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金加油有记录吗(男子加油时车里4万现金凭空消失)(1)

每天读点故事app作者:吕张中 | 禁止转载

正是三伏天最难熬的时候,毒辣的阳光烤得柏油马路冒出热气,丝丝蒸腾。

李康行开着老板的长安福特驶进了滨湖加油站,副驾驶座上放着一个黑色牛皮包,钢扣晶亮,在阳光的照射下散发着刺目的白光。

加油站小伙儿走了过来,客套地问了一句:“加满?”

李康行点点头,他没有下车,眼睛紧盯着车座子上的牛皮包,那里面放着四万块现金。

油枪伸进了油箱,发出“嗞”的一声。

李康行朝车窗外看去,一部蓝色皮卡驶了进来,停在了他的后面。马路对面,一个提着蓝色旅行袋的男人正在报刊亭边徘徊。

在这燥热的马路上,蓝色显得是如此鲜艳。

皮卡里钻出一个面包脸,花褂子勒在肚脐眼上方,大肚子随着走动上下起伏。车窗里还有一个女人的脸,闭着眼盖着外套正在睡觉,两只苍蝇正在她汗津津的脸上打架。

油加满后,李康行付了钱,开了票,重新回到了车上。

那个提蓝色旅行袋的男人匆匆从车前走过,他去捡一个刚刚被人扔掉的矿泉水瓶子。

后边那辆加满油的皮卡“哔哔”响了两声,是那个面包脸在催促让道。

李康行开始挂档,就在挂档的那一刻,他发现副驾驶座上的牛皮包没了。一股冷汗“忽”的一下窜上了他的后背。与此同时,皮卡从车窗外驶了过去。空气里的燥热狠命地钻进车窗,瞬间点燃了李康行敏感的神经:钱被偷了。

那牛皮包里的四万块钱是送往一家三合板厂的货款。

李康行慌忙把车倒回了加油站。他推开车门,激动地冲到加油的小伙面前,问:“刚才加油的时候,你有没有看到什么人靠近过我的车?”

小伙子莫名其妙,说:“怎么了?”

“车窗开着,我的皮包不见了,就放在副驾驶的位子上。”

“我正忙着加油,没太注意,你确定丢了吗?”

“千真万确,而且就是刚刚!”

“没准是那个胖子,开蓝色皮卡的那个。”

“你确定?”

“在你车旁边的就这几个人,还能有谁啊。”

李康行掏出手机计划给老板老郭打电话,加油的小伙儿马上制止了他:“这儿不允许打电话,容易发生危险,去外边打吧。”

李康行忙把车开出了加油站。

“郭总,出了点儿意外……”李康行颤抖着声音说,他几乎忘记是怎么叙述完整件事情的经过。

老郭不急不火听完,反而安慰起李康行,说:“别紧张,人没事就好,千万别揣负担。这样,先报个警再说,我跟三合板厂那边知会一声,叫他们发个账号过来。”

那笔四万的款子,老郭原本是不想走现金的,可三合板厂的小老板万顺懒得去银行提款。万顺农民出身,没什么文化,就喜欢钞票拿在手里沉甸甸的感觉。

老郭给万顺打去电话,万顺也挺通情达理,说:“郭哥,出了这事儿也有我的责任,干脆这样,三合板我按本钱算给你得了。”

两人你推我让了一番,万顺给了银行卡号,老郭随后就把钱划了过去。

老郭和万顺在聊天的时候,李康行一句也没听进。他在想,老郭会不会因为这事让他走人。

他是两个月前才应聘到这家家具厂当上老郭助理的。说是助理,其实就是个打杂的,开车,收发订单,接送客户,有时还兼带着做做老郭的保镖。

李康行军人出身,退伍之后也曾和战友合伙开过搬家公司。但社会上鱼龙混杂,总有些戗行的主儿冒出来找茬儿。一来二去地折腾,公司终是没有摆脱黄摊儿的命运。

李康行后来还干过各种各样的行业,虽然职业不稳定,但好在日子一直朝着美满幸福的方向发展,老婆娶了,孩子生了,房子也买了,妻贤女乖,生活上也没太大不如意。

家具厂老板老郭是从一堆应聘简历里找出的李康行。与其他应聘者不同,李康行简历里附着一张照片,寸头精致,眼神刚毅,咬肌凸起,爷们气十足。

老郭一眼就认准了李康行,在他看来,有过当兵经历的人,那种经过千锤百炼磨砺过的痕迹永不会磨掉。

打电话通知应聘,李康行如约而至。几句聊下来,老郭心里更有了底。

李康行上班了,底薪三千,外加奖金,应该可以拿到三千八,也算小四千了。在这样一个小城市,四千块钱也算得上高工资了。

老婆杜晓娟很是欣慰,她对李康行说:“总算碰上一个慷慨的老板,一定得好好干。你挣的钱全部攒起来,我挣的钱供咱们一家三口开销,每年差不多能存五万块。干三年,就是十五万,要是有十五万,那小月牙上大学的学费都有了。”

小月牙是他们的女儿,刚上幼儿园,还处在想吃就吃,想拉就拉的年纪。

丢钱的事很快被警方受理。老郭是知名企业家,案子虽然不大,但却很受警方重视。负责调查案子的是滨湖公安分局的岳庆久。按照一般的办案步骤,当然首先是走访案发现场。

岳庆久曾当过武警,得知李康行也是军人出身,便多了几份亲近。当然作为执法者,他必须也把李康行列为嫌疑对象。

加油站附近的监控录像被调了出来,然而糟糕的是,李康行的车并不在监控视线范围之内。不过,面包脸的皮卡倒是被摄录得清清楚楚。也许窃贼就躲在这辆车上——他用车体打掩护迅速拿走了皮包,而那位面包脸则充当了转移视线的角色。

一切仅只是猜测。

岳庆久找到了蓝色皮卡车主。面包脸吓了一跳,以为是年检过期,交警找上了门。询问几句之后,他的嫌疑就被排除了。

面包脸还很愤怒地说:“眼红那点儿钱,至于嘛。”面包脸是家小额贷款公司的老板,富得流油。

岳庆久随后又找到李康行,问:“你确定进去开票的时候,车窗和车门都是关好的?”

“确定。”

岳庆久又向加油站的小伙儿求证,小伙儿说的确看见李康行进去开票的时候锁了车,也的确看见过有个牛皮包放在副驾驶位置。

岳庆久马上跟了一句:“所以你就动了歪心眼,把钱给拿走了?”

小伙儿慌忙替自己争辩,恨不得把心掏出来证明清白。

“别激动……想想,你的同事有没有可能?”

“我不知道,当时都那么忙。”

调查加油站员工的同时,岳庆久又安排人去调查万顺板材厂。他想,若是板材厂内部有人知道李康行会去送钱,未必不会产生劫财的想法。

但一圈走下来,也没拎出来一个嫌疑人来。

岳庆久再次询问了李康行,说:“那天你难道一点儿都没有察觉?”

“没有,我要是察觉到就不会出事了。”这问题李康行回答过不止一次,他看起来很是厌烦。

万顺因这事对老郭也有了成见,他私底下对人说:“为了区区四万块,折腾来折腾去的,真他妈一点儿不大气。”

老郭终于忍不住对岳庆久说:“岳子,还是消停点儿吧,也就那点儿钱,不至于跑来跑去的。有那大案要案,你多破几个,那多有面儿。”

岳庆久说:“这么小的案子都破不了,那我还有啥脸去破其他大案。老郭,你等着,我肯定得给你个交代。”

岳庆久打定主意要把案子破掉,他的调查更加细致,像篦头发一样把加油站附近的人员给排查了一遍。各种线索收集到一起,攒成了一个庞杂的谜团。最终,那个提蓝色旅行袋捡垃圾的男人成为了最大的嫌疑对象。

有人反映说,这男人经常在加油站附近晃荡,无儿无女,靠捡垃圾为生,也偷东西,但偷的都是三瓜俩枣。穷哈哈的,也没人跟他计较。

岳庆久走访了拾荒的男人。男人有些自闭,看到有人上门,也不怎么抬头,倒是礼数周到地倒了茶,端了座。

男人的屋里堆了各种垃圾,满满当当,一直延伸到门口,像是要流出去。

小锅灶上煮着米饭,散发着一股焦糊的味道。男人将电掐掉,将米饭盛了出来,兑了半碗凉水,然后放到了门口。一只黑狗从垃圾堆拱了出来,摇着尾巴去吃那碗稀饭。

男人还客气地问了一声:“都吃过了吧?”

岳庆久说:“吃过了。”

“我知道你们为啥找我,你们要找一个黑色皮包。”

岳庆久脑子里一个激灵,也许这男人就是案子的突破口?但激动的同时,岳庆久也有些失落,但凡嫌疑人表现从容的,如果不是演技高超,那就是和案件无关。这落魄的男人,怎么看都不可能是个“演技派”。

岳庆久说:“你怎么知道我们在找黑色皮包?”

男人此时才抬起了头,眼睑外翻,红红的,像刚让烟火熏了一样。他捏过眼药瓶“吧唧吧唧”往眼角滴了两滴,说:“你们每天都在加油站附近转悠,谁都看得到啊。”

这话一出口,岳庆久马上排除了这个男人的作案嫌疑,但他还是问了一句:“你说的那个黑色皮包……”

“是我从垃圾桶里捡的。”

“能让我看一下吗?”

“前两天让人给买走了,说是牛皮的,给了我五十。”

岳庆久拿出一张皮包的照片给男人看,说:“是不是这种款式的?”

男人捏过照片看了一眼,说:“颜色好像比这个浅一点儿。”

“款式呢?”

“差不离。”

男人把照片还给了岳庆久,两枚带着米饭粒的指纹落了上去。

岳庆久问:“老哥,你怎么不找个正经工作啊?”

“这样挺好……自由。”男人唯唯诺诺,大概好久没跟人交流的样子。

“也没成个家?”

“成过……媳妇跑了。”

“为什么啊?”

“老太太死以后,工资就没了,我也没能力养活她。”

岳庆久心想,这样的人活得跟垃圾也差不了多少,怪不得只能以捡垃圾为生呢。

岳庆久接着问:“谁把皮包给买走了?”

“不认识,来了就说要那个皮包。我问他,你怎么知道我有这个皮包?他说有人看见我捡了。”

“皮包里有什么东西没有?”

“好像……有张名片。”

“是谁的名片?”

男人从垃圾堆里拎过了一条麻袋,“哗啦”倒出一堆纸片,说:“就在这堆里头,你们自己找吧,我也忘了是谁的名片。”

岳庆久马上皱起了眉头,从这堆破烂货里找一张还不清楚是谁的名片,简直就像拿着钝刀在割脖子。

岳庆久随便用手划拉了一下,说:“你确定是张名片?”

“上面是有个人名。”

“仔细想想,哪怕记得一个字也成。”

“想不起来。”

“什么颜色,什么字体……”

“那……我找找看吧。”男人伸出枯枝一般的黑手一张张顺起来。

这种找法好像谷子里头挑芝麻,挑者不急,看着急。

岳庆久不耐烦地说:“算了,算了,我拿回去让人挑吧。那个买包的男人,能不能帮我们找到?”

男人看起来很是为难,说:“以前从没见过他。”

“你没问为什么单单要买那只包?”

“我也奇怪,想问的时候,他已经走了。”

“还记不记得长什么样?”

“能记个大概。”

岳庆久通知人来模拟画像,又差小警员们翻找名片垃圾堆。

李康行打电话问岳庆久调查进展得如何。岳庆久不便透露太多,只说还在排查,叫他不要着急,案子肯定会水落石出。

李康行说:“如果钱追不回来,我把钱赔给老郭。”

“那是你们之间的事儿。”

钱八成是回不来了,李康行已经在向亲戚朋友借钱,他要凑足四万赔给老郭。当他把四万块钱放在老郭桌子上时,老郭瞪起了眼睛,说:“小李,你这是什么意思?我让你赔了吗?我让你承担这个损失了吗?“

李康行说:“郭总,我知道我不称职,还了你的钱,我恐怕也该离开了。”

“你这人一点也不大气,我都没说你什么,你倒自己先惩罚起自己。”

“我只能当司机,当不了助理。”

“行吧,你就给我当司机,暂时不安排做其他事。干到年底,要是还想走,我也不拦你。”老郭把四万块还给李康行,说怎么借来的,就怎么还回去,别背上债务负担。

李康行两鬓挂满汗水走出办公室,浑身酸痛。自从把钱弄丢了以后,他就像滑进油锅,身心满是煎熬。

李康行回到滨湖加油站,他想看一看这个令他倒霉的地方。如果那天没去加油,事情很可能不会发生。

李康行再次看到了那个提着蓝色塑料袋的男人,他在报刊亭前徘徊,正在看“免费”报纸。

李康行走到了男人身边,他随便拎起一本杂志翻看起来,杂志扉页上是一只手,手上戴着劳力士。这只手是如此清晰,简直呼之欲出,好像要移出纸面,伸到李康行脸上。

李康行买了一瓶冰镇脉动,瓶子的凉稍稍让他心安。当他喝这瓶饮料的时候,男人转过头盯死了他手中的瓶子。半分钟之后,这只瓶子就进了男人的垃圾袋。

李康行随意对男人地说了一句:“你小心点儿,晚上最好别呆在家里。”说完就离开了。

凌晨时分,滨湖分局突然接到报警,说加油站附近有所房子失火。失火的房子竟是捡废品男人的住处。

男人倒没受伤,只是受了惊吓。他失魂落魄说,昨天有人来提醒过他。

岳庆久一惊,问:“是谁?”

“就是那个丢了钱的人。”

岳庆久疑虑重重,他再次找了李康行,说:“你昨天去找过那个男人?”

“是。”

“你怎么知道有人要报复他?”

“我怎么会知道。”李康行一脸的莫名其妙。

“那你没对他说过什么?”

“你们不都在怀疑他吗?我就是去警告他一下,这事已经把我给折磨疯了。”

李康行的确看起来情绪低落,但岳庆久还是对他充满了怀疑。

没过几日,李康行再次向老郭提出了辞职,他觉得自己实在没法安心工作。这一次老郭同意了。

在家的几天了,李康行胡子也不刮,头也不洗,烂泥一样偎在沙发上玩游戏。

杜小娟说:“能不能别一天到晚玩那个手柄,也上网找找工作什么的。”

“再找也找不到家具厂那样的工作了。”

“那谁让你辞职的?”

“我就愿意在家呆着。”

“你就不该辞职,上哪儿找老郭那么好的老板去啊?”

就在这时,有人敲门。

杜小娟把门打开,站在门口的是岳庆久和另两警察。

杜小娟愣了一下,问:“请问你们找谁?”

岳庆久亮出了逮捕证,说:“李康行,跟我们走一趟吧。”

李康行淡漠地看岳庆久一眼,继续玩游戏。

“还跟我演,你以为你做的这些事天衣无缝,对不对?”

杜小娟大叫:“怎么回事啊?”

李康行没有做声,目不转睛盯着电视屏幕在玩游戏。杜小娟夺掉了丈夫的手柄,李康行打了她一巴掌。杜小娟伸手在李康行脸上抓了一把,李康行把杜小娟擒在了手里,两具身体丑陋地扭打在了一起,看得警察们个个呆若木鸡。

岳庆久厉声说:“都给我带走!”

两个警察迅速扑上去把李康行给铐了起来,这男人突然面孔撕裂,开口叫骂:“就他妈是老子干的,你们这群笨蛋!我就是见钱眼开了,我就是耍弄你们这群笨蛋……”

岳庆久冷笑一声,说:“那天车上还坐着另一个人,这么重要的事儿,你怎么会忘了告诉我们?”

岳庆久将一张照片推给了李康行,那是他的战友赵武阳。两周之前,两人开始谋划着截留货款。在他们看来,四万块对老郭来说只是九牛一毛,不值一提。

岳庆久看一眼杜晓娟,说:“把她也给我铐上!”

杜晓娟大叫:“凭什么抓我!”

岳庆久轻蔑一笑,说:“因为车上坐的那个人就是你……你们三个人的这出戏还没演够?”

杜晓娟顿时泄气。

拾荒的男人提供给岳庆久一张名片,他私下保留了证据。三人的阴谋就是败在了这张名片上。

此前,签板材合同的时候,赵武阳曾给过老郭一张名片,老郭随手将名片塞进了牛皮包夹层。那名片上印着“万顺板材厂”会计赵光明,赵光明便是赵武阳的假名。

那日,藏在车后座下的杜晓娟偷偷拿过了牛皮包。随后,李康行返回到加油站,故意演了一出丢钱的戏。

离开加油站后,李康行将车开到了监控覆盖不到的地方,杜晓娟迅速把牛皮包抛给了躲在路边的赵武阳。

赵武阳取出现金,撇掉牛皮包,逃离现场。之后,那只牛皮包被拾荒者捡到。做贼心虚的赵武阳跑去赎牛皮包,反而遭到对方敲诈,于是纵火报复。

为了这个含金量极低的案子,岳庆久浪费了太多警力。

此刻,那对儿被拆穿的夫妻像任何一对儿苦命鸳鸯一样神情猥琐,令人同情。他们被带出门的时候,身后忽而响起一个稚嫩的童音:“妈妈……爸……”小月牙从床下爬了出来,刚才她着实被吓坏了,躲在床下连大气都不敢出。

李康行和杜晓娟顿时潸然泪下,悔恨交加。

岳庆久实在不忍,叫人松了手铐,让他们先安抚好孩子,自己去局里说事儿了。

李康行和杜晓娟努力点点头,感激着送走了警察。(原题:《第三只手》,作者:吕张中。来自:每天读点故事APP <公号:dudiangushi>,下载看更多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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