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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影：孙百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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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之窗：
摄影：孙百川
没有添砖，却已加瓦；没有添枝，却已加叶。这便是中国某个古老村庄给我的朴素印象，它有故事，你有酒吗。村庄从《诗经》的开篇而来，田野的关关雎鸠引人入胜。兵临城下的结像，是那一坡层出不穷的杂树，以及层层递进备份着欢颜静候花开的桃树。
这个独特的村庄叫白石村，属平昌县板庙镇管辖之下的一个小山村，它静若处子泊在深情款款的云雾之中。万年的等待，只为君的到来；千载的期许，皆为你的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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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揭开白石村结满乡愁的神秘面纱，今天中午，我与几位朋友一行驱车前往。从县城出发，一路想象，对前不久发生在这里的一场盛大庖汤节充满好奇。说起庖汤，总让我垂涎欲滴，除了那份作用于味蕾的美好，便是放在土碗里那份呼啦啦的快意，自从庖丁解过牛，其熟练的操刀手法便由抽象走向具象的猪，壮士饥餐、笑谈渴饮、以血的载体直达山里人的洒脱、真诚、醇憨。还记得小时情景，年猪一杀，不到半天，一家人的欢乐便能覆盖整个村子，围绕一条猪，人们抛弃昔日争吵，用大块大块吃肉和大碗大碗喝汤的方式欢聚一堂，一笑泯恩仇，年猪就像一道流行于民间的情感方程，一经解析全是快乐，一经求根全是大爱。
车轮旋转，宽敞的白油路吐出复兴的句式，几经转折，便到了白石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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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没料到，白石村给人的初见犹如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补足了《诗经》开场的想象空间。沟深却不失豁达，树浓仍增添清欢，梯田打趣而下，勾起载道的欲火。闻名遐迩的孙家大院宛如一声不带悲哀的长叹，与游人呼吸同拍。
白石村给我的第一印象是旧，这里的民居始建于明末清初。黑瓦褐墙，以泥为本；青石红柱，凭材当家。土木结构的房屋依山势或横或斜、或曲或直、或高或矮、或宽或窄、或大或小、或疏或密，充满辩证。那一道道木门，有关不住的温暖，总让人想起“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的感人情景来。那一根根圆木柱子，让人顿感立意，虽然不那么直，却也弹性十足。那一扇扇古老的窗格子，它究竟想筛选历史留下的什么呢，空余多少被时空带走的少女情怀。吊脚楼婉约如歌，一探头便有了梦。再看那高高的门槛，有屈打成招的光阴；重温那低低的木床，呈理直气壮的温度；细数那矮矮的石磨，有挥之不去的旋转；轻抚那瘦瘦的风车，忆不依不饶的煽动；照影那胖胖的石缸，蔵忆苦思甜的岁月。家家户户都在火塘上架一铁罐，在柴火旺旺的表达中，如一团黑得划不开的过往，火塘旁边斜放的吹火筒多像岁月的长吁短叹，火塘上边醺着腊肉，在我眼中，那是片片真切的家访。一些头包帕子的老人，咂巴着土烟，生动着人的过往还可以如此表达。
摄影：孙百川
太旧就意味着愈新。守旧从某种意义讲，叫守时、守节、守则、守势、守护。物欲横流的世界，正缺少这样的坚守。我们的羞耻从何而来，离开了坚守难道还可以创新？孙家大院的魅力正是有了这样的守，那高高匾额上的“孝悌忠信”才有了人间的味道。
一行的朋友忙着摄影，他们用镜头努力去发现形而下的东西。哇塞，居然还有人用过去的土办法炒爆米花，一群儿童围在那个形如葫芦靠不断翻滚在火苗上的机器，七八分钟之后的那一声爆炸，是最直白的乐开了花；哇塞，居然还有妇女敢骑在牛背上吹笛子，这是作秀吗，非也，这里的人不分男女老少，个个本身就有骑牛吹笛的爱好；哇塞，几页美女穿着汉服在田埂飘荡，一下子让村庄有了穿越感。显然，这些姑娘是城里来的，她们需要这样的背景用手机拍照，毕竟这样的背景很接地气，没有高楼、没有粉饰、没有商业的眉飞色舞，更重要的是没有虚荣与虚假，她们需要真实的泥土、人脸、庄稼、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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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哇塞，倒是那些无人提拔的炊烟引伸了我的乡愁。在城里生活的我有好多年没有见到过炊烟，烟子倒见过不少，但那是物质文明早熟后的烟，是工业文明晚熟下的烟，是灯红酒绿的欲望世界所制造的烟。真正的炊烟从底层来，从青山绿水中来，从知足与快乐中来，它们的根部在人间。小时候，一见到炊烟，我就想起母亲在为家人做饭了，想着想着就有回家的冲动。因为爱巴望炊烟，所以还救了邻居一家人的命。一次，我发现村里姓高的那户人家一整天没有起炊烟，还以为人家走人户去了，当第二天还不见炊烟的时候，我便向母亲讲起，母亲引起警觉，马上去打听，原来那家人因误食山菌而中毒了。真的感谢炊烟，感谢那来自烟火人间的精神抒情。
傍晚的时候，我的乡愁疯长起来，那是由叽叽喳喳归巢的鸟儿们惹出的。小鸟的归巢让我感动不已，这让我又想起“回家吃饭”的央视节目，多么的人性化呀，回家，只有回家才是任何时代情感的主旋律，即便科技把人类社会带到与机器人共生的时代，血肉的意义也照样离不开家的基因。我看到一只喜鹊，黑白二道的颜色充满饱满的快乐，它想入侵另一棵高树上的巢，但被鸟儿驱赶走了。呵，鸟类世界也有第三者，也许我多虑，人家万一怀着天下忧呢。
摄影：孙百川
夜，很快便从一个村姑的眸子里扩散开来，这时，我才意识到该驱车回家。
“吃饭啰，吃饭啰，”一个村民拦住去路，“必须吃完夜饭才能走。”
什么，还要吃饭，赚钱也太急迫了吧。我心里在这样想，毕竟世上没有免费的晚餐。
“不要钱，你们来为我们家乡宣传，吃顿便饭也是应该的。”拦路的村民微笑着说。
同行的一位县领导很为难，墨镜与草帽没能让村民认出他。出发前他对我们说过，千万不要惊扰村民，他想感受一下扶贫工作的真实状况。的确，村民们都没认出他，在下午拍照的时候，这位领导看到一位挑着大粪从田埂迎面而来的蹒跚老农，忙迎上去帮他将粪挑了一段路程。这次，面对拦住去路的村民，县领导向我使了个眼色，示意我们悄悄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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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要上车的时候，一位上了年纪的老人突然出现在车前，说：现在日子好过了，公路也加宽了，请大家吃碗便饭没什么大不了的，在白石村，从古至今都有待客的传统。
我们只好顺了老人的意。
席间，大家议论得最多的是村子的变化，说很多在外务工的年轻人都已陆续回家创业。我是个吃豆瓣的高手，一位大娘见我被辣得满头大汗还不忘瞅着豆瓣，于是从自家的缸中给我捞了一大碗，装在一个罐头瓶子里，送给了我。临近的几户村民从自家的厨房炒了一盘菜端到席上来，这叫侍客。好久没体会到这种纯朴的人情，这也是我渴望乡愁的又一大原因。
县领导生怕被人认出，因为山区的电视与网络都很发达，他一直没取墨镜，一位中老年妇女添饭时过来问他，天都黑了，还戴墨镜干啥，看得到鱼吗，这可是我自家鱼塘产的呢。领导连连点头。
当坐到回家的车上，一股来自白石村的乡愁油然而生，不知不觉中，我便甜甜的睡着了，梦中，这个古老的村落张开翅膀，与我一起飞进《诗经》美好的结局：人面桃花，惠风和畅，天空澄澈，四海清明……
摄影：孙百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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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作家孙百川近照
孙百川，四川平昌人，平昌中学高级教师，中国作家协会会员。著有诗集《过早的雨季》、《疼痛的韵母与你拼成歌声》，长篇小说《飞来艳福》、《晚风》、《文人阿强》，散文、散文诗集《黑板上只剩下我和你》。散文《二姐》获《国防时报》乡音副刊优稿大赛一等奖。
审稿：张学文
插图：东方IC
合作单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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