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依稀记得很小的时候爸妈经常在家流泪,我问他们原因,他们说大人有时候就是这样等我长大一些后,他们不再哭,但仍会坐着发呆每年有那么特定的一两天,他们会把我送到爷爷奶奶家,自己则消失不见,等到翌日再接我回去,今天小编就来聊一聊关于睡前晚安故事盒子?接下来我们就一起去研究一下吧!
睡前晚安故事盒子
我依稀记得很小的时候爸妈经常在家流泪,我问他们原因,他们说大人有时候就是这样。等我长大一些后,他们不再哭,但仍会坐着发呆。每年有那么特定的一两天,他们会把我送到爷爷奶奶家,自己则消失不见,等到翌日再接我回去。
我没怎么为这些稍显怪异的现象苦恼,我只是担心我的玛卡巴卡,她在爸妈哭的时候会焦急地跑来跑去,我不在家的时候想必也是孤独的。
每天出门上幼儿园,回过头就能撞见她依依不舍的目光,我无声地做个鬼脸,她笑嘻嘻地比划出约定好的手势。妈妈拉着我的手,感觉到我止步不前,总会扭过头来疑惑地望向我,我便迅速敛去表情,以保守我和玛卡巴卡之间的小秘密。
她是我的天使、精灵、玩伴。美中不足的是我们几乎听不见彼此的声音,只能靠手势和表情交流。而我称她为“玛卡巴卡”,是因为那仅有的、能传递到我耳边的话语——
“晚安,玛卡巴卡。”
入睡前,她软糯的嗓音总教我无比安心。
我读学前班的时候,开始察觉出玛卡巴卡的奇异之处。
首先是她的形貌并无变化。邻居家的小伙伴与我阔别一年归来,个子长得比我还高,言语间也沾染了他乡的口音,但玛卡巴卡——从我有记忆以来就认识她——却始终是同一副模样,每天穿的也都是同一身条纹套装。
我试着询问原因,但她怎么都理解不了我的提问。我拿拼音和零星的汉字写在纸上,她却读不懂,用图册和字帖教也是徒劳,为此我生了好一会儿闷气。她伸出手来安抚我,被她触碰的皮肤像是拂过了一阵温热的风,微微发痒又惬意,我无端的恼火便毫无骨气地消失殆尽。
其次是——原来其他人并不像我一样,有自己的玛卡巴卡陪伴。从前,我以为有各自的晚安精灵就像大家都有爸妈一样,再正常不过,但随着年纪增长,我和小伙伴们交流的话题逐步拓宽,他们大多认为“有个其他人看不见摸不着的玩伴”纯粹是吹牛皮。
好不容易碰见一个表示自己也有如此玩伴的“同类”,没过几天他就露了馅儿——昨天才说玩伴是个三岁样貌的小女孩,今天又说是比自己高大的兄长,我提出异议,他就说自己的玩伴不止一个,比我的玛卡巴卡厉害。我说他胡编乱造,为此我们打了一架,各自被家长领了回去。
妈妈问我:“为什么跟同学打架?”
我说:“他说谎还不承认,根本就没有自己的精灵。”
妈妈微微蹙眉,“精灵?”
我正要开口,直到方才为止还在沙发旁边摆弄玩具车的玛卡巴卡忽然探出头来——明明听不见我的声音,也不知她是如何发觉出了我的意图——抿着嘴、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
我便随口搪塞道:“就是——那种长着翅膀飞来飞去的小人,他非说有这样一个精灵跟着自己。”
妈妈没有深究,只是再三跟我强调不能和别人打架。我左耳进右耳出,趁着她移开视线的间隙,冲着玛卡巴卡拍拍胸脯,她则吐着舌头扮了个鬼脸。
上小学之后,和玛卡巴卡一起玩的时间减少了很多,虽然有上学比幼儿园忙的原因,但主要是因为我长大了,而她一直停留在三四岁,比起哄着她,我更愿意和同龄的朋友们玩耍。
她却也不恼,事实上,我时常感到她并不总在家中某处。当我想起她的时候,经常能在视野一角看到她正在玩积木或者遥控车,当我没想到她的时候,她便很少出现。
不过有那么几次,我在家里翻箱倒柜、试图找出从前钟爱的玩具(或者其他什么物事),正要翻到爸妈床下的储物箱时,肩头倏忽涌起一片暖意——玛卡巴卡拍了拍我的肩膀,把我领到客厅(或者是我的房间以及阳台)、指了指角落里的盒子,果然,我想找的东西就在里头。
我还知道她藏宝的地方——在我房间的衣柜和墙的间隙里。以前我见过她鬼鬼祟祟地往里塞东西,我一旦靠近,她就会鼓着腮帮子、佯作恼怒地拦下我,而后我便放弃了探究——小时候是出于对玩伴的尊重,后来是出于“我已经是个大孩子了”的骄傲心理。
我并不觉得自己是特殊的,无论怎么看,我都生长在一个平凡而幸福的家庭。但我偶尔能窥见那些不同寻常的端倪。
有一回,我带着考了高分的语文试卷喜滋滋地回家,希望听到一两句赞赏。爸爸先是揉着我的头顶和善地表扬了几句,翻到反面的作文却忽然陷入了沉默。
我踮脚望向他拿在手里的试卷,心里莫名困惑。那次的命题是《我的梦想》,我胡诌了一篇自己想当老师、教书育人的陈词滥调,倒也拿了高分,难道爸爸并不赞成我当老师?
但他只是再次揉了揉我的头发,说我写得很好。
还有一回,我正趴在地上看课外书,玛卡巴卡猛然出现在我面前,手忙脚乱地做出要推着我走的动作。我虽不解其意,但还是跟着她走了几步,紧接着便听见一声巨响,身后装衣服的厚重木柜倒了下来,正好砸在我方才趴伏的位置上。
“晚安,玛卡巴卡。”她数年如一日的声音如约响起,带着温度的微风轻轻擦过我放在被子上的手臂。
“谢谢你,玛卡巴卡。”我含混地回应道,随即沉入梦乡。
十二岁的春天,爸妈似乎商量好了什么似的,面色严肃地带我出门。我看了一眼日历,往年这时候他们都是送我去爷爷奶奶家,这次总算要揭晓谜底了吧。
我已经很少看到玛卡巴卡现身了。在她不出现的日子里,我常以为那是儿时的我因渴望陪伴而萌生的幻觉。不过这一天临出门前,我又看见玛卡巴卡,她如今只有我齐腰高,还穿着那身病号服似的条纹套装,圆润的颊上笑出一对梨涡。她冲我挥着手,久久没有停下,我也冲她笑了笑。
“晚安,玛卡巴卡。”明明不是晚上,她却这样说。我正想递去一个疑问的眼神,爸爸就关了家门、用钥匙上了锁。
车往郊外开去,空中铺着一层浅色阴云。路上,妈妈先开口了。
“之前没跟你说过,其实你有个姐姐。”
我没说话,却并不多么吃惊,反而有种“理当如此”的拨云见日之感。爸妈见我没什么反应,便说了下去。
她比我早出生五年,四岁的时候因为先天疾病离世,爸妈一直因为没能更早察觉姐姐身上那些细微的异常、导致延误了治疗时机而自责不已。
墓园里,小巧的石碑正中,黑白肖像里的玛卡巴卡露出我已见过千百遍的、烂熟于心的笑脸。
那之后我再没见过玛卡巴卡。世人皆知死去的人无法留存于世间,从前她为了陪伴我,有意阻挠我知晓她的死者身份,而今我既已明白,她也就不再能够出现在我眼前了吧。
可我确信那不是幻觉。爸妈从床下的储物箱中取出和姐姐有关的物事,合影、玩具、动画光碟,我轻易地指出哪些是她喜欢的、哪些不是,我也知道哪些照片上的她是在强作欢笑、其实心里正在因为其他什么原因怄气,爸妈诧异不已,又险些落下泪来。
我趁爸妈不在家的时候,把衣柜拉开了些,从墙缝里摸出小刀、药片和起草到一半的遗书,想来是姐姐从爸妈那里偷来藏好的。四岁的姐姐不懂那些复杂的心思,但她感觉到了爸妈的悲伤,也为了他们能够好好活下去而以自己的方式努力着。
妈妈说,他们对不起姐姐,哪怕姐姐不恨,也只是还没学会去恨,那么小的孩子又懂得什么呢。
爸爸说,每当他想到姐姐可能会拥有的人生,想到那些近乎无限的可能性,想到她本可以经历的幸福,都会深陷内疚而无以自拔。
妈妈拿起那盒《花园宝宝》光碟,苦笑着说:“她最喜欢玛卡巴卡,觉得听起来像‘妈妈爸爸’,还会学着它说话、跳舞……”
爸爸垂着眼道:“如果能再听她说一次……”
我抬起头,以听过数千遍的口吻说道:“晚安,玛卡巴卡。”
于是爸妈噤了声,转而以不可思议的目光打量着我。
我想,他们会相信我的——是时候告诉他们姐姐为我们做过的事和她对我们纯真的爱。也许此刻她就在我们身边,只是谁都看不见,也许她已明白我们都会认真地生活下去,便动身赶赴天堂或黄泉。我和爸妈都曾因她而感受过许多幸福,而从今往后,我们也会永远记得姐姐——我的玛卡巴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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