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去的大清河
王弘
“一只南美洲亚马逊河流域热带雨林中的蝴蝶，偶尔扇动几下翅膀，可以在两周以后引起美国得克萨斯州的一场龙卷风。”这就是著名的“蝴蝶效应”，也是自然界神秘而不可抗拒的力量。近期在对沙河境内大清河的探寻过程中，对这句话有了深刻的理解。
时光的车轮滚滚向前，时而激进时而平缓，留下一道道或深或浅的印痕。伴随乡村振兴战略和重点打造省市黄河风情带文化旅游特色产业，我沙河街道办事处5个沿黄村落纳入整体规划。
码头村，四周树木林立，田野阡陌，在西外环与黄河大坝的环抱下安然静谧。清晨的鸡鸣、傍晚几声犬吠，是当下工业城镇化进展如火如荼中难得的世外桃源。如今的码头村与鲁北平原上普通村庄一样，人们从事着农耕与经营，虽临近黄河，却无人从事与水有渊源的行业。那为什么叫码头村呢？和村里老人聊过几次，但没有人能说得清楚，只听老辈人口口相传说当地曾经是一个不小的码头。
1984年10月版《山东省滨县地名誌》记载：明初，张吉善从枣强迁此，因在大清河渡口停泊处，故名码头村。
《滨州志》载：清河商贾渔游艇舸络绎，傍岸村墅丛集，烟树苍茫。
看到历史记载我糊涂了，码头村南邻黄河不应该是黄河码头吗？怎么是在大清河渡口停泊处呢？顺着“大清河” 这条脉络查阅，据金代的石碑记载“南望清河影带，昼夜不息，舳舫交错，商旅蝉阵于东西，滨之城市士庶蚊聚。”
滨州史称蒲台，是黄河北岸的一座重要水陆码头。金明昌三年(1192年)复置蒲台县，便在大清河的南岸(济水古道)新建蒲台县城，河北岸的蒲台镇遂称蒲北镇，简称“北镇”，而滨州市前身惠民地区驻地就在北镇。
从史料来看，滨州自古依傍大清河，《蒲台县志·蒲台八景》形容，“一带清河夹画堤，垂柳袅袅草萋萋，祖龙已去沙丘后，牧童还吹落照西。”就是当时大清河畔滨州人生活的真实写照。
大清河发源于河南省济源市王屋山上的太乙池。源水以地下河向东潜流七十余里，到济渎和龙潭地面涌出，形成珠（济渎）、龙（龙潭）两条河流向东，不出济源市境就交汇成一条河，叫水，至温县西北始名大清河。后第二次潜流地下，穿越黄河而不浑，在荥阳再次神奇浮出地面，大清河流经原阳时，南济三次伏行至山东定陶，与北济会合形成巨野泽，大清河三隐三现，百折入海，神秘莫测。
到了清代，蒲台县成为大清河航运的重要中转站。 《山东通志》描述蒲台是：“关临广斥，千艘载雪以俱来，镇表海邦，百雉连云而北拱。”蒲台商贸繁荣，官舆商辕，骏马羸驴，才子佳人，贩夫走卒，堪称一时胜景。蒲台城南的道旭渡口曾被称作“十省通衢”，是通往京津和入山海关的要道，古称“清河横带”。朝廷在蒲城设置了盐关，源源不断的盐船自济水下游而来，自蒲城过关而去，带动财富的流转，留给蒲城繁华胜景和物阜民丰。
但这一切都建立在大清河航运基础上。这个基础一旦消失，所有的繁荣都成了明日黄花。
黄河历史上多次改道, 清咸丰五年(1855年)，黄河在河南兰考铜瓦厢东坝头决口，此前流往皖北苏北的黄河河道，自南向北巨大摆动。大清河水道自东阿旧治以西鱼山以下被黄河所夺，大清河遂不复存在。
似从天降的黄河巨龙汹涌而至，裹挟着滔滔黄沙滚滚向前直奔大海而去，大清河两岸昔日的家园变了容颜。清清的河水变成了一瓢河水半瓢沙，河面一改往日的温顺与平静，像个不听话的孩子动辄决口、改道、冲毁家园。两岸民不聊生，清河商贾渔游艇舸络绎，傍岸村墅丛集，烟树苍茫的繁荣景象成为过眼云烟。
改道后的沿黄村落，人们从水边挪移到岸上。没有了繁忙的航运码头，打鱼养家的家什也派不上了用场，滩涂中的人们饱受水患，对渔、水的依赖逐渐改变。黄河沙土肥沃，水利方便，种植农桑成为当地人的新的生活方式。很长一段时间，农业养育了大清河流域几代人。
读史以明志，翻阅历史感悟世事沧桑。大自然是一个神奇的魔术师，也是历史的书写者。它把世界万物变得五颜六色，赋予春夏秋冬四季，让人们美好与富足的生活。但不可预知和不可抗力也赋予大自然神奇与魅力，人们永远不知前方等待的是什么，幸福抑或灾难，或许大自然打个喷嚏就可改写一段人类的历史。
大清河远去了，给后人留下了神秘的过往与无尽的遐思，期间的苦难与灾害随着时光的流逝而淡漠，抹不去的是融入后代骨血里那份坚韧与顽强。华夏大地历尽沧桑，曾经的洪水、灾荒、瘟疫都摧毁不垮人们的意志，老人们常说“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坎儿”。今天疯狂肆虐的新冠病毒虽如洪水猛兽来势汹汹，最终也只不过是一段曾经和过去。
作者简介：王弘，公务员，滨州市滨城区沙河办事处副主任，分管教育、文体旅等工作。滨州市民主促进会成员，山东省散文协会会员、滨州市作家协会会员。业余爱好摄影、旅行。自小喜欢文学，随笔记录身边的点滴，多篇文章获奖并在省、市书报刊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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