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了解你的人不是你的朋友,而是你的敌人。这句话很多喜欢武侠小说的人都知道,事实上这句话在官场职场也同样适用,甚至在煌煌正史中,我们也能看到敌人对某位历史人物最公允的评价,比如我们熟悉的秦琼、程咬金、尉迟敬德等大唐开国名将,在敌人的眼中,分量也是不同的。
在凌烟阁首批二十四功臣中,胡国公秦琼排名最末,卢国公程咬金位列第十九,陈国公侯君集位列第十七,褒国公段志玄位列第十,鄂国公尉迟敬德位列第七,这四位开国名将、勇将、悍将的排名,让很多人觉得不公平:在这些人中,秦琼最早受封国公、上柱国,为啥会排在玄武门之变前的子爵侯君集、白丁(无爵位)尉迟敬德之后?
熟悉古代军功制度的读者诸君,想必都看过《唐六典》:“封爵凡有九等,一曰王,正一品,二曰郡王,从一品,三曰国公,从一品,八曰县子,正五品……凡勋十有二等,十二转为上柱国,比正二品;十一转为柱国,比从二品……”
在玄武门之变前,秦琼已经受封国公,又因为“策勋十二转”而受封上柱国,不但位极人臣,而且是超级战斗英雄,那时候侯君集不过是正五品全椒县子,跟秦琼差了五个档次,尉迟敬德连男爵都不是,就更不用提了。
李世民为何对尉迟敬德情有独钟,秦琼为何在玄武门之变后解甲隐居,这些问题一时半会说不清楚,就暂且放在一边,咱们还是来看看在李世民的兄弟兼死敌太子建成和齐王元吉所列的必杀名单上,秦王麾下诸将是如何排序的。
侯君集并非瓦岗出身,在玄武门之变前的表现并不抢眼,建成元吉甚至不屑提起他的名字,而秦琼、程咬金、尉迟敬德等人,却是太子与齐王的眼中钉肉中刺,是做梦都想拔掉的。
建成元吉收买程咬金,直接送了一车金银珠宝,结果程咬金很高兴地拿了钱,然后直接向秦王世民做了汇报,李世民也很大方:“既然送来了,不要白不要!”
至于当时的翼国公(秦琼原本为翼国公,程咬金为宿国公,后来被李世民改封为胡、卢,难听死了)、上柱国秦琼,建成元吉不敢收买,也收买不起:秦琼在李渊面前说话很有分量,而且秦琼资产上亿(积赐金帛以千万计,且有六千多亩永业田),建成元吉那点钱,他根本就看不上眼——李渊仅三次就送给秦琼黄金二百斤、杂彩绸缎布帛一万四千段,秦家的仓库早就装不下了。
买不动、买不起,建成元吉恨得牙根痒痒,就列了一个必杀名单,而从这张必杀名单上,我们也能看出秦琼、程咬金、尉迟敬德在敌人心目中的位置:秦琼第一、尉迟敬德第二、程咬金第三、段志玄第四,至于其他秦王府将领,在建成元吉心里,那是杀不杀都无所谓的。
在《旧唐书·列传第十四》和《新唐书·列传第四》中,我们找到了这样的记载:“突厥郁射设屯军河南,入围乌城。建成乃荐元吉代太宗督军北讨,仍令秦府骁将秦叔宝、尉迟敬德、程知节、段志玄等并与同行……太子与元吉谋:‘兵行,吾与秦王至昆明池,伏壮士拉之,以暴卒闻,上无不信。然后说帝付吾国,吾以尔为皇太弟,而尽击杀叔宝等。’”
在建成元吉眼中,秦琼是头号心腹大患,要对付李世民,首先要对付秦琼——或者调走或者杀害,总之是不能留下来。
熟读两唐书的读者诸君都知道,建成元吉并非等闲之辈,他们的文才武略或许不如李世民,但也差不了太多——刘黑闼曾经打得李世民一筹莫展,李建成却在魏征帮助下灭了刘黑闼。
秦琼被建成元吉视为李世民的保护神,也不是没有道理的,我们细看两唐书,就会发现秦琼不但万马军中取敌将首级如探囊取物,而且还像赵云赵子龙那样,是个超级大保镖。
张须陀中了李密的埋伏而战殁,秦琼突出重围收拢余部,并将这只残兵带到虎牢关归建于河南道讨捕大使裴行俨;李密被王世充击溃差点没命,又是秦琼力挽狂澜:“密与化及大战于黎阳童山,为流矢所中,堕马闷绝。左右奔散,追兵且至,唯叔宝独捍卫之,密遂获免。叔宝又收兵与之力战,化及乃退。”
建成元吉知道,有秦琼在,杀李世民实在是太难了,而他们所列的必杀名单,也说明秦琼是唐初当之无愧的第一勇将,尉迟敬德的位置稍高于程咬金而位列第二,排在第三的程咬金,也比段志玄更可怕——正史中的老程善用马槊,打起仗来也是个不要命的主儿:“行俨(裴仁基之子,王世充侄女婿,裴元绍的历史原型,却不是程咬金的小舅子,程咬金的原配是东阿县令之女,续弦出自头等门阀清河崔氏)先驰赴敌,为流矢所中,坠于地。知节救之,杀数人,世充军披靡,乃抱行俨重骑而还。为世充骑所逐,刺槊洞过,知节回身捩折其槊,兼斩获追者,于是与行俨俱免。”
正史中的程咬金背景深厚智勇双全,而且看起来比秦琼更擅长官场斗。
程咬金看出王世充难成大事,所以建议秦琼阵前投唐——有秦琼跃马横枪,王世充手下无人敢追。
玄武门之变前,建成元吉要把老程外放,老程马上跑去劝李世民及早动手:“大王手臂今并翦除,身必不久。知节以死不去,愿速自全。”
有勇有谋的程咬金是要除掉的,李世民的铁杆粉丝尉迟敬德也是要除掉的,建成元吉这样做都可以理解,他们最大的错误,就是把秦琼列为头号敌人——我们甚至有理由怀疑,这可能是瓦岗旧将魏征的主意:“征见太宗勋业日隆,每劝建成早为之所。及败,太宗使召之,谓曰:‘汝离间我兄弟,何也?’征曰:‘皇太子若从征言,必无今日之祸。’”
通过建成元吉心心念念的必杀名单,我们不难得出这几位大唐开国名将的武力排行,但是从字里行间,我们还能发现一个比较重要的问题:突厥入寇和玄武门之变就是前后脚的事情,那时候唐朝调兵遣将,秦琼在出征名单上还位列第一,怎么玄武门之变后突然就“病得爬不起来”了?
想来想去,我们只能得出这样一个答案:秦琼是伤心了。
秦琼是李唐功臣,也是李渊敬重的名将,却绝非李世民家臣,在玄武门十杀手名单上,找不到秦琼和程咬金的名字(长孙无忌第一,尉迟敬德第二,侯君集第三),可见即使建成元吉把秦琼列在必杀名单第一名,实在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玄武门之变后,尉迟敬德受封国公,还得到了齐王元吉的全部家产,秦琼却不见赏赐,可见他顶多是留在了秦王府保护家眷。李世民把一个哥哥一个弟弟和十个侄子杀得一个不剩,秦琼也不能不心寒齿冷:皇家无亲,骨肉之间尚且如此,君臣之间哪里还有感情可言?建成元吉要杀我,魏征为什么不提醒我一声?
于是前几天还厉兵秣马准备北征突厥的秦琼“病倒”了,这一病应该有七分假三分真:看着老主公李渊痛失二子十孙,秦琼哪还有心思替李世民冲锋陷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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