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艾米莉·狄金森这个名字,还是从《为你读诗》听来,因一首:
《为什么我爱你,先生》
为什么我爱你,先生?
因为——
风,从不要求小草
回答,为什么他经过
她就不得不动摇。
因为他知道,而你
你不知道——
我们不知道——
我们有这样的智慧
也就够了。
闪电,从不询问眼睛,
为什么,他经过时,要闭上——
因为他知道,它说不出——
有些道理——
难以言传——
有修养的人,宁愿会意——
日出,先生,使我不能自已——
因为它是日出,我看见了——
所以,于是——
我爱你——
当时听这首诗时已经睡得迷迷糊糊,似乎耳畔也听到了风的声音,无论是韵律还是她对爱情的表达,都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婉转与明晰。我后来将这首诗反复听了很多遍,很是喜欢,它比舒婷的《会唱歌的鸢尾花》所表达的爱情层次和含义更丰富。
最近,因为疫情的原因,偶尔会找一些影视剧来看,被《宁静的热情》这个名字所深深吸引,看简介才知道是讲述艾米莉·狄金森的。从电影效果及表现手法来看,电影并没有特别吸引人的地方,但作为传记式的影片,该剧基本上还原了艾米莉·狄金森的生活、思想、爱情与对诗歌的热爱。确切的说,她对诗歌不是一种热爱,诗歌是她生命的一部分,很重要的一部分,那是她看世界、感受世界、表达内心的窗口。
《宁静的热情》是由特伦斯·戴维斯执导,辛西娅·尼克松 / 詹妮弗·艾莉 / 邓肯·达夫主演的一部剧情/ 传记类型的电影。
若是为了解艾米莉的生活状态来看这部电影,电影本身还是不错的。但这部电影又不仅仅是传记,它用几乎白描的手法表现出了一个看似简单平静,却热情、自我、孤独的诗人的内心。
一、自我,就在那儿,为何要无视
艾米莉出生于律师家庭,青少年时代生活单调而平静,后来一心写诗,创作1700多首诗,诗作篇幅都比较短,大都随心而作。她的诗对现代派诗歌影响很大,被誉为美国20世纪新诗的先驱,布鲁姆将她与惠特曼并列为英语文学经典的中心,由此可见其历史地位。
电影一开始讲的是艾米莉在学校的经历,关于“救赎”,老师让大家做出选择,在一群女学生当中,她既不站到左边也不站到右边,老师表情中带着怒色,她说:“我根本就没有被唤醒,又怎么去忏悔呢?我没有感觉到罪恶,怎么能忏悔呢?”是啊,我们很多时候,根本就还没想清楚自己的想法,就匆匆做出决定,那些随着众人而做出的决定。
我们每个人在自己的人生经历当中,面对一些重要事件,大多会被外界干扰,作出不一定是自己内心最希望的选择。
艾米莉在自己人生中几次重要的事情上,都选择了听从内心的声音,她无法无视内心对于自我的强烈坚持,即使家人反对。但幸运的是,她有一个和谐的家,她的父亲也很支持她。也正是因为家庭的原因,艾米莉一生并未受到太多来自外界的影响,她始终在与自己抗争,与自己心中的哲思抗争。
一个萼片,一叶花瓣,和一根荆棘
在一个普通的夏日晨曦—
一瓶露水—一只或两只蜜蜂—
一缕轻风—一株马槟榔长在树林里—
而我,则是一朵玫瑰!
这首诗让我想起了《小王子》里的那朵玫瑰,她骄傲任性。
玫瑰因看起来优雅高贵,所以常被用作美的象征。在这首诗里,诗人以玫瑰作喻,其实主要是一种个性的彰显。
二、孤独,使人平静,也让人痛苦万分
《宁静的热情》这部电影,叙事手法、画面感觉都很平静,大多是她个人的生活写照,这样的电影,若非有特定的文化元素为支撑,看来自会枯燥乏味。而影片中的文化元素,便是艾米莉本人。她走到哪,那里就生长着诗意。从她的一颦一笑,言行举止中便能感受出来。
在日常生活中,她喜爱园艺、植物、烹饪,享受着自己的生活。
她的生活平静得似乎没有任何波澜,但任何诗人都不是平静的,他们的热情隐藏于平静之中,就像大海,平静的海面下翻涌着波浪。艾米莉是一个内心极富热情,又高度敏感的人。她把自己心中的感觉放在首位,那份感觉是她的世界观,也是她与外界联系与隔离开的界限。
她爱上一个人,但对方却已成家,她把那份感情化为诗歌,沉淀在一字一句中。那是她所能做的妥协与反抗。
她人生中几次爱情都是浪漫而朦胧的,即使心有所托,却无法放弃自我的独立。在那个年代,婚姻对女子来说都意味着要承担妻子与母亲的角色。她不愿自己再走母亲的路,所以宁愿不婚。
对她而言,她可以化身为诗中的任何一个角色,过每一种人生,去探求爱情、自然、死亡、永恒、自我本质。她活在自我的精神世界就已足够富足。但是在她往前行走的过程中,又会有许多的无奈与痛苦。
我本可以忍受黑暗
如果我不曾见过太阳
然而阳光已使我的荒凉
成为更新的荒凉
随着年龄的增大,艾米莉看到自己亲爱的父亲、母亲相继离开,后来又在自己的老年生活中,感受到了疾病的折磨,心中有了对生命的深思。
我看这部剧的状态总体上是平静的,直到最后她离开世间,旁白诵读着她曾写过的诗句,突然就泪目了,似乎自己也跟着感受了一生岁月。那诗里,是她对这个世界的眷恋,对孤独的诠释,也是对生死、永恒的思考,那是我们每个人的人生:
我已经失去了两位亲人
可是 我依然不知道
上天是否还安排了
第三次
如此痛苦 如此绝望
那两次生离死别
逝者 因此看到天堂
生者 因此品尝地狱
对我过去的生活说再见
和我曾了解过的世界说再见
就为我亲吻一次小山丘吧
现在 我已经准备好离开了
因为我不能停步等候死神
他殷勤停车接我
车厢里只有我们俩
还有“永生”同座
我们缓缓而行,他知道无需急促
我也抛开劳作
和闲暇,以回报
他的礼貌
我们经过学校,恰逢课间休息
孩子们正喧闹,在操场上
我们经过注目凝视的稻谷的田地
我们经过沉落的太阳
也许该说,是他经过我们而去
露水使我颤抖而且发凉
因为我的衣裳,只是薄纱
我的披肩,只是绢网
我们停在一幢屋前,这屋子
仿佛是隆起的地面
屋顶,勉强可见
屋檐,低于地面
从那时算起,已有几个世纪
却似乎短过那一天的光阴
那一天,我初次猜出
马头,朝向永恒
《宁静的热情》这部电影无论演绎手法还是画面感觉,都像艾米莉以及她的诗一样,朴实无华,却蕴含深意。没有紧凑的剧情,没有花哨的点缀,如同我们的生活。影片结局以艾米莉的离世和她的诗歌结束,旁白诗歌由主角来诵读,听来是她的离别,也是一个时代的告别。这样的告别里,是她对这世间万物的深情。
影片演绎着一个人的一生,也演绎着所有人的一生。那平静、热情、自我、孤独的花已成为历史长河中永恒盛放的一朵,但此时,却有无数平静、热情、自我、孤独的花醒来,去爱自己,爱这世间万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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