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水“虎”笑谈：纯属意外
我从2020年开始创作的新一系列水图组画“以水为山”。波纹为山石，浪花做树木。其形似高山，其质为流水。山水生化为万物，万物归一为水。一日睡前于灯光昏暗里远看张壁之画，恍惚有猛虎回首眺望。发现纯属意外，但适逢虎年伊始，这“俗气”倒也开心。
网上找的大脑斧镇楼
孔子说“知者乐水，仁者乐山”。
山水可比德，万物万法终究归一。
▼《以水为山·拟早春图》
以水为山·拟早春图
240×195cm
纸本水墨
2021年
明眼一看便知，这件作品的图像在刻意套用北宋郭熙《早春图》的全景山水模式。
郭熙在《林泉高致》中写道：
大山堂堂为众山之主，所以分布以次冈阜林壑为远近大小之宗主也。其象若大君赫然当阳而百辟奔走朝会，无偃蹇背却之势也。长松亭亭为众木之表，所以分布以次藤萝草木为振契依附之师帅也，其势若君子轩然得时，而众小人为之役使。
为血脉，为毛发，为神采，为眉目，为精神。北宋巨障山水在视觉真实的图像之下，是高度密集的人格转喻。巫鸿说观画者长久驻足于画前将发现“这不仅是一座独立山峰，而是一个包罗万象的宇宙”。既然画高山巨障如此，则写激湍飞浪莫不如是。
《以水为山·拟早春图》近景飞浪
如郭熙笔下之长松
又非浪非松
形殊而质同
说到底都是人之意志
2021年6月，北京俸伯工作室，画中图像在灯火黯淡里嬗变。
画中有虎，看图不觉，需得大幅张壁悬挂，则虎躯立见。想来大宋神宗朝的“一殿专皆熙作”，必也是张壁而观吧。
2021年6月，这件《以水为山·拟早春图》创作完成，刚刚托裱回来挂于壁上。观看一晚所思无非关于水法和山法，马远或郭熙。及至夜深熄灯临走前回头望去，中景山体黝黑莽然如虎背，仰头欲吼又隐约在云雾中。此画于7月1日参加在国家画院美术馆的庆建党百年百幅山水展，后来为深圳藏家所有。藏家为得一水按图而购，也是等画送到了才猛然发现其中有“虎”，颇为惊喜。
其实山也罢，水也罢，虎也罢，终究不过皮相。有形无形皆是眼障心障，何须在意为何呢？
2021年7月1日
北京，国家画院美术馆展览
那日展览开幕后
被暴雨逼到西三环的过街天桥之下
看到一株大树在暴雨中轰然倒地
水之伟力果然惊人
▼《以水为山·大好河山》
《以水为山·大好河山》
180×195cm
纸本水墨
2021年
我最初画此图，是从研读《龙宿郊民图》开始的。作为“以水为山”观念的早期实践，我在2020年已经画过一张，典型的丘陵山脉，开阔的平远图式，这样的山水经典转换为水法表达，容易入手，也有了些体会积累。甚至更向前追溯，我在2019年读画时发现马远《水图》中的《层波叠浪》一张，水法组织完全是全景山水的结构，也是恍惚在其中看到了《龙宿郊民》的影子。
此作品完成后在北京画院美术馆第一次亮相，是2021年11月参加中国工笔画学会青年艺委会的首届学术邀请展。
传为五代董源的《龙宿郊民图》
纵156cm，横160cm
绢本设色
《以水为山·拟龙宿郊民》最初的草图 2021年
以此草图为基础开始创作《大好河山》 2021年
生宣纸上落墨
不能说和草图一模一样吧
简直是毫无关系
《水图·拟山口待渡》
129×69cm
纸本水墨
2020年
此作品是对《龙宿郊民图》图式的第一次“山——水”转译尝试，参加了2020年的苏州金鸡湖双年展“沁——自传统精神创生的向水性探索展”。
▼《水生万物》
水生万物
220×195cm
纸本设色
2021年
2021年“百家金陵”展获典藏作品，现藏江苏省美术馆
此前已经在此公号里专文介绍，此不累述。
▼《水图·拟读碑窠石》
《水图·拟读碑窠石》
130×69cm
纸本水墨
2020年
这是我最早开始试验“以水为山”语言转换的作品之一。画此图意在解锁“浪花——树木”的语法对应关系。
我之敢于纯以激扬浪花表现怪石枯木，也还是源于研究马远《水图》卷时对于《云舒浪卷》一张的发现。马远的《云舒浪卷》已经明显带有“以浪为树”的意味，他画浪花或者参考过类似李成枯木的图式，甚至其中的观者视点、平远开阔的空间结构都如出一辙。
（传）五代 李成、王晓合作
纵126.3cm，横：104.9cm
绢本水墨
现藏日本大阪市立美术馆
（南宋）马远《水图》手卷之《云舒浪卷》
26.8×41.6cm
绢本水墨
现藏北京故宫博物院
▼《以水为山·秋山图》
《以水为山·秋山图》
180×97cm
纸本水墨
2021年
▼《水图·拟六君子》
《以水为山·拟六君子》
130×69cm
纸本水墨
2020年
我以倪瓒的《六君子图》为母题，画过多张水图变体，观念侧重不同，图式迥异。此图以六组扬起的飞浪代替倪瓒的六棵树。
黄公望点评倪瓒以六树拟人，我以六浪借树拟人。
▼《水图·拟宋人山水》
《以水为山·拟宋人山水》
98×70cm
纸本水墨
2020年
说着说着，忘了谈“虎”了。
不掩饰了，
本来就和虎没什么关系，
我画的依然只是“水”。
牧羽笔记 | 以水为山篇
王牧羽
王牧羽，本名王强，1975年生于山东。
毕业于中国艺术研究院获博士学位，导师陈孟昕。
现为中国工笔画学会秘书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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