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日的阳光,照着西西里破旧地街巷,街上零零星星为了生存还在奔忙的人,也都恹恹的。“哒——哒——哒——”高跟鞋敲过石板路,敲在男人们的心上。乌黑的头发,殷红的嘴唇,静立时垂下的睫毛,在浮雕一样精美的脸上投下两片阴影,就好像薄薄的蝉翅,氤氲着潮湿的水汽。
莫妮卡·贝鲁奇饰演的玛莲娜安静的一步一步穿过街巷,保守的衣装包裹着她秾纤合度的身体,那种从骨子里透出的性感与风情,令全球的观众都化身为西西里海边那个为她痴狂的男孩。玛莲娜轻轻撩拨了每个男人心中那不得安宁的旧梦。
是的,无法抑制的青春期的萌动,每一刻都想要见到的脸庞,有意无意留意她的一举一动,在人群中总是忍不住将目光投向她,1941那个战火纷飞的年代,玛莲娜就是13岁男孩雷纳多的世外桃源。
初恋对于男人的影响远比女人来得深远,哪怕只是暗恋,或者一场懵懂的思念。而这场思念的对象,在男人的心里,可能因为想了太多次,也可能因为现世的艰难,被投射成镜花水月,模模糊糊地,隔着岁月,终成了心口的朱砂痣,眼底的白月光。
玛莲娜是军人的太太,她的老公在意大利法西斯军政统治下,参与了二战北非战场的作战。她的父亲是城里学校的老师,自己独居在镇里的公寓里。玛莲娜常常穿过海滩,广场,到父亲家里,看望老迈的父亲。雷纳多和几个大男孩一起,骑着单车,一路狂飙,就是为了赶在玛莲娜路过之前坐在路边,故作成熟地看着她用美征服这个保守的小镇。
那是多么纯粹的时光,以至于多年后想起,依然能体会当时心脏“砰砰”跳着的激动。对于彼时清梦的热衷,可能也是对那些纯真岁月的缅怀。
丈夫出征后,小城上居民对这位没有保护人的可人儿,渐渐变得无法友善。她打扮入时,性子清冷安静,又生得出众,很快成为居民们捏造事实的对象。以讹传讹的花边新闻八卦,让她在小镇的生活举步维艰。
这样的群体暴力达到巅峰,在玛莲娜的丈夫“战死”杀场的消息传回小城之后。伪善的人们故作姿态地为这位军人举行了追悼会,然而真正为他离去伤心的,只有躲在爸爸家哭泣的玛莲娜。
追悼还没结束,人们就迫不及待地议论起这寡妇的风流韵事。她这么美丽,怎么可能独守空闺,牙医爱上了她,而她能怎么样?她肯定是投怀送抱的啊。男人们用最下流的语言侮辱她,鄙夷间个个对他们营造的放荡心驰神往。同性之间可怕的嫉妒,让女人们对她的攻击更加露骨激烈。
她没有伤害任何人,却被全城的男女老少蔑视诋毁。卖菜的不再卖菜给她,政府部门随便找个理由停掉了她的抚恤金。连她的父亲都因为这些莫须有的传言,与她割席,划清界限。
而这个疯狂爱着她的少年,为她所做的一切不过也是袖手旁观。
夜风将海边的大树吹得沙沙作响,他如同猴子一般攀上她的二楼,窥视着她的一切。雷纳多少年的爱情不是柏拉图式的纯洁,那是饱含了青春悸动的欲求和性萌动。瘦小的他在成熟如蜜桃一般的玛莲娜面前,永远是胆怯和自卑的。他不敢和她说话,别人欺负她,他也只敢偷偷报复,在她的故事里他一直是卑劣的旁观者。他偷她的内裤自慰,偷窥她的约会,一次次地幻想救她与危难之时,最后得到她美丽的身体。
被玛莲娜动摇的男人们,最后还是闯下了祸事。迷恋她成痴的已婚的牙医,在玛莲娜的门口,与刚刚出门的军官扭打了起来。口口声声说玛莲娜是自己的未婚妻,让闻风而来他彪悍的妻子又羞又恼。
妻子将无辜的玛莲娜告上了法庭,指责她破坏了自己的婚姻。贫穷和饥饿早已让这个美丽的女人焦头烂额,这场毫无用处的情事,让她在城中本就千疮百孔的名节愈发不可收拾。她找到了一直觊觎她美貌的丑陋律师,为自己收拾这个烂摊子。
女人的庭审人满为患,男人女人,孩子老人,大家都故作肃穆,实际内心熊熊燃起的是对别人生活的侵略和践踏。
“她何罪之有?她最大的罪过就是太过美丽。”律师在法庭上激昂陈词,自己却也陷入对玛莲娜的疯狂迷恋之中。
胜诉之后,这个丑陋的胖子强奸了她,毫无怜悯和疼爱的占有她。因为丑陋一直结不了婚的他,对玛莲娜这样的人间尤物实在是痴迷不已,这样的痴迷甚至上升到想要娶她。
生存越来越艰难的玛莲娜,不像是被这男人强暴了,她好像是被这生活强暴了。赤贫磨光她所有的骄傲,她蜷缩在伤害她的人脚边,妥协于施舍来的残羹冷炙之下。她默认这个小丑进出她的寓所,寄希望于嫁给这个强奸犯。
可就是这样卑微的希望,最后还是被生活掐死。律师的妈妈并不同意自己的家族里,混入这样声名狼藉的女人。玛莲娜坐在胖子的车上,流着泪结束了这段荒谬的恋情。
轰炸,死亡,断壁残垣,战争夺走了她爸爸的生命,也将这个女人推向了更深的堕落。一直目睹了玛莲娜命运的少年,终于发现这城中越来越多的男人和她有染。
为了活下去,她成了大家口中寡廉鲜耻的娼妓。少年在沙沙的树叶声中,看到女人剪掉了自己的长发。
再次站在广场上,她一头红色的短卷发,紧身的衣裙勾勒出她丰满的身材,纤细的脚踝用黑丝覆盖,她的美艳丽张扬,就好像一个向世界宣战的女战士。
她还是一步一步身姿挺拔地走到了广场的中央坐下。往日里一直快速穿过众人不友善的目光的她,此刻坐在男人的中间,敲出一根烟来。心如死灰的玛莲娜再也没有对于风言风语的恐惧,她空洞的眼睛仿佛被抽掉了灵魂,这个躯壳用拥趸们递上的火苗点燃了香烟。那凄怆绝望过后,深深的空虚,让此刻的她美得不堪一击。
这位堕落天使,最后因为服侍德国兵,在墨索里尼政府倒台后的清算运动中,被剃掉了头发,并遭到早就对她心怀怨恨的女人们的毒打。
有人的地方就有霸凌,生活的艰难可能并不可怕,最可怕的是一群看上去最无害的人,以正义之名,审判,惩戒,侵犯你的生活。
玛莲娜离开了小城,不久她的丈夫,就是当年被判定死亡的军官因为战争结束回来了,他失去了一条胳膊。可这并不是他最痛苦的,最痛苦的是他回到心心念念的家,却已经找不到自己的妻子。心虚的城中人没有人愿意将玛莲娜的遭遇告诉这个身心疲惫的丈夫。
深爱玛莲娜的少年偷偷给他扔下了一封信,告诉他玛莲娜的思念和爱,这个苦命的女人应该得到幸福。
故事的最后,历尽沧桑的玛莲娜陪着丈夫重新回到这个不堪回首的小城。城中人发现她胖了,也老了,这些以前曾经咒骂过她的人突然释然了,也放过了。这乱世可能容不下一个传奇,却总是能容得下一对中年夫妻。
她装得满满的菜篮子洒了,橘子叽里咕噜地滚出来。跟在她一旁的雷纳多终于鼓起勇气,帮她拾了起来,这是他第一次与她接触,也是最后一次。
当他背着玛莲娜飞驰而去,他知道他的成人礼已成,眼前这个夫人已经和他在没有任何关系。玛莲娜变成了西西里美丽的传说。
岁月匆匆,我爱上过许多女人
当她们紧紧拥抱我时,问我会不会记住她们
我会说“是的,我会记着你”
但唯一我从来没忘记的,是一个从来没问过我的人...
玛莲娜
方寸间感悟生命,痴嗔里皆是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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