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国漫日渐流行，网上不时传出一些知名作品要“真人化”的消息。近日，彭昱畅、侯明昊等主演，由动漫《一人之下》改编的网剧《异人之下》正式杀青。改编自动漫《狐妖小红娘》的电视剧《狐妖小红娘月红篇》也于日前开通微博超话，似乎预示着该项目正式启动。接着，又传出女主角涂山红红将由当红演员杨幂出演的消息，迅速引发热议。
作品未播先热本是好事，但动漫观众却十个有九个都在吐槽。国漫IP破圈，必须通过影视改编吗？日渐流行的“漫改剧”为何难出精品？
漫改剧成网文改编后新宠
《狐妖小红娘》和《一人之下》都堪称原创国漫中的头部IP。在B站上，《狐妖小红娘》系列的播放量已有7.5亿，但正如许多漫迷所言，“次元壁”不可破，无论圈内再火，圈外观众并不知道这是一部怎样的作品。
游仙是《狐妖小红娘》的粉丝，连QQ头像也用了其中的角色形象。之前，他一直遗憾这部优秀国漫的大众知晓度不高。“从客观角度来说，我支持《狐妖小红娘》进行影视化拓展，因为这样可以使更多人接触到它，也可以使它的剧情更加拓展与完善。”观众露丝同样对《一人之下》的影视化感到期待， “周围人都说这部国漫是‘神作’，但我几次打开动画都看不下去，可能因为不习惯它讲故事的方式。改编成影视剧后，也许能看得更明白些。”
除了《月红篇》外，《狐妖小红娘》的《竹业篇》《王权篇》等相继传出影视化消息。除杨幂外，网传出演明星阵容还包括龚俊、刘诗诗、成毅、倪妮等，各种选角猜测让作品热度一再升温，被人形容“遛粉遛了大半个影视圈”。至少，不管看没看过，大家都知道有这部动漫了。
上海温哥华电影学院高级讲师石韫认为，漫改剧正成为网文改编后的新宠。“随着近年来中国泛二次元用户人数的猛增，以及平台对自制剧内容布局的加重，自带流量的漫改剧迎来了风口。”
助力平台原创IP“破圈”，也是影视公司做漫改剧的初衷。《一人之下》和《狐妖小红娘》两部漫改剧均由腾讯出品。腾讯集团副总裁、阅文集团首席执行官程武2021年在上海的一次采访中表示，希望通过IP在多领域共生、共融，实现好内容的打造和联动。“《一人之下》是腾讯动漫培养出来的原创IP，而影视是IP进行视觉化破圈重要的领域。前提是进行高品质的改编，你得把它做好。”
去年，由乌尔善执导的《一人之下》电影三部曲几乎和网剧版同时宣布启动，引发业内关注。乌尔善在接受媒体采访时透露，自己和原著作者米二经常交流，“我们都希望把一个好故事变成一个好电影，他也放心把创作空间交给我。”在电影版中，原著粉丝既可以看到经典的情节和人物，也可以看到漫画中没有的视觉效果和动作场面，这是电影的优势。
电影《一人之下》导演乌尔善
影视还没拍，漫迷先“唱衰”
据不完全统计，从2015年起，就有《秦时明月》《画江湖之不良人》《从前有座灵剑山》《长歌行》等多部动漫作品被改编成电视剧集。然而，尽管这些漫改剧自带IP光环，演职员表中也不乏时下的流量演员，但多数漫改剧难逃低分魔咒，豆瓣评分多集中在5分-7分，徘徊在及格线边缘。
记者发现，对于漫改剧，动漫迷的态度大都比较消极。《异人之下》还未播出，就有漫迷唱衰，“影视圈看不懂，也拍不好。”对于《狐妖小红娘》影视化的启动，也有人表示，“《狐妖小红娘》这个IP就适合留在二次元。”
漫画改编影视，“次元壁”不可打破吗？郑莎莎是《一人之下》的铁杆粉丝，不仅追完了目前全部动画连载，还去补了漫画。“我觉得《一人之下》并不适合影视剧改编，从漫画到动画，一些剧情转折与文化表达已经损失了百分之三十，从动画再到剧，可能会损失百分之五六十，甚至七八十。”在她看来，《一人之下》漫画的亮点在于对中国道家文化的演绎，人物立场不是非黑即白的，但影视剧为方便观众理解，往往会采取二元对立的善恶阵营设计，以正义如何战胜邪恶的万用模板来量产故事，这和原著精神大相径庭。“看最近的武侠、玄幻剧水准，也让人不敢抱希望。”
动漫和影视剧区别很大，受剧本、特效、演员等诸多方面影响，稍有不慎，就可能被动漫观众批评。对于网传杨幂将出演涂山红红一角的消息，游仙表示难以接受，“杨幂的身形和涂山红红差别很大，不能因为演员比较红，就硬演不适合的角色。”他发现，在一些《狐妖小红娘》相关的网络讨论小组里，影视剧党已经开始和动漫党“抢地盘”了。“影视化后能否充分融合动漫与影视观众的需求，达到两种群体都满意的效果？对于不尊重原作的改编，‘不看’就是我作为一个动漫观众的态度。”
“漫改剧不好拍，拍得不好就是毁IP。”95后动漫粉丝章喆记得，有一部豆瓣高分奇幻题材动漫，影视化后，剧版的评分只有4.3分。“动漫可以通过一些夸张的手法来呈现剧情，尤其奇幻类作品有很多恢宏的打斗场景，而一到剧版，打斗、特效完全是塑料质感。拍成这样，还不如不拍。”
“从创作语境来看，漫画是存在即合理，影视是合理才存在，两者是矛盾的，也就形成了粉丝眼中的所谓‘次元壁’。”石韫透露，要实现漫画中天马行空的想象画面，在置景和特效上的“烧钱度”是观众难以想象的。比如她曾经接触的一部漫改作品，如果按照100%还原的程度去制作，一集可能就需要花掉一整部作品的制作费用。这也导致大部分作品拍出来后，和漫画粉丝的心理预期出现很大的视觉落差。“当前种种因素限制下，漫画感太强的作品确实不适合真人化，否则，只能学漫威的几部特效大片那样，拿重金去‘砸穿’次元壁。”
相比“还原”，能讲好故事更重要
对于漫改剧而言，一味打“还原牌”未必是好做法。从网上流传的《异人之下》杀青照片可见，网剧人物造型相比动漫版几乎1比1复刻，被人吐槽像“大型漫展”。在动漫迷小小看来，漫改剧不一定非得照搬动漫的人物造型，“既然改编成电视剧，就是一个独立的文化产品。在人设、剧情的完善上，要考虑到如何更加适合真人表演，如何讲好一个故事。”她认为，早年的《粉红女郎》就是一部成功的漫改剧，尽管原作剧情简单，但给了编剧很大的发挥空间，完全可以当成一部普通都市情感剧欣赏。“IP是一把双刃剑，时下流行的动漫IP反而会限制改编空间。”
郑莎莎也认为，合格的漫改剧，本质上得是一个好看的故事。对于观众来说，首先要人物立得住，故事讲得通，价值观能够引起大家的共鸣，然后才会去看它的服化道是否还原，特效、武打是否精彩。“《一人之下》中承载了许多中国传统哲学的思辨观，比如善恶相生、祸福相倚等，这样的主题在当下影视剧市场上少见，如果影视改编中能把这点拍出来，会是一个很大的进步。”
在漫改剧中，改编自同名日漫的网剧《棋魂》几乎一枝独秀，豆瓣评分高达8.6分。复盘《棋魂》，不难发现它的成功之处在于，把一个以日本为背景的二次元动漫，改编成一个毫无违和感的本土化围棋故事。
《棋魂》总制片人、小糖人传媒CEO朱振华曾解释将背景设定在1997年的原因：“上世纪90年代中后期是世界围棋领域的一个重要阶段，却是中国围棋比较没落的阶段。后来在剧中出现的网络围棋世界培育了很多国内围棋新人，这些都有历史考证。”在他看来，动漫作品的改编也要建立在相对真实的逻辑上，“这个故事有根、有土壤，就自然而然长出小光、小亮这些人物。”今年5月13日起，《棋魂》在日本网站播出，这一成功返销也让网友振奋。
要创作更多精品漫改剧，石韫认为，平台和制作方应该打破以流量为第一甚至唯一的购买标准，从创作本身出发，选择更有改编可能性的漫画作品进行改编。她举例，如《流星花园》《恶作剧之吻》等大多数成功的漫改剧都是基于相对真实生活的作品，这使得编剧可以从一开始就避免解决违和感的“破壁”之苦，专注、尽情地发挥专业技能，后期也不需要那么高的投入去实现幻想场景。另一方面，漫改剧编剧不仅需要精通专业技巧，还要精通二次元文化，这也对人才培养提出更高要求。“随着时代的发展，编剧专业不断细分出新的领域，比如游戏编剧、漫改编剧、剧本杀编剧等，也需要行业和相关院校携手培养，为行业输送专业人才。”
栏目主编：施晨露 文字编辑：施晨露 图片编辑：苏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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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作者：钟菡 张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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