长，广东都督一职空缺，国民党要员中很多人举荐孙中山的哥哥孙眉补任此职。孙眉在资助孙中山留学读书、接济其妻儿生活上付出了巨大心血和财力，为支持孙中山革命捐助了大量金钱以至于最后破产，对孙中山有“长兄如父”的恩情。
孙眉
可孙中山认为孙眉的长处在于经商、不宜从政，同时也为了避嫌，没有同意这件事。这个决定甚至让孙眉也感到不满，但孙中山还是没有动摇原来的决定。此后，孙中山也一直没有让孙眉担任重要官职。
饮食上孙中山依然保持他原来简单朴素的生活习惯。少肉食，多青菜，每餐不过三、四角钱。南北议和期间，伍廷芳和唐绍仪来访会谈。招待客人用饭时，孙中山特别命人额外准备了一点鱼肉待客。可是面对这几个普通的小菜，身为政要的北方客人却觉得难以下咽，可孙中山自己倒是吃得津津有味。
唐绍仪
唐绍仪在孙中山的总统府住了几天，后来他对朋友说：
“大总统连个自用的浴池、厕所也没有，真是新闻。一个在海外生活过二十多年的人，竟也习惯这种生活，实在佩服。”
1925年初，孙科陪伴父亲孙中山北上和谈。在一次宴会上，黎元洪向孙科问起孙中山在上海的每月开支情况。孙科略算了一下说：“所有开支大约一千元上下。”黎元洪听后大为感慨：“孙先生真不愧是平民本色，我每月开支也要五千元。”
孙中山
实际上，在上海每月千元的开支还是孙中山境况最好的时候，不过短暂的几个月。在广州最困难的时候，孙中山和部属一样，同吃大食堂饭菜。家中没有佣人，家务杂事全由宋庆龄操持。
天下为公，没有“私我”意识，如此，这位大人物家无余财也就不奇怪了。所以，他死后的遗产，并没有多少物质上的价值，正如他自己在遗嘱中所说的：
“所遗之书籍、衣物、住宅等一切，均付吾妻宋庆龄，以为纪念。”
主要是为了纪念，更多体现的是精神情感方面的意义，更多体现的是对宋庆龄的无尽留恋之情。
孙中山
结语：纵观孙中山先生情感一生，用多情好变、难守始终来评价他也许是不过分的。但他毕生致力于国民革命，其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精神，推翻两年多年封建帝制的贡献，是永放光芒、瑕不掩瑜的。天下为公、没有私财，也让人肃然起敬。只是那淳朴宽厚的卢慕贞、无怨无悔的陈粹芬、年少不更事的大月薰，也包括相伴十年、余情空寂的宋庆龄，都给人留有太多的叹息。
参考资料：
肖嘉：《孙中山致家属的遗嘱》，《社会科学战线》，1981年4期，纪念辛亥革命。
戚厚杰：《清廉秉正的孙中山》，《江苏政协》，1996年10期。
夏野：《民国“第一家庭”孙中山家族沉浮》《领导文萃》，2016年21期。
张雷：《孙中山的“民国第一家庭”》，《决策与信息》，2011年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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