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校才一个月，初三学生的各项考试，已经迫在眉睫……5月14日的英语听说考试，5月16日开锣的体育中考，5月21日的理化生实验考试……还有5月底的中招志愿填报。
老师和家长们都不免有些焦躁，可气的是这两天特大暴雨竟然来添乱，深圳中小学在12和13日停课两天，喜提四天小长假，低年级学生欢呼雀跃，双职工家庭叫苦不迭，初三学生和家长们完全一脸懵，在剑拔弩张，期待临门一脚的当下，节奏完全被打乱了。
因为红色暴雨警报，停课两天，按理应该足不出户，确保考生人身安全，但为了5月14日占中考分值25分的英语听说考试，却要有连续三天的核酸报告。昨晚初三家长们都在群里苦中作乐，开玩笑是紧急下单冲锋舟呢，还是卸下门板，划过积水去核酸点。
今早，接到了班主任通知，今天不用做核酸，而5月14日举行的英语听说考试将延期到下周。然后就开始产生了一个多米诺骨牌效应，学生和家长的焦虑就像啤酒杯的泡沫开始翻腾。
这意味着其他考试也将受到影响——下周一开始的体育中考，受英语听说考试干扰的那两天日程要另作打算。
而理化生实验实操考试，是否能如期举行，此刻还是未知之数。而实验操作，对于大多数初三学生来说，也依然很陌生。
毋庸置疑，现代化的新型校园里，各种多功能教室和实验室都是完备的，各种实验器材也应有尽有。但最奢侈的，竟然是老师和学生们的时间。
没错，理化生实验中考在即，但很多初三学生几乎没进行过实操。
提纯粗盐、高锰酸钾制氧气、PH值测定、天平测物体质量……理论上都是非常精通的，实验过程和结论烂熟于心，毕竟曾见过老师在课堂上演示，也在各种视频课件中观摩过，但烧杯、试管、天平、酒精灯，这些冷冰冰的实验器材，对很多中考生来说，可比手机、平板电脑陌生很多。生物课的解剖，动植物标本的制作，更像是野蛮人的手艺活儿。
下周就要考试了，请问你家初三考生会划火柴吗？能够气定神闲地点燃和熄灭酒精灯吗？
#01
吃烤鱼外卖时，请让孩子负责点火！
你会划火柴吗？我家Jenny的答案是No！
老母亲志大才疏，远离教科书多年，刷题技能已经完完整整交还给中学的老师们。就算是老本行汉语言文学，竟然已经无法辅导Jenny的功课，每一篇文言文都看着似曾相识，每一句古诗词都口齿噙香，萦绕脑际，但死活做不出古诗的背诵填空题。
但划火柴，我还是有信心辅导的！
赶紧从抽屉里头翻出几盒火柴，拿出香薰蜡烛来充当酒精灯。尽管只是划火柴教学课，就已经足够有趣吸引Jenny和Luke两姐弟的注意。这是现代工业的产物，方便运输和储存的安全火柴，过去的火柴只需要在靴子上划一下，就能轻易点燃。
安全火柴就是100多年前发明的高端产品——火柴头和火柴盒子上的红磷擦面相摩擦才能点燃。电脑和手机都用得比我溜，对各种参数如数家珍的两个21世纪新时代少年，像看街头耍把戏的艺人表演一样，对划火柴这一穿越而来的古老魔法跃跃欲试。
我先打开一盒火柴棍儿比较长的火柴，天赋少年Jenny轻松一划，火柴就点燃了，只点燃了一个蜡烛后，火柴棍儿上的火苗就往上方窜，快要烧到手指。伴随着夸张的尖叫，Jenny把火柴扔进蜡烛里。
于是，他们很快学到一个新技能，点燃后，马上把火焰朝上，让火柴棍儿成为一个小小火把，就能增长燃烧时间。
△Jenny已经成功掌握划火柴诀窍（作者供图）
忘记了平板里正在播放着B站无厘头小视频，孩子们开开心心地玩起了火柴，也许他们在小小火焰里头，也像卖火柴的小姑娘一样，看到了和现实完全不一样的繁华世界。
来自广西农村的钟点工黄姐，看到这些十多岁才学会划火柴的可怜城市孩子，忍不住大笑了起来。还告诉孩子们一个民间传说——小朋友玩火会尿床哦！
赶紧在家长群里，和大伙儿分享经验——下周就考理化生实验了，你家娃会划火柴吗？万一需要点燃酒精灯，那就抓瞎了。
一群妈妈哗然，我家娃肯定不敢划火柴呀，怕烧到手指！
而且，现在最大的难题，竟然是去哪里找到火柴？一位总是未雨绸缪的妈妈说，她已经在淘宝下单了10盒火柴，明天到货。
我赶紧建议，今晚点一个某知名连锁烤鱼店的外卖，套餐里附赠固体酒精燃烧盒和火柴！开饭前，不妨让孩子演习一下自己划火柴点酒精灯。几位培养孩子不惜工本的妈妈连连赞同，今晚就吃烤鱼外卖！
△探鱼外卖提供的“练手装备”（作者供图）
#02
不知不觉，大家把实验课搞丢了？
在不同层级的学生间进行横向比较，必须承认当下的中学生，绝对比我的中学年代来得多才多艺。
钢琴八级在学生中是寻常素质教育，已经算不上艺术特长；英语阅读、口语能力，也绝非20多年前的中学生可比；数理化的解题能力，也在年复一年的内卷中，逐渐登峰造极……
△深圳初中阶段的实验学习要求（作者供图）
我的初中生涯在刚建校几年的深圳实验学校中度过，创校校长金式如备受全校师生爱戴，他的很多教理念，放在今天都不过时。
但也许不适合严酷的升学竞争。当时并没有太强烈的名校意识，对于高中升学更没有紧迫感，初三的周末也是如常和同学四出游逛，除了部分同学要去青少年活动中心学习才艺，没有补习，作业也不算多，学有余力的同学自购教辅，也是丰俭由人。
虽然同学中强手如林，某些后来问鼎重点高校的学霸同学不仅学业成绩优秀，在体育、音乐、美术等其他方面，都颇有天赋。但不管是老师，还是家长，心态都很平和的，并不急于催促学生刷题，反而乐见同学们把时间耗费在很多无用，却充满乐趣的事情中。
实验室和各种兴趣小组，简直是同学们的游乐场。我最喜欢去的是陶瓷教室。那是由一位刚从艺术院校毕业的年轻老师带着我们创作各种陶瓷作品，从釉下彩和釉上彩版画入手，学习陶瓷制作。没有一节课还意犹未尽，常在午休时间，把饭盒带到陶瓷教室里，不顾打扰老师午休，打开音响，听着音乐，狼吞虎咽吃完后，便开始继续课堂上未完的作品。
那个年代，划火柴似乎并没有成为大家上化学实验课的瓶颈，也能熟练掌握打翻酒精灯后的补救动作，除了覆盖湿抹布，最不济还能用鞋底去拍打火苗。除了在课堂上解剖鱼和兔子，给内脏贴上小标签，生物老师还带领兴趣小组的同学们，在大多数家庭都没有私家车供接送的情况下，前往梧桐山采集植物标本，干燥、压制后，再用小纸条把植物标本黏贴装裱起来。
时隔多年，还记得蕨类植物在白纸上用叶背孢子留下的剪影。科学真的很好玩！
除了义务教育制定的课程，当时的实验学校竟然有专门负责教电工、木工的老师。还记得那位老师朴实得就像村头的木匠伯伯。承蒙他的教诲，在制作实木回旋标时，学会了削木头时，刀口必须朝外。至今削苹果，用刀习惯都是刀刃朝外。用电烙铁焊接简单电路板，制作充电器，却因为手艺不如流水线上的打工妹，造成短路而发生了小型爆炸，吓得同桌变成表情包。
烹饪简单饭菜，修理自行车链条，甚至简单缝纫编织，都是中学生们理所当然掌握的。每年的科技界、艺术节，同学们都会投入大量时间排练创作。获奖与否，也并不重要，和升学也没有任何关系。
我和几个合伙人为了制作半坡氏族的村落模型，特意骑单车去花木场，索要稻秆、竹枝和黄泥巴。但当看到制作墓葬模型的同学们，竟然用美工刀，一点点地，把粉笔雕刻成惟妙惟肖的骷髅白骨，就觉得我们做的草房子实在太潦草。
如果Jenny在初中时期，能有那么多自由支配的时间，她肯定能更好发挥美术天赋。但每一代都有每一代要面对的难题，生活根本没有那么多如果。迎难而上，也是一种值得敬佩的态度。
#03
放弃实验室实践课程的苦衷
啰啰嗦嗦那么多，回忆了在上世纪90年代走在深圳素质教育最前沿的中学，也算是中年人对年少时光加了滤镜的回忆。真心希望孩子们能学得更从容，更快乐，但其实根本无意针砭现状，或者质疑个学校和科任老师的安排。
大多数深圳家长都明白争分夺秒提高学业成绩，不得不放弃部分实验室实践课的苦衷，尽管生动有趣，但时间却奢侈得比黄金还珍贵。
毕竟，过去三年中，每当担任宣传委员的Jenny利用周末和午休时间，绘制黑板报时，我也常常忍不住心急如焚，有时甚至溜进教室指手画脚——哎呀，宝贝，不要画太多细节，也不要写太多文字，赶紧把黑板报完成。
你的时间耗不起呀，还有那么多习题要做，那么多课外班要上！
△Jenny满满的课堂笔记（上），实验部分（下）却空空如也（作者供图）
公立普高升学率不足50%，就像一座大山，压得学校、老师、学生和家长们喘不过气，谁也不敢轻易放松。每一天，每一节课，每一分钟，目标都是中考。
△大家觉得这个升学率高吗？
在深圳，几乎每一所初中，都像一支向公里普高进发的队伍，不管是校长、主任，还是每个班的班主任、科任老师都不敢松懈，带领数百名学习能力千差万别的学生，跋涉前行。
君不见，老师们就算下班回家，也会在Q群、微信群里发布各种信息，回答家长的各种疑问。英语老师叮嘱大家记得E听说的练习打卡；班主任在群里说还有同学没完成学生安全平台的测试；道法老师上传今晚要完成背诵的提纲；体育老师细细交代饮食注意事项，保证营养和休息，避免受伤……
这一届初三考生的求学路显得尤其艰难……初一开学，在综评新规则的纷扰中，学生们带着书本穿着红马甲，守在垃圾桶旁边学习，边凑义工服务工时；初一寒假后的漫长网课，改变了很多学生的学习习惯和心态；
中考体育的分值从30分，涨到了50分，报名课外特训的学生，被教练拴上橡皮绳子，拖着练长跑；初三寒假后的网课，学生们在屏幕后放飞自我，也常让老师们有带不动队伍的疲惫感觉……
复课不久，中考的各项安排紧锣密鼓，老师和同学们都披星戴月地努力着。家长们午夜梦回，翻看各大高中往年的录取分数，研究着各校宿舍环境和饭堂菜色。
△家长们最近都在研究各大高中往年录取分数（作者供图）
距离中考，只有46多天了！除了研究高中志愿，家长也可以开始考虑中考当天的装束，究竟穿开衩旗袍（旗开得胜），还是耐克运动服（标志是 ✓），手里举着向日葵（一举夺魁），还是甜甜的甘蔗（节节高）。
祝福各位考生顺顺利利，考上理想高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