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斤六毛的那点事(身边那点事儿)(1)

说起六斤那张嘴,高雅的人说他有张仪、苏秦之才,能游说六国连横合纵;三俗的人说他是“铁嘴鸭子”呱呱叫。

六斤的外号叫“杠子头”,顾名思义是抬杠界的杠把子。好抬杠的人不少,但能被称为“杠子头”的不多,六斤就是其中一个。说起六斤那张嘴,高雅的人说他有张仪、苏秦之才,能游说六国连横合纵;三俗的人说他是“铁嘴鸭子”呱呱叫,死蛤蟆能说出尿来。

要想成为抬杠界的“杠子头”,光靠瞎抬杠、乱抬杠当然不行,除好抬、能抬外,更重要的是得会抬。所谓会抬就是抬杠时能抓住“杠眼”,然后按“科学、严谨”的态度,既要出奇致胜,又要入情入理,这样才能服众,达到“不战而屈人水兵”的效果。六斤就是这样的高手。比如有次六斤和“糊涂虫”斑鸠争论啥厉害,斑鸠说老虎吃人老虎厉害,六斤说蚊子喝血蚊子厉。斑鸠说六斤瞎扯蛋,老虎要命,蚊子喝点血算啥?六斤就说,蚊子不要命是不舍得要命,和人养奶牛一样,谁舍得把正下奶的好牛给杀了?世界上每年被带病毒的蚊子咬死的人还少吗?知道为啥吗?是因为那些人血没营养了,蚊子就像人对待不下奶的奶牛一样给处理的,只是蚊子不喜欢吃肉才给人留个全尸。

听到的人都打个冷颤,细想想还真有点那么回事。斑鸠却不服,说:你就是说得比鳖蛋都圆,我也“背着手尿泡——不扶(服)你”。你问问看,天底下有几个人说蚊子比老虎还厉害。六斤又说,老虎恁厉害动过你一根汗毛吗?蚊子不厉害还不是天天在恁大床上啃恁老婆子的白肚皮?一句话说得众人都哄笑起来,面红耳赤的斑鸠气急败坏地骂了声“日他姐”就落荒而逃了。

俗话说得好,“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因为抬杠,“杠子头”六斤也付出过惨痛的代价。

那是“批林、批孔,反击右倾翻案风”的年代,为了更好地落实“抓革命,促生产”“大干、快上”,在秋收秋种的时候,大队在每个生产队抽调十名精壮的男女青年,组成“青年突击队”,轮流支援各个生产队。六斤就是突击队中的一员。

那年秋天雨水多,收秋的时候地里低洼的地方还有不少积水。庄稼收完后勉强把地犁了起来,低洼处却布满大片大片的泥条子。刚开始地湿没法耙,等到干了能耙时,那些泥条子怎么耙也耙不碎,就留下了满地大小不一的土坷垃。如果不把坷垃打碎,播种后将严重影响小麦的出苗率。所以,打坷垃就成了当务之急的重要任务,青年突击队就带头挑起了打坷垃的重任。

那天青年突击队奉命支援六队,在靠近公路的一块地里劳动。田间地头,遍插的红旗迎风飘舞,大喇叭里的革命歌曲慷慨激昂。突击队的青年们和六队的社员肩并着肩,每人抡着一个特制的木榔头在“扑扑嗵嗵”地打着坷柆。

六斤把一个拳头大的坷垃打碎后似有所悟,转身问身边的社员“别筋头”五八:“老别呀,你说这坷垃是越打越多哩还是越打越少哩?”五八不假思索地说:“当然越打越少啦。”六斤说:“我看是越打越多。”五八说:“老杠你胡扯啥哩,要是越打越多咱这几百口子还打它干啥。”六斤见五八不信,用脚踢着一块碗口大的坷垃对五八说:“你打一锤试试。”五八嘴里说着“试试就试试”朝手心吐了口唾沫搓了搓,用尽全力一榔头下去把坷垃打开了花,扭头得意洋洋地对六斤说:“咋样,没有了吧。”六斤用脚踢踢几块核桃大的坷垃问五八:“还没有,这是啥?刚才一块,你这一家伙下去数数有多少块,是不是越打越多?”

这事要是放在别人身上可能就一笑了之,可偏偏六斤碰上的是“别筋头”五八,五八的犟劲也上来了,他脖子一梗说:“老皮你这不是抬杠吗?你还能找到刚才那个大坷垃吗?你再看看咱身后头,坷垃不是没有了吗?”六斤说:“不是坷垃没有了,是大坷垃变成小坷垃了。一个大坷垃倒下去,千百个小坷垃站起来,英雄的坷垃是打不尽的。”一个说越打越少,一个说越打越多,“铜盆碰上铁刷子”,“杠子头”和“别筋头”就杠上了。

两个人高一声彽一声地抬着杠,正好被下来检查工作的革委会主任听到了,弄清情况后主任很生气,认为六斤是在打击广大人民群众的革命积极性,并对六斤提出了严肃的批评。而六斤却认为自己没说错坚决不服,于是“打击广大人民群众的革命积极性”迅速上升为“破坏‘以粮为纲,全面发展’的阶级斗争的新动向”,批评也就上升为批斗,当即召开现场会议,彻底批判六斤的反革命言论外,并勒令在全大队范围内巡回批斗。这一批就是整整半个多月,等到全大队的小麦都种上了,“杠子头”六斤也被“批倒批臭”了。

“杠子头”经历了前所未有的“滑铁卢”,他不但因此臭名远扬,连对象都和他吹了。直到粉碎“四人帮”后好几年,才托专业媒人快嘴,给他介绍了个拖儿带女的小寡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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