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Isle of Dogs《犬之岛》的那些事儿

这是一个20年后的虚构岛国。因为“狗流感”,市长下令把所有的狗隔离流放到“垃圾岛”。之后一个小男孩独闯“垃圾岛”,要找回自己的爱犬。登岛遇到五只性格各异的狗狗。一人五狗开始了营救大行动。

这只狗好像听懂了些什么(这仅仅是一出狗和孩子的闹剧吗)(1)

这就是《犬之岛》的故事梗概。很多人冲着“好多好萌的狗狗呀”或是“周末还不知道到哪里溜娃,正好带着去看呦”来到电影院。这仅仅就是一出狗和孩子的闹剧吗?对于一部在正式上画前就夺得柏林影展最佳导演银熊奖的片子,这么说似乎有些不敬了。与其说它让你去电影院啃爆米花爽一下,不如说它更适合那些心智成熟的静下心来慢慢体会。

好吧,板凳上坐好,我跟你说说这部片子的前世今生。


这是一部定格动画片(Stop-motion Animation)。【起立鼓掌】

还有谁不知道什么是定格动画的?自觉举个手啊。【点人数中】

简单来说,这是个费时费事可能还吃力不讨好的纯手工活儿。

拍啥都要先有个对象吧?这可不是用CG大神在电脑里模拟出来的3D效果。要找一大帮工匠,根据剧情把粘土、纸板、橡胶、金属、布料、毛发拼来凑去、左缝右补、敲敲打打、粘这沾那地做出一大堆模型、人偶、动物、日常用品等等。

看看这个幕后制作花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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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表达好每个表情,要制作各种姿态的嘴巴、眉毛、脸部、手脚、躯干等等部件模型。那可是数以万计的哩。可谓丧心病狂,各种的不计成本。若不是对定格动画有着迷一样的执念,恐怕早就失心疯或者直接拍拍屁股走人了。

制作定格动画基本上就靠一部相机。拍每张相片时,需要根据剧情调整拍摄对象的动作或者位置。而这些调整都是导演和工作人员不断揣摩、研究、讨论后确定下来的,所以非常花时间。拍摄完毕后,把所有相片快速连续播放就成了动画。

有业内人士报料说,一、两分钟的片子就得花上一周左右的时间进行制作。所以呢,数数手指头,一部90来分钟的定格动画电影就要耗费近两年!【惊愕脸】

愚昧的我不禁想问,用真人拍不是还简单一些吗?就是给演员片酬嘛。【捂嘴笑】

看过定格动画的人往往觉得片子大都背景昏暗,题材多半是黑暗料理,像是Corpse Bride《僵尸新娘》,Hell and Back《地狱归来》,不适合小孩子观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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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这是定格动画本身限制造成的。做明快题材的故事,背景多半要求光线充足,但光线过强的镜头容易发现一帧一帧的些许变化,令定格动画看起来不自然。定格动画与电脑3D动画相比,它的影子效果做得非常好。在光线暗一点的情况下,人物的立体效果更为突出。这就是定格动画爱用昏暗场景的原因。所以呢,不是任何题材的故事都适合用定格动画来拍摄滴。

定格动画片可谓是独具匠心的精良制作,但到头来往往叫好不叫座。像是这部动画片导演Wes Anderson (韦斯·安德森)在09年执导的首部定格动画片Fantastic Mr. Fox 《了不起的狐狸爸爸》,在圈内圈外赢得一片好口碑。在Rotten Tomato (烂番茄)影评网上获得了93%的好评,成为当年好评率第二高的影片。被Time 《纽约时报》评为当年度十大最佳影片之一。并在10年获得金球奖和奥斯卡最佳动画长片提名。影片的成本制作费是4000万美元,全球票房约为4600万美元。按内行人的计算,一部电影的票房超过成本的三倍才算是赚钱,所以从财务角度来看,拍这个片子是瞎忙吃白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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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很多用心制作的定格动画片都落了个惨淡票房收场。像是16年好评如潮的Kubo and the Two Strings《魔弦传说》制作成本6000万美元,全球票房约为7700万美元。该片导演所属的Laika Entertainment (莱卡娱乐公司)曾有三部定格动画片被提名奥斯卡最佳动画长片,但票房都不理想,有两部连本钱都捞不回来。

所以呢,当电影业变得越来越商业化、市场化,电影人还能坚持做自己喜欢做的电影,单单为了这一腔热枕和执念,就值得我们鼓掌,去电影院捧场。【欢呼 撒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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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es Anderson,我们这位韦导在好莱坞可是当好炸子鸡,也有一大帮忠实粉丝。不是因为他是风度翩翩,气宇轩昂,为人随和(虽然这些都是事实【花痴脸】),而是他确实有才。有影评人把他称为

“大概是目前美国新生代导演中最富有创造力、激情、趣味和文艺色彩的独立电影人”。

有人还认为,

“或许只有Woody Allen(伍迪·艾伦)可以把电影拍得这么通俗好看的前提下,依然容得下作者自己的趣味、隐喻和极大的信息量。”

这位大导演拍的戏10个手指头能数得下来,但几乎每一部都是精品,而且越拍越精彩,越来越有个人风格。耐心读下去呕,我会告诉你我的男神有多特别。


  • 不得不提的东方元素

听说韦导从小就对日本文化感兴趣,准确来说,是深受日本电影影响,继而发展成一份执念。他最为推崇的两位日本导演是黑泽明和宫崎骏。在他巴黎的家里就有好几架子宫崎骏的动画片录像带。还有噢,他最喜爱的食物是加州寿司卷。【流口水状】

所以呢,不难理解故事发生的这个地方满满的日本风情。地名是日文的,人名是日文的,那里的人说的也是日文。就算是狗狗都有它们自己的日本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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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方电影使用东方元素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但总觉哪里不对,有些别扭,有些尴尬。像是多年以前的那个所有人物都是单眼皮的《花木兰》,还有续集不断,长得很中国,说话很西方腔的《功夫熊猫》,天朝人民的吐槽似乎一直都没停歇过。自问对日本文化没有多少了解,曾学过的日语也忘得差不多,所以不敢妄加评论。但确实看到一些日本观众或是一些所谓的“日本通”影评人对韦导的日本小情怀吐槽,甚至攻击他断章取义,不懂装懂,对日本文化大不敬。

我只想问一句,有必要这么较真吗?满屏的日本元素不等于这就是日本啊。很多人都忽略了一点,这是个发生在未来一个虚构岛国的虚构故事。如果偏要把它和日本扯上关系 ,顶多也就是个外国人眼中奇幻的日本。

从电影院里走出来的一百个观众会有一百种感想。一部再好的电影不可能让所有人满意。反正这是我的作品,我喜欢啥放就放啥,没任何得罪人的意思,也没有对任何文化不敬的企图,你若瞧不顺眼,那是你的问题。韦导就是这么有性格。【竖起我的拇指】其实心里想着什么,你就会看到什么。你想到偏见,你看到的世界就充满偏见。你想到歧视,你看到别人眼里透出的永远只有歧视。

是的,你可以把日本元素像是清酒、柔道竞技、日本太鼓等等简单粗暴地认为是剧中的道具。但是如果你是日本电影的有心人儿,就不难发现韦导电影里惯用的致敬手法。例如,片中有一个场景说的是两群狗狗对决。韦导对场景处理手法与黑泽明的经典之作《七武士》很相似。(不是我想多了,这场景的配乐就是来自《七武士》电影。)另外,在电影海报设计上也有不少黑泽明电影的影子。这无疑是他对这位殿堂级日本大导演的膜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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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怎样,与其猜测这故事是不是对现代日本的真实写照,是不是隐藏着什么不轨甚至阴谋,还是说韦导自我陶醉,个人癖好的升华,倒不如抛开这个故事的背景,从色彩和镜头捕捉的角度欣赏韦导的这个作品。

片中大胆采用日本木刻画这一概念,单凭这点就值得为他点赞。

这不禁让我想起韦导之前的作品The Grand Budapest Hotel 《布达佩斯大饭店》。对称的构图,童话般色彩丰富的画面,简单的固定机位和横直摇摆的拍摄手法,正如影评人说的,

“安德森能满足你对色彩的一切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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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在《犬之岛》里我们的韦导依然大玩异域文化元素和怀旧复古。但我想对于他来说,这更多的是一种调剂,像给影院观众发颗糖,偶尔惊艳,但绝不是全部。

有人为韦导贴上强迫症的标签。估计这源自他出了名的对称控和细节控。仔细留意各个场景,你会发现对称构图无处不在:干净,精确的五五开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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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中有一个45秒制作日本便当的戏。据称这花了6个月时间去制作。为什么呢?原来韦导参照在巴黎一家有名寿司店超级大厨制作手法,把每一个手部动作分解还原,精准地复制到片子里。这一幕真的超赞,完全满足细节控的所有要求。这可以说是一种风格,一种品位,也可以简单称为完美主义者的强迫症。不管如何阐释,其结果是一致的,即规整、协调的画面带来的不可忽视的视觉冲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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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导喜欢俯身拍物件,比如一本书,一个蛋糕,甚至一个烟灰缸。片中这样的例子比比皆是。这仅仅是他的私人偏好甚至恋物癖吗?或许吧。但我想更多的是放大细节之后镜头里营造出的精致、经过打磨的肃穆感。

简单来说,韦导不会随手拍片,严谨近乎严苛的态度,让他拍出来的每一帧截下来都可以当桌面,连起来看又经得起推敲,还可以被津津乐道。这就是为什么这个片子和这位大导演的其它片子,像之前提到的《布达佩斯大饭店》还有Moonrise Kingdom《月升王国》等等都值得静下心来慢慢品味。甚至有搞设计的朋友在说,他们会从韦导的片子里找色彩和构图的灵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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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幽默直白而不粗俗,隐喻有深度但不高冷

片中蔓延着美国人独有的那种嘻嘻哈哈,打打闹闹的幽默,简单直白,直戳笑穴,让人捧腹。但真正让人拍案叫绝是那些包裹巧妙的隐喻。韦导的才在于他可以把复杂的故事说简单,连孩子都能看得懂,但同时不乏深度和细节,该复杂的还是会复杂,不打折扣地呈现在观众面前,让他们去深思。

有资深影评人认为,韦导拍的片子能上能下,弹性很大,“韦斯拥有非比寻常的天赋,他懂得如何用一种丰腴立体的方式准确地传达人与人之间的交织和那种纯粹的愉悦感。这种嗅觉在电影界是极其罕见的。”所以呢,作为他的电影粉丝是幸福的,可以挖掘剧中如同隐藏在冰山下的深意然后用自己的理解去诠释。这过程本身就是件乐事。

例如在片子开头就指出“所有的人说的都是人话(也就是日语),不作特别翻译。所有的狗说的都是狗话,已翻译成英语。”确实在故事展开后,几乎所有的人物说的是日语,大多数情况没有翻译,观众需要靠人物肢体语言或是背景关系猜测他们在说什么。这样处理下,整个片子的视角就变了,不再以人为主导,而是从狗的眼里看这个世界。人变成了异类。就如同那些讲述外星人的影片里我们所看到的:外星人跟我们长的不一样,它们说的话我们也不明白,他们处事的方式可能也是我们无法理解的。所以换个角度来看,人类并不如我们所想的那样凌驾于万物之上,神圣而傲娇。在别的生物眼里,可能我们也就是一群愚不可及、自私自利、虚伪自大的可怜虫而已。

让我好奇的是,当片子在日本上演时,日本观众会又对这点怎么看呢?人说的是人话,狗狗说的是外语。。。【捂嘴笑】

片中有个美国女孩Tracy,作为交换生来到这个岛国。有人把她的角色看作是“白人救世主”,因为是她发现和揭发了市长的阴谋,把真相公之于众,号召大众起来反抗【为剧透道歉,先行鞠个躬】。这似乎又是美国人惯用的打鸡血式的英雄主义。暂不讨论这是不是韦导的本意,我觉得更有趣的一幕是,Tracy在市长和民众的面前用英语慷慨陈词,所有的人都听懂她在说什么,但她得到的回应是一堆听不懂的日语。明明听得懂就是不去说,依然坚持使用自己的语言,对这你又怎么看?在这个高潮处,韦导并没有给观众任何提示,而是把这个疑问留给大家自己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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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不同凡响的声音

声音在动画片里的重要性可以用“灵魂”二字来形容。以至很多大制作的动画片都找来大卡来做配音。

韦导虽然看起来年轻,很多大卡都给他面子,多年合作成为他的御用演员。像是他的好基友Own Wilson(欧文·威尔逊),呆萌老头子Bill Murray (比尔·莫瑞),高冷女王安Anjelica Huston(杰丽卡·休斯顿)。当年的《了不起的狐狸爸爸》就请来了Tom Hans(汤姆·汉斯)。而这次出演的则有刚拿了奥斯卡最佳女主角的Frances McDormand(弗兰西斯·麦克多蒙德),万人迷Scerlett Johansson(斯嘉丽·约翰逊),曾获奥斯卡最佳女配角奖并多次提名多项国际大奖的超酷的Tilda Swinton(蒂尔达·斯文顿),三次奥斯卡电影提名的帅大叔Edward Norton(爱德华·诺顿),曾获金球奖艾美奖提名出演《清道夫》的Live Schreiber(赖夫·施雷伯),曾出演《侏罗纪公园》的老戏骨Jeff Goldblum(杰夫·高布伦),出演马拉松式长剧《绝命毒师》的Bryan Cranston(布莱恩·克兰斯顿)等等。当然也少不了已经第8次合作的好友比尔·莫瑞。

大家可以在这张大合照里自己认认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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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中的配乐也值得一提。可谓大师级的制作,来自凭借Shape of Water《水形物语》拿下奥斯卡最佳配乐的Alexandre Desplat。这是安大师和韦导的第四次合作,之前的《了不起的狐狸爸爸》、《月升王国》和《布达佩斯大饭店》都是出他的杰作。

剧中的配乐有原创的,也有精选歌曲。为了配合故事背景,当然少不了日本音乐元素。像是节奏分明的日本太鼓基本贯穿了整出戏。还特别用了黑泽明电影《七武士》和另一部神作《酒醉天使》里的音乐向日本电影致敬。(或许更多的还是韦导自己的偏好和执念吧【吐舌脸】。)

而据韦导自己说的,片子的制作也深受宫崎骏大师的影响。宫崎骏的作品总给人一种返璞归真,心灵回归宁静的感觉。这恰恰与美国动画的浮躁形成鲜明的对比。韦导在跟安大师做片子音乐时,也特别注意了这一点,许多地方放慢了音乐节奏,营造出片子该有的那份安宁。而这份安宁,是心的安宁和自由,与片子强调的团队合作精神,屏除偏见,并肩同行的主题非常吻合。

好片难寻,且看且珍重噢!【撒花】

后记:前面再次传来报料!

片名Isle of Dogs,如果把这几个英文单词读得快些,听起来会像I love dog (我爱狗狗)。韦导真是个心机男啊。【捂嘴笑】

听闻韦导拍这个片子用狗狗作主角,而不是猫或其它动物,可能是他想对狗狗说声对不起。他拍的电影不多,但在两部电影就出现过意外,两只狗狗不幸挂掉了。连在作为动画片的《了不起的狐狸爸爸》里的狗狗都处于危险境地。所以有人开玩笑说,韦导的片场是生狗勿进。韦导特地就拍了这部狗题材的电影以表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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