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辛弃疾是“大宋第一古惑仔”。我问他为什么这样说,那人回答:因为他二十一岁就当上了义军领袖,曾经率五十轻骑,夜闯敌营,取贼人首级!
宋朝人为反金朝起义,本属弃暗投明;率领五十骑,闯入数万敌军之中杀人,也是英雄行为。这些都是好事,怎么能和“古惑仔”扯上关系呢?
那人说辛弃疾是“蛊惑仔”时,原来只想着要夸他行事“很酷”,却没有找对事例。南归后的辛弃疾,一生中曾有七次被政客检举,次次都说他有不法的行为。
一些官员曾上书指责他“用钱如泥沙,杀人如草芥”,而他的好友朱熹,也在《与黄商伯》书中指出,他有私贩牛皮等军用物资的行为。
政敌对他的指责,可能不实,但是朱熹不会冤枉他。从辛弃疾本身的性格来看,他也的确有可能为了成事,不拘小节。下面我们要谈到的,就是一则辛弃疾为了朋友“黑吃黑”的好戏。
一、辛弃疾为帮朋友“黑吃黑”宋宁宗开禧元年(公元1207年),辛弃疾在镇江当官。那一年的春天,有一个叫刘过的词人跑去拜访他。这两人年龄虽然相差十几岁,但是非常投缘。
两年之前,辛弃疾就听说过刘过的名字。后者跟他一样,都是“主战派”的词坛名人。辛弃疾曾经写信请刘过来做客,可是对方当时有事,没有去成。
这一次对方主动来看望自己,辛弃疾别提有多么高兴了。刘过在他的幕府里作客,两个人每天填词、饮酒,谈论北伐大业,“拂拭腰间,吹毛剑在,不斩楼兰心不平”,开心得不得了。
可是没过多久,刘过就收到家人的来信,说他的母亲患了重病。刘过须回家探望母亲,可是他流浪在外已经十余载,拿不出路费,于是辛弃疾就想到了一个“绝招”来帮他。
某一天傍晚,辛弃疾脱下了官服穿着便装,跑到一间本地的高档娱乐场所去“喝花酒”。结果刚一进门,就被不长眼的管事给轰了出来。
辛弃疾马上打听到底是什么人包了场子,结果才知道是衙门里的一个吏正,现在那人正在里面听歌呢!辛弃疾一听可乐坏了,他马上回到衙门里,伏案疾书!
干什么呢?他给那个吏正写了一封信,信上说:现在有紧急公务,请你立即放弃休假,连夜赶过来办公。可是这个吏正早已经喝得烂醉如泥,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等到第二天吏正回到衙门,辛弃疾马上就说:你贻误了公务!朝廷早有规定,官员不能宿妓,你居然敢在那里过夜!
于是辛弃疾就要没收这个吏正的家产,并将他流放到蛮荒之地。吏正听说以后吓得不轻,他四处托人说情。
最后,吏正打听到辛弃疾的朋友刘过刚好缺钱,于是主动给了刘过一万缗钱,当成给刘母祝寿。缗就是“串”的意思,宋朝的铜钱是用绳子串起来的,一串一千文,叫做一缗。
辛弃疾当的是朝廷命官,干的却是江湖豪客“劫富济贫”的事情。因为这事涉及“勒索”,所以可以说这是“古惑仔”的行为。
二、“亦官亦盗”的辛弃疾辛弃疾从前在金国的时候,其实是有一份可观的家业的。他少年时代曾经拜金国右丞相蔡松年为师,与完颜亮也有往来。
南归之后,辛弃疾娶的妻子也是赵宋的皇室宗亲。当时他家里还挺有钱的,他还能在家里养七八个小妾呢!但是后来他生活困难的时候,把这些小妾全都卖掉了。
开禧元年,刘过找上他的时候,他已经65岁了。刚刚才复出当官,他手上也没有几个钱。不过再怎么没钱,替刘过支付回家的路费,还是不成问题的。
问题的关键在于,他并不是只想帮朋友出路费。古代交通不便,人的寿命又短。刘过一介寒士,想来看他一次是多么不容易啊!
万一刘过回去以后,二人再也不能相见了呢?所以,辛弃疾干脆送他一份大礼,不光要给他出盘缠,连他往后余生的一切开销,全部都承包了。
前面我们曾提到,辛弃疾南归后多次被人举报,最后一次,甚至发生在他死了以后。许多言官指控他杀人如麻,而且是一个贪官。在一些有迹可循的史料中,看起来事实的确如此。
比如我们前面曾经说过,朱熹曾经在给朋友的信件里面提到过:辛弃疾在江西挂帅时,曾经用船只私自贩运牛皮。牛皮在当时是军用物资,做铠甲用的。
辛弃疾叫人把船上的窗户全部用布幔遮起来,挂着江西安抚使的牌子,只派了三两个人去看守。被查到以后,物资没收入库。他又写信去说,这是他替前线的军队买的。
事实上,检举他的人当中,有一些人和他素无冤仇,并且也是清官。如此看来,说辛弃疾贪污了钱,也有可能。他毕竟是一个剑侠性格的人,行事有点不拘小节。
不过,假如你去研究他的生平,你会发现,他在南归后的生活,一日过得比一日差。但是他直到六十五岁时,还能耍“黑吃黑”的手段,可想而知他并不是不懂得找钱。
问题是他“贪污”来的这些钱,后面全用到哪里去了呢?野史中记载,开禧北伐时,辛弃疾以为得偿夙愿,非常高兴地拿出了毕生积蓄,开始替南宋训练军队,还派了很多密探去金国。
所以,这下子大家应该就明白了吧。原来,辛弃疾当“古惑仔”赚的那些钱,并没有拿去吃喝玩乐,而是全部都砸在他的北伐大业上了。
结语辛弃疾的一生多姿多彩,同时又充满了神秘感。
少年时代,他可以为了自己的理想,放弃在金国的荣华富贵;青年时代,他可以为了自己的理想,豁出性命,替国家征战沙场。
到了晚年,他依旧没有放弃自己的理想,甚至为了理想,他不惜剑走偏锋、倾家荡产,置个人的名声于不顾。
他性格既像是李白,一辈子都是热血青年,又像是杜甫,从一开始就少年老成。说他是“蛊惑仔”,只不过是一句玩笑话。那三个字,哪里配得上他这种,碧血丹心的盖世真英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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