锡 剧 时 间
《 珍珠塔 》选段 “ 见姑 ”
文 | 姚爱娟
去年春天起,每月的8号、9号,是我的锡剧时间,也是全溧阳爱戏人的锡剧时间。我和那些老头老太们一样,端坐在大众影剧院——民间俗称的 “ 戏馆子 ” 里,享受这久违的视听盛宴。
五月,三场折子戏。
第一个,是大家耳熟能详的《 双推磨 》。有好多段落,街头巷尾,拉上一个大妈大爷,他就能给你来两段:从开头何宜度怒火中的无奈: “ 爆竹声声震天响,家家户户过年忙。我的家中柴米无,娘亲一定倚门望…… ” 到后来两人的兴奋快乐: “ 一人牵磨一人拗,推推磨磨兴致高。磨儿转又转,黄豆拗又拗……”
另外二者分别是《 摘石榴 》和《 嫁媳 》。我是第一次听说;不过,也蛮有意思:一诙谐逗趣又不失聪明机灵,一规整恭肃又满含忧愁哀怨。哪怕只是片段,也基本能知晓故事梗概了。
我听锡剧是很久很久了。
最早,是跟着我外婆,步行七八里到别桥街上,听 “ 滩黄 ” 。外婆会给我买一块炸的豆腐吃,她定定性性听,我认认真真吃。我那时关注点只在这难得的美食上,完全不知滩黄为何物——据说那就是锡剧的前身。
每年,在冰冰凉的竹床上乘凉的夏夜,在腊月里咕嘟咕嘟直冒香气的灶膛边,我们都喜欢听木匣子收音机里咿咿呀呀地唱。
那时听得最多的,除了《 双推磨 》,就是《 珍珠塔 》和《 双珠凤 》了,后来还有个新戏《 红色的种子 》。
《 双推磨 》常常被乡人注入太多孤男寡女互递暧昧的情色味道,而《 珍珠塔 》大家更多是对方卿姑母前倨后恭的势利进行无情的抨击,对陈翠娥的一往情深则大多选择忽略。
听得多了,连小孩都会哼上几段。
“ 一人牵磨一人拗,推推磨磨兴致高……你帮我来我帮你,真呀真正好噢噢噢~ ”
“ (白)表弟呀——(唱)你拿了这包干点心,一路之上要当心…… ”
“ 我是一颗革命的种子,群众就是我的土壤…… ”
多年以后的今天,这些经典桥段也是我们年会啊、三八节活动上常演的。我姐我哥远离家乡,也用这些唱给那些遥远的西蜀和傲慢的北京的人们听。
当然,小时候,锡剧是用来听的,不是用来看的——进戏院得有空闲,更得有钱;农村人家,为生活奔忙,已经够累够烦,能经常用收音机听听戏,也算是会生活的了。
然而,剧,还是既要听,又要看的。不然,演员们对着录音话筒唱唱不就得了,何必化那么精致的妆容、穿那么华美的服装、练那么过硬的身手章法?
再者,看戏,那现场的胡琴声一响,便可把人带入波澜迭起的故事;而演员们一举手、一投足,乃至一个眼神,都可以让人很快与剧中人默契相融。
就像看演唱会,在现场的感觉,总还是远胜过在广播、电视机、唱片里收听。隔了一个媒介,感受总似乎发不出来,颇有隔靴搔痒的味;而在剧院、音乐厅,人会充分调动起各种感官,与台上人共鸣、与周围人交流。
在看戏时,我周围的老头老太们的脑子和嘴巴可没闲着。
“ 呀,这个苏小娥的扮相倒蛮好格。就是声音尖到则,太直了哇。 ”
“ 这演员是姓徐吧?她可演得多了。她适合演苦滴滴的人。 ”
评论似乎很专业。听得多、看得多,不会唱也会评了。
偶尔,也有这样的声音:
“ 快看快看,扮弟弟的这个老记总是到我摊头上买菜的。 ”
“ 那个是锡剧团团长不?好像住我一个小区的,养对双胞子,有趣哒! ”
我真佩服这些生活在社会各个角落的老百姓。他们自由地出入于舞台戏剧和自身生活之间,进得去,也跳得出,毫无阻碍。而这,正是他们主动选择的一种生活方式。
我微微空起身,环顾剧院——基本客满。
今年秋天,锡剧周周演第二季强势回归。这次,你来不来?
关 | 于 | 作 | 者
姚爱娟,45岁,溧阳中专教师。热爱生命,更热爱生活。乐观开朗,永远充满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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