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语:一个从未驾驶过飞机的女人,竟能将一架失去控制的飞机安全地降落在飞机场。她成功的秘密在于:遇危不慌,镇定自若……
1983年9月7日(星期日)下午两点二十三分,费班克国际机场控制塔里的扬声器传出了一个女人的声音:“控制塔,这是二三八七麦克。你听见了吗?我丈夫得了急病,我又不会驾驶飞机。”
航空控制员格顿抓起麦克风迅速回答说:“使用飞机上无线电的一二一点五频率,你听得见费班克控制塔说话吗?”
“听见了,”女人道,“我丈夫刚从菲力普斯机场起飞,突然不省人事。我昨天参加了在紧急时替代驾驶任务的讲习,但是我对于这架飞机的情况全不熟悉。”
乘飞机的人要参加由驾驶人协会主办的在紧急时代替驾驶任务的六小时讲习,目的是要向小飞机的乘客教授一些有关飞行的知识,以便在驾驶人不能继续执行任务时可以接替驾驶工作。
真是太巧了,这架无人驾驶的飞机上的女人就在前一天上了四小时的课,学会了如何使用无线电。讲授的人特别促请全班一定要记住一二一点五紧急甚高频——那是紧急事故的频率。
约翰·查拉普尼克是阿拉斯加运输局的一位工程师。也是一位有经验的飞行员,年方四十岁。星期天下午两点十五分,刚驾驶他的“吹笛人超级巡航机”起飞,他的妻子就坐在后座。查拉普尼克攀升到无云的碧蓝天空,然后左转,朝阿拉斯加大学的校园飞去。他忽然用左手抚头说:“我头痛极了。”他的头跟着垂下,闭起两眼。琼尖声叫喊并用手摇他,但他没有反应。
“啊呀,我的天,”她在祷告,“求你帮我。”
当时飞机正在转弯。她伸手去扭节流阀钮。十分钟前,她还不知道节流阀钮在哪里,但是因为昨天参加过讲习(那只是地面的讲习,而非实际飞行中的传授),她就向丈夫询问有关节流阀的情形。约翰当时把左窗旁一个不大引人注意的钮转一下。它的作用像汽车的变速器一样——往前推就加速,往后拉就减速。
她也曾向他询问无线电的情况,他用手指着仪表板上两组标度盘中间的一个小开关。她想知道那根直立的操纵杆是做什么用的。拉动那根操纵杆,飞机两侧的副翼和尾部的升降舵就可以升降,来控制飞机的攀升、下降和转弯。
现在约翰昏倒在操纵杆的上方,不省人事,飞机已经失去控制。她解开安全带,身倾在前座上边,伸手去扭节流阀钮,并想拉动操纵杆。飞机很不规律地盘旋着,速度忽快忽慢。
琼往机外一看,发现飞机正朝着一所大学俯冲。她把节流阀钮轻轻地往前推,并把操纵杆慢慢地向后扳。飞机上升,离开了大学校园的上空,渐渐向左转。有一件仪器是她认识的,那就是高度计,它的指针正顺着钟的时针方向转动,显示出飞机正在上升。
她回想昨天学过的一切,把无线电的标度盘转到一二一点五,扭开开关,戴上耳机,按一按麦克风的电钮,开始讲话了。
航空控制员格顿发现一架向西南飞去的飞机临近机场。
“你的飞机是一架蓝色的‘吹笛人’机吗?”他问道。
“是的。”
“我现在看得见你的飞机。你能不能使飞机保持平稳?你能不能转弯,操纵飞机沿着航向飞行?”
“我大概能,”琼说,“但是我丈夫还在前座,我没法子把他移开。”约翰正在痉挛状态之中。她曾经受过护理训练,看出约翰的症状,好似与脑部受伤有关。
约汉森是位并不当班的航空控制员,他看到格顿正在处理其他飞机的事情,忙得不可开交(约汉森是一位合格的飞行教师,他曾在前一天的讲习会中讲授如何使用无线电,这又是一件巧事)。他拿起另一具麦克风,询问一些有关那架飞机上仪器的问题:他必须先了解情况,才能指点她。“我要你飞到机场的南部,”他说,“转一个很浅的弯,然后对准长跑道准备降落。”
“他的脚挡在那里,我想我没有办法转弯。我现在要把他从座位挪开。”她丈夫的体重只有六十五公斤,但是驾驶舱很窄小,她没有办法把他挪开。“他的脚还踏在操纵脚蹬上,我没有办法转弯,你说是不是?”她问道。
“你可以用操纵杆转弯,把它稍微往左推,使飞机掉头朝北——一直进入机场,然后对准跑道,准备降落。”
在费班克东北方向相距约莫六公里的温莱特堡,陆军直升机“眼镜蛇093号”正在那个停机坪降落。驾驶员艾雷,三十四岁,曾经参加过战争,是一位教官和飞行安全官。控制塔用无线电把上空那桩紧急事件通知他,他立刻回升到适当的高度以最大速度朝着费班克飞去。
艾雷到达机场上空时,发现“吹笛人”机正在约四百五十米高度向左作一个大转弯。所有其他的飞机都已接到控制塔的警告,驶离这个区域。艾雷转到一二一点五的频率,告诉琼说他即将飞到她的后上方。“我将驾驶一架军用直升机到达你的右后方,从后面指导你降落。有什么别的事情要我帮忙吗?”
女人的镇定态度使艾雷感到惊愕。“我丈夫大概需要医疗援助,”她说。约汉森插嘴说地面上已部署好援救设备,请放心。
一切事情都发生得太快了,约汉森没有时间把所要做的事计划一下。根据他对于这个女人的能力所作的估计,他能给她的最大帮助就是促使她下降到一个很低的高度,而且要下降得很慢,如果飞机坠毁(看情形这架飞机一定要坠毁的),她和她丈夫可以不致伤得很严重。
约汉森呼叫那架直升机:“军机093,你能不能飞到它的前面去,让它跟在你的后边?”
“没有问题。”
约汉森又和“吹笛人”通话:“他将会陪伴着你,引导你降落。我要你尽可能地跟在直升机后边,好吗?”
“好,”她说,“但是,我是不是应该用脚来操纵什么?”
因为这时几乎没有风,所以不需要使用由控制脚蹬操纵的方向舵,用操纵杆和节流阀钮就可使飞机飞行并降落。约汉森把这种情况告诉她。艾雷想知道她的飞行速度。“她比你稍微慢一点儿,”约汉森说,“你领着她飞三公里的样子,然后让她降落,一直把她带到左边一号跑道。”
约汉森问琼的引擎转速,但是她不会看转速表。他叫她使用节流阀钮来控制高度。
“什么?”
“控制高度——使飞机下降。现在,你看见在你左边的跑道没有?”
“看见了。”
“把机首对准跑道的中线,向右朝着跑道中央驶去。你的飞行高度是多少?”
“四百五十米。”
“好,现在把动力减少一点,以便你的飞机可以开始下降。让它慢慢地下降。”
过了一会,艾雷插嘴说:“她现在对准跑道了,控制塔。”
约汉森很难判断“吹笛人”的高度、速度、下降的角度以及和跑道之间的距离。他推测这架飞机大概要在地面上翻身,因为琼既不能用方向舵驾驶,又不能用刹车使飞机停住,这两样都是要用操纵脚蹬进行的。 “就这样继续朝着跑道中央行进就好了,”他说。
琼下降得太快太陡,她会撞坏跑道前面的那些进场灯。
“加一点动力,”约汉森告诉她,“加动力,加一点儿动力。”这样会使她很安全地升高一点儿。在这时候把操纵杆往后扳可以使飞机失速。
“吹笛人”飞机开始转向右方,一直朝着控制塔飞去。琼忽然说:“我丈夫身体僵挺,他的脚夹在操纵杆那里!”
约汉森的声音很沉着。“设法朝跑道回飞低降,再飞三公里,你的飞机就可以着落了。尽可能地把飞机对准跑道。加动力,稍微升高一点,使机首保持朝上,再加些动力,把节流阀钮尽量往前推。”
她现在距离那条主要跑道很远,沿着控制塔前面机场的东边飞过来,附近有一条短跑道,是供小飞机使用的。约汉森本打算叫她升高,再转一个圈,到那条主要跑道降落,但是他经过考虑之后,认为最好让她在小跑道降落。
“好,现在让飞机下降,”他说,“慢慢地减少动力……尽量减少动力,使两翼平稳,机首朝上。稍微向右一点,减低动力,尽量把操纵杆朝后扳……”
飞机在距离地面约三四米处,机首朝上,开始失速。它在半失速情况下做了次震动得很厉害的着陆,后又弹到空中。约汉森生怕她会推操纵杆,机首先着地,再说道:“尽量把操纵杆往后扳。”他不断地重复着这句话。结果使机尾保持朝下。
着地后,“吹笛人”机在摇摇晃晃地向前滑行,但是偏向右边。因为琼没有办法控制方向或使飞机停住,这架飞机以每小时五十公里的速度滑行到草地上面,越过一道壕沟。螺旋桨触地,飞机翻了个身。
琼从来没有开过舱门——通常螺旋桨停止后,由驾驶员打开飞机舱门。现在在机腹朝天的情形之下,琼不认为自己能找到门栓,但是冥冥之中似乎有一种力量把她的手指引导到适当的位置。她用手一碰,舱门就开了,“好像外面有人在帮忙似的,”她事后对人说。她爬出来,开始用力拖她的丈夫。
艾雷的直升机也降落了,他跑过去帮忙,这时机场安全人员和秦纳领义勇消防队也驾车赶到了。他们很小心地把约翰抬到右翼上。然后约汉森也到达了。琼因为前一天参加过讲习会,马上就认出他。“真是意想不到的事,昨天我教你使用无线电,今天……”
“是的,这是一个奇迹。”琼说,并且紧紧地拥抱他。
一辆救护车把查拉普尼克送到费班克纪念医院。医生为他照脑,发现他的病情是脑部大出血。然后把他送到安克治的阿拉斯加医院和医疗中心,那里有阿拉斯加唯一的神经外科医生,但是他并未获救,他在第二天(九月八日)去世。
对琼来说,这件事的全部经过都是不可思议的。“凭我自己,我是绝对不能驾驶那架飞机,或者把它降落,”她说,“冥冥之中有人在那里帮助我。上帝要把约翰召去,我知一定有个理由,他帮助我,一定是因为他要我活下去。”
她认为这次所发生的一切事情是一连串的奇迹。她在那个星期六第一次有空去参加在紧急时代替驾驶任务讲习,这是第一个奇迹。
另外还有其他的奇迹:教她使用无线电并在次日口头指导她如何降落的人是一位飞行教师。航空控制员通常不一定是飞机驾驶员。“吹笛人”机上的双向无线电通讯系统是两周之前才安装的。
如果琼在起飞之前不曾询问一些有关飞机的问题(那些问题是她以前绝对不会想到要询问的),她就不会知道如何使用节流阀、无线电和操纵杆。
约汉森说:“当你研究一项意外事件的调查报告的时候,你会发现总是由一系列的细节聚集起来而导致飞机坠毁。但是琼的情形正好相反,样样事都巧合而得。就以无风来说吧——只有那一天可以不用方向舵操纵器,只凭操纵杆和节流阀就能飞行。前一天有时速十至十五英里的风,后一天也是如此。在那两天当中她绝对不能完成代替驾驶的任务。”
后来,琼的邻居们在大学设置一项奖学金,来纪念约翰・查拉普尼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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