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都不丑的娃娃(那些奶凶奶凶的娃娃)(1)

一点都不丑的娃娃(那些奶凶奶凶的娃娃)(2)

奈良美智 《思想家》 2018 陶瓷 31×直径19cm 艺术家收藏 YOSHITOMO NARA

一点都不丑的娃娃(那些奶凶奶凶的娃娃)(3)

奈良美智 《黑胶唱片》 2012 瓦楞纸板上彩铅 31×31cm 艺术家收藏 YOSHITOMO NARA

一点都不丑的娃娃(那些奶凶奶凶的娃娃)(4)

奈良美智 《夜深人静》 2016 布面丙烯 100.5×91cm 私人收藏 日本 YOSHITOMO NARA

一点都不丑的娃娃(那些奶凶奶凶的娃娃)(5)

奈良美智 《无害的小猫》 1994 布面丙烯 150×140cm 东京国立近代美术馆 YOSHITOMO NARA

一点都不丑的娃娃(那些奶凶奶凶的娃娃)(6)

奈良美智 《为绘本“寂寞的小狗”而画》 1999 纸上丙烯、彩铅 26×51.7cm 艺术家收藏 YOSHITOMO NARA

◎剀弟

展览:奈良美智

展期:2022.3.5-9.4

地点:余德耀美术馆

这波疫情中,博物馆美术馆又悉数关闭,但在初春看过的那些美好的展览,成为居家隔离中可以时常回味的美好记忆。如今令身处上海的我常常回想的,是余德耀美术馆春季举办的奈良美智内地首次个展,那些充满纯真和温柔力量的大头娃娃,在危机不断的当下给予我一种特别的慰藉。

这次奈良美智大展由余德耀美术馆和洛杉矶郡艺术博物馆(LACMA)策划,呈现了70多件重要绘画、雕塑、陶瓷、装置,以及700多幅纸上作品,包含大量未曾展出的手稿,全面回顾艺术家跨越37年的多产艺术生涯。如今,大头娃娃、梦游的狗等这些看似简单却能引起共鸣的绘画主角,超越了代际和文化界限,已经成为大家喜爱的文化符号。

“钥匙儿童”偶入画途

奈良美智1959年出生于日本东北部的青森县弘前市,青森县有着百分之七十的森林覆盖率,也是日本降雪量最多的城市之一,冬天会被茫茫的大雪覆盖,而春天樱花开放得格外美丽,是个四季分明的地方。弘前是这一片地区的经济中心,被誉为苹果和樱花之城,出生于这座小城市的奈良美智,经历了日本的经济腾飞和生活的全面升级。小学时从父母在坡道上自建的房屋可以穿越草地去上学,仅仅过了十几年,周围环境就被幢幢新建住宅楼所填满。

奈良美智在被问到灵感的问题时曾经说过:“我小时候没有什么灵感,成年后回想童年成为我的灵感。”他的童年是非常标准的“钥匙儿童”。父母都要上班,哥哥们年纪相差很大,脖子上挂着钥匙,每天放学回家自己跟自己玩到晚上,就是“钥匙儿童”的生活。除了看绘本、和猫玩耍、饲养乌龟、与自己对话、画连环画等,奈良美智也会自己坐电车晃悠,这样的状态他后来都描绘在了作品中。

小学五年级时,他自己做了一个收音机,听到了附近美军基地电台里的英文歌曲,从民谣开始喜欢上了摇滚。最早的视觉启蒙并不是绘画作品,而是唱片封面,这也是为什么在他的个展中会出现一整面墙的黑胶唱片,这些都是来自奈良美智的收藏。

高三暑假在东京上文科补习班,无意中进入美术大学人体写生课堂,奈良美智的表现让老师印象深刻,“不考美大可惜了吧!”这个契机让他冬季去东京参加了美大的入学考试,紧接着进入了武藏野美术大学的技术专修科。

虽然看起来是偶然,但是奈良美智对自己的喜好有清楚的打算。他喜欢武藏野大学的老师麻生三郎,比起学习技巧,更喜欢听老师讲年轻时的故事。他也自愿在学校食堂打工,跟同辈人比起来,是个交往和经历都更为丰富的小伙子。

大一结束时他去欧洲旅行了一圈,因为学费都花光了就从武藏野退学重新考入了公立大学,从东京搬到名古屋郊外的爱知县立艺术大学。这里远离城市中心,环境有田园气息。大学期间奈良美智租住在农户自建的小屋里,每天上课、画画、与朋友聊天胡闹,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他去德国进修前。

以儿时的感受画画

1980年,第一次的欧洲之行对于初入美院的奈良美智非常关键,在欧洲看见了经典绘画原作,这让他开始思考自己的环境和艺术的关系。他意识到在欧洲生活的人即便不学艺术,也是被这些艺术品包围着,而对于日本人来说,这些艺术始终是舶来品,并非扎根于生活的东西。

奈良美智不禁思考自己的日常生活有些什么,首先浮现出的便是生于斯长于斯的地方。他意识到重要的是以自己的生活经历为圆点进行创作,真正宝贵的是这些日常生活融入体内的真实经验。

“在旅途的末程,这样的想法突然闪现脑中——那些通过体验或经历留存在自己体内的东西,那些不是通过学习而掌握的技术和知识,那些并非通过学习获得而是经由感知带来的思考,我只要表达这些就可以了。”

在奈良美智的自传访谈集《始于空无一物的世界》中,有一张艺术家年轻时的照片。照片里他穿着黄色衬衫紫色裤子和匡威鞋,抬起一条腿在奋力地唱着,旁边是他的同学贝斯手,他们一起组成了一个乐队,演出自己的原创歌曲。

被《纽约时报》首席评论家罗伯塔·史密斯评价为“自基斯·哈林以来最具有平等意识的视觉艺术家之一”的奈良美智,原来曾经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摇滚青年。他的绘画作品中屡屡见到的弹吉他、手持唱片的“小人儿”,就是他自己的化身。

1988年奈良美智来到了德国杜塞尔多夫,从一年级开始回炉重修,毕业后留在科隆以艺术家身份继续创作,一直待了12年。重新回到了童年一般孤独状态下的奈良美智,不得不面对自己,语言不好的他,发现绘画是他人理解自己的手段,在音乐的陪伴下,他随自己的感知用绘画传达语言无法表达的东西。

他后来回忆,德国的天空与自己童年时经历的天空都是灰色的,每天回家路上感受到的灯光,就像儿时的经历。身体重新体验童年的这种感受无法用语言表述,只能以儿时的感受画画。

如何让思想与绘画直接联系,这是奈良美智在德国求学阶段面对的很重要的问题。他在德国的老师之一、新表现主义画家A.R.彭克,有一次用一句话点醒了他:为什么不能像画素描一样面对画布呢?要对线条有信心。

从1991年《手持小刀的女孩》开始,以童年为核心的个人体验变成了在纯色背景中跳脱出来的主体形象,奈良美智标志性的一系列作品从这个时候开始萌芽。大量的铅笔手绘、丙烯和油画作品中,一种纯熟而自由的线条技法贯穿其中。

上世纪90年代在德国创作的奈良美智开始在艺术界得到认可,他笔下的小主人公们有着坏坏的表情,像一只露出凶相但并无危害的可爱小猫。“他的美学表面上看似简单,但却具有强大的情感吸引力。”前苏富比亚洲当代艺术主管寺瀬由纪说,“作品简洁而又极富情感的语言让人想起流行音乐、朋克摇滚、动画、卡通和漫画,同时也让人想起传统的日本木刻形式和文艺复兴时期的绘画。这种独特的混合物会产生非凡的效果。”

“悲伤时我想喊你的名字”

奈良美智于2000年秋回到日本,开始在东京郊外工作室创作。面对日益增长的名气,他一方面开始跟创意团队一起合作,在世界范围内进行展览,想要把一切好的东西呈现出来,以回馈喜爱他的大众的期待,奈良美智的小屋就这样出现了。而另一方面,他保持极其简朴的生活,外出住廉价旅馆,穿着迷彩裤和破旧马丁靴,伴随着摇滚音乐不停地绘画,这样的状态被记录在2007年的纪录片《奈良美智和他的旅行记录》里:

在东京郊外这个并不算很大的预制装配式小仓库一楼,空间最里面的墙面贴着一张画纸,艺术家在这里作画,他在画纸旁边贴上了来自一个韩国7岁小粉丝的画作,这个小女孩有着与奈良美智颇为相同的经历,小时候父母不在身边,跟随郊外的祖母长大,比起跟同龄人在一起,她更喜欢在自然中玩耍,涂鸦画画。她在给奈良美智的纸条中说:“悲伤时我想喊你的名字。”这样的反馈戳中了艺术家的心。

他用刷子蘸满棕色的颜料,从打底开始,一笔笔勾勒轮廓,再用一层层不同的颜色叠加,头部轮廓五官刚刚成型,又进行了几轮形状和颜色的调整,最后呈现出的画面让人吃惊。

巨大的画纸上是经过反复涂抹和不断修改后成型的肖像,晶莹而又深邃的大眼睛,略微有些害羞而抿起的嘴巴,直视着前方的小女孩带着一丝倔犟,透露着坚定和温柔,画作的色彩梦幻而细腻。

这幅画中的主人公就像一个小宇宙,自己照亮了自己。

这预示着奈良美智从回国后开始的半身肖像系列慢慢走向成熟,主人公渐渐褪去了那层“摇滚小子”的外壳,没有明显的情绪表达,而具有了更为丰富细腻的质地和色彩,在近距离的观看中无比生动,愈显功力。

随后的几次灾难和危机让艺术家深入地思考了艺术的意义,“3·11日本大地震”期间,奈良美智被悲伤吞没,觉得艺术一无是处,完全无法作画,只能考虑身为一个人可以做些什么。他在震后给当地捐赠物资,在福岛做讲座,带着孩子们做手工项目。

奈良美智接受了母校的驻留项目邀请,回到了爱知县立艺术大学,仅用双手和黏土材料创作,找回了最原始的创造力。这一时期的雕塑作品以青铜制作,表面没有磨平,而是保留了艺术家最开始使用黏土时的指纹。其后他才回到了绘画的状态,重新开始了绘画创作。

2020年新冠疫情蔓延到美国并且日益严重之时,奈良美智正在洛杉矶郡艺术博物馆为自己最大规模的展览布展。在回到日本之后,他的创作回应了疫情下无法预知明天的心态,画出了迷雾的感觉。与之前的作品相比,此时的大头女孩表面平静而茫然,有着难以体察的情绪,清晰的边缘模糊化,无法再用一条线创作的艺术家使用了按压触摸的方法,让画面覆盖了块状模糊的颜色。

“不停绘画这件事于我而言,是照亮自己身处何处的明灯。”余德耀美术馆展览中包含艺术家2021年的新作《低烧》,一只眼睛受伤的小女孩正是当下时代的某种寓言,艺术家用不变的力量回应这个时代,也因此成为困境中的人们可以从艺术中获得的最好慰藉。供图/余德耀美术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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