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口是村庄的眼睛,村庄的一切变化它都看得清清楚楚。

——题记

傍晚时分,太阳已经退隐,只余一抹红霞横亘在天边。月亮不知什么时候早已挂在树梢。土地大声喘息着,呼出的气息变成薄薄的青雾在四方飘荡着。田间小路上,三三两两的农民,牵牛的,推车的,挑担的,背筐的,带着一天的疲惫和收获,有说有笑,从四面八方向村子集结。一个妇女伫立村口,呼唤孩子乳名的声音伴着袅袅炊烟,回荡在村庄上空。

村口,铭记着村庄沉甸甸的牵挂。

村口大门效果图(村口)(1)

清风似水,月色如霜。村口的场院里,几个老太太围坐在一起谈天说地,谁家的孩子考上中专了,谁家安装了水压井了,谁家的牛快下崽了,谁家的玉米长势喜人了,谁家的媳妇给村里的光棍汉纳鞋底了,谁家的姑娘不经媒人说合,就在柴草垛后和小伙子嘴对嘴了……

数不清的消息从村口流出。

村口,见证着村庄的静谧和安宁。

村口大门效果图(村口)(2)

冬日里,一拨又一拨孩子,穿着哥哥姐姐们穿了好几茬的不合身衣服,整日在外面疯跑。回家屁股还没有坐热,就匆匆拿着干粮到外面来边吃边玩。什么窝窝头蘸虾酱,什么玉米面饼子就大葱,什么煮地瓜就咸萝卜条,不一而足。谈不上山珍海味,却也吃得鼻涕横流,口齿留香。

村口,见证着村庄的落后和贫穷。

村里游手好闲的光棍汉二愣子,半夜里把偷来的一只鸡吃掉后,甚至连鸡毛、五脏还没来得及扔进猪圈,第二天就遭到了春花嫂狂轰滥炸似的咒骂。她从村口骂到村尾,什么祖宗八辈、什么断子绝孙的,什么不得好死的……那么多难听的话语连珠炮般发射出来。

村口,见证着村庄的自私和狭隘。

村口大门效果图(村口)(3)

村口的场院,麦收时就成了打麦场,男女老幼齐上阵,无论白天黑夜到处呈现一片繁忙景象。轰隆隆的脱粒声在哪里响起,人们就朝哪里蜂拥而去。莫问小麦是谁的,来脱粒的都是主人;莫管工具是谁的,谁都有使用权。擅长扬场的扬场,擅长搬运的搬运,擅长收粮食的收粮食……

村口,见证着村庄的团结和互助。

如漆的夜色,闪烁的马灯,黑压压的人群,一闪一闪的旱烟袋,一张张通红的脸,一条条暴起的青筋,一双双瞪得溜圆的眼睛,比比划划的身影,歇斯底里的声音……全村的果园、池塘、树林承包投标仪式正在进行。

村口,见证着村庄分娩时的阵痛。

同样是黑压压的人群,同样是夜色如漆,同样是一闪一闪的旱烟袋,上千双眼睛将焦点集中在不远处的一块白色幕布上。在同一时间内,他们和幕布上的人物一起体会喜怒哀乐,经历悲欢离合。

村口,见证着村庄的欢乐和泪水。

村口大门效果图(村口)(4)

丰收的年景,伴着一张张笑脸,一车车玉米、高梁、大豆流向村庄;一车车棉花又从村庄流向收购站,欢声笑语在乡间小路上流淌;歉收的年景,村里人没有眼泪,也没有悲伤,他们把收获的希望寄托于来年,把遗憾和叹息关在门外。

村口,见证着村庄的丰裕和匮乏。

一顶顶花轿在悠扬的唢呐声中被抬进村子。锣鼓震天,鞭炮齐鸣,喧闹声此起彼伏;一口口棺材在凄凉的音乐声里被抬出村子,素服逶迤,悲怆溢目,哽咽声不绝如缕。

村口,见证着村里人的成长和消亡。

村口大门效果图(村口)(5)

村口,就像是一个永远不知疲倦的照相机,时时刻刻注视着村庄的发展变化:谁家的小姑娘性如烈火,谁家的小男孩顽劣异常,谁家的大姑娘多愁善感,谁家的小伙子巧舌如簧,哪个老大爷慈眉善目,那个老奶奶饶舌多事,哪个寡妇放荡不羁,哪个光棍好吃懒做,哪头牤牛欺软怕硬,哪只绵羊怀揣六甲,哪只狗移情别恋……

昔日的村口一丝不苟。

今天的村口视线模糊。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村口空荡的场院里布满了崭新的砖瓦房,几栋二层小楼夹杂在中间。而村内却变得逐渐空旷起来,犹如一个垂暮老人的头顶——几棵稀疏的杂草围绕着亮闪闪的沙漠。

骡马、牛、驴等牲畜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一个个被缰绳磨得油光铮亮的树桩,独自追忆着过去与骡马相伴的幸福时光。

独轮车、地排车、老纺车和锄镰掀镐等农具挤在一个荒废的院子里唉声叹气;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一台台大型机械,矗立在宽敞的院子里养尊处优。

村口大门效果图(村口)(6)

血气方刚的青年人挣脱土地的束缚,纷纷加入了外出淘金的队伍,他们早晨带着希望进城,晚上带着疲惫回家。对他们来说,异乡成了家乡,故乡成了旅店。

白发苍苍的老人被嗷嗷待哺的幼儿拴住了手脚,蜷缩在家里一连几个月都不见踪影。再也失去了以往凑在一起拉呱拉得昏天黑地的悠闲。

上学的学生如一只只候鸟,在村庄和学校之间来回奔波,留给村口的是短短一瞬的背影。其余时间则被电视电脑所奴役,将美好的童年幻化在荧屏的色彩斑斓之间。

原先热闹的村口变得异常冷清。别说人,就连村庄里的狗也不再到村口来了。只有在早上或晚上的时候,在接连不断的鸣笛声中,才能通过汽车玻璃或摩托头盔玻璃看到一个个模糊的人的身影。

村口,正连同它的经历一起走进村庄的历史。

呵!村口,我的童年,我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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