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均年龄只有8岁的“天府少年团”的成员们在短短几天内就经历了成年人都未必体验过的巨大起伏——
8月20日，“天府少年团”在成都宣布出道，随即遭遇多方批评和质疑；8月24日，该团体更名为“熊猫少儿艺术团”，随即在当天宣布解散。
事实上，少儿才艺培训和演出乃至“童星”产业，已出现发展数十年，为何这样一个少儿“偶像团体”引发众怒？
才艺培训，不该是“养成系”敛财工具
面对质疑，“天府少年团”所属的“ASE亚洲星空娱乐”8月21日曾回应，“不是把孩子当作赚钱的工具，而是在孵化具有时代意义的新一代少年榜样”。8月24日凌晨重申，“不做饭圈文化，没有资本运作”“就是同一群热爱唱歌跳舞的孩子们做一件有意义的事”。
然而在该团的“出道”之前，就有人发布该团成员的视频，还号召粉丝领取“应援物料”，到场外“支持应援”。8月21日发布会现场，果然出现举着“应援”灯牌的观众。还有网友注意到，出道当天，部分成员的“粉丝后援会”在网上公告“招新”，并表示将与公司对接应援色、粉丝团名称等。
“我们以前就是唱唱歌，暑假到各地交流演出，哪来这么多奇怪的事。”41岁的罗影，儿子在一家艺术类培训机构学习乐器和唱歌，她本人小时候也是合唱团成员：“家庭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小时候学点才艺是不错的，未必要成名成家，至少对提升审美是有必要的。”罗影也为儿子报名过一些比赛，同意他参加非商业类交流演出：“小时候我们有演出的机会就很开心。也不为成名，就觉得能增长见识，丰富生活，多交朋友。我小时候去外地演出时的小室友，现在还是我好朋友。”
不过，海外舶来的“饭圈文化”，让这样的青少年才艺培训演出变味。业内人士介绍，饭圈文化语境下的偶像培养是所谓的“养成系”，即从出道开始就将粉丝与偶像深度绑定，粉丝支持偶像的方式就是砸钱，换言之——“偶像是粉丝养出来的”。
“我们小时候看到银河合唱团、小荧星艺术团的成员，是在看榜样，有种同龄人的喜欢和向往。可现在的偶像产业不对了，你得像爸妈一样去疼爱偶像，你不给他们花钱他们就真的没饭吃。”罗影很反感偶像低龄化：“平均年龄才8岁，这真的是把孩子给别人‘养成’啊。”
尊重孩子，也不该把决定权交给低龄孩子
解散的“天府少年团”7名成员，不少人“经验”丰富。比如其中一名成员去年年初就在抖音上唱歌，发起过20余次直播，有8万多粉丝。还有一名成员参加过各种才艺比赛，涉及模特、街舞、拍摄等多方面。
如今活跃在舞台上的明星偶像们，不少人从小时候就有参加各类比赛或才艺培训的经历。近期因《扫黑风暴》从唱跳偶像走入大众视野的张艺兴，14岁参加湖南经视《明星学院》比赛获总决赛季军，17岁成为韩国公司的练习生；演员胡歌小时候是小荧星艺术团成员，14岁成为上海教育电视台的小主持人；歌手王菲虽在香港成名，小时候却是北京银河少年合唱团的主唱。
而真正在“偶像培育”模式下推出的“少年偶像”当属“TF BOYS”，2013年出道时三名成员王俊凯、王源、易烊千玺不过十二三岁。之后，其所属的公司时代峰峻推出“二代团”时代少年团。团员马嘉祺不久前高考失利，而此前他以“学霸”人设出现在公众视野，这让“出道与学习能否得兼”成为公众议题。
“我是不相信这些经纪公司说什么因为‘孩子热爱唱歌跳舞’。”市民祁芳7岁的儿子正在学街舞，平时也参加走秀、广告之类的活动，但她并不认为这就是“孩子的热爱”：“几岁的小孩，喜欢热闹，喜欢玩，喜欢人家称赞，算啥爱好？还有那些选秀节目里的小孩，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说唱跳是自己的梦想，换了个演技综艺又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说演戏是自己的梦想。这些人把‘梦想’当什么了？”她有意识地控制孩子参加比赛和演出的数量：“作为家长，孩子这么小的时候我们就是把关人。我想尽量让他多接触不同领域，自己寻找和认定未来的追求。”
另一位市民陈艺蕾是胡歌的粉丝，她记得胡歌曾在访谈时说父母送自己去“小荧星”是“改变性格”的，还用“傻”来形容自己年少的主持经历。“我时刻提醒自己，为人父母不该功利地对待孩子。但尊重孩子，绝对不等于把决定权交给孩子——这是一件很危险的事。”
少年成名，也许不只有风光
“童星”早已有之。
1928年出生的秀兰·邓波儿3岁学跳舞，6岁出演电影，凭自己的可爱笑容温暖了美国大萧条时期观众的心，7岁的她就获得了第7届奥斯卡金像奖特别奖。10岁时已经是美国最具票房号召力的明星。
随着年龄渐长她不再如幼时可爱，事业不顺，生活波折。30多岁时她转入政界发展，成为美国历史上第一位女性礼宾司司长。
但并不是所有童星都能在人生中如此转变。上世纪90年代以《小鬼当家》一炮而红的麦考利·卡尔金，遭遇父母离异变故，随着长大后可爱不再，事业也陷入停滞。我国台湾地区的童星王欣逸，以其可爱面容和“十秒落泪”的演技出现在诸多影视剧中，却因家庭原因性格叛逆，上初中后频繁逃课，21岁时和朋友持械将一名未满16岁少年砍成重伤后逃逸，去年被判有期徒刑17年。
“年少成名也许可以让他们看到许多不一样的风光，但也容易因为过早闯进成人世界而迷失。”孩子曾出现在广告中的李女士告诉记者，家长是孩子最大的守护神：“孩子长相会变，性格也未定型，过早出现在聚光灯下隐患很大。除了政府部门的法规政策保护，最关键的是家长的平常心。”
今天下午，爱奇艺宣布将取消未来几年偶像选秀节目，为近年来频繁出现未成年人身影的“偶像产业”关上出名的捷径。
随着近年偶像产业的快速发展，一个用于形容其中部分人的网络用语“九漏鱼”开始流行——九年义务教育漏网之鱼。“孩子受教育是权利更是义务，家长要特别明白这一点。”陈艺蕾说，让爱好归爱好，让学习归学习，或许才是正道：“偶像再璀璨也只是刹那芳华。人生那么长，需要一辈子的学习来填满。”
题图来源：图虫创意
来源：上观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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