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天夜里熬了小米粥,起来又煮了白煮蛋,早上一个人坐在那儿悠悠闲闲、满满足足享用早餐的时候,忽然起了个念头:如若此时再有一叠酱黄瓜、或一块腌冬瓜,再浇上点麻油,就该完美了。

想着想着,随即打开了某购物软件,挑起腌渍用的器皿来。

好像生活在都市里的人,几乎都不怎么自己在家腌渍食物。或是没那个工夫,或是觉得腌渍的食物并不健康,抑或觉得没有这个必要?

毕竟在旧时,人们腌渍,是因为没有冰箱,若想把食物保存得久一点,唯一的办法就是依靠一些自然的手段。

氯化镁腌咸菜(腌漬愈平凡愈長久)(1)

氯化镁腌咸菜(腌漬愈平凡愈長久)(2)

腌渍,最初的本意就是为了贮存食物,延长食物保存的时间。

中国人很早就开始制作加盐的腌渍食物。“腌”字,从月,故本义大约跟肉相关。

江浙一带临近春节,会在农历十二月二十几的日子里挑一天“谢年”,所谓谢年,大约就是祈求神明保佑新一年能够风调雨顺。

而通常这时,家家会备齐过年吃的大荤:鸡、鸭、鹅……统统赶在那天被送进灶间,成了盘中贡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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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这一天做好的大荤是要一直吃到年节之后的。所以一般没过几日,主妇们就会用盐厚厚地在肉上抹上一层,使之变成咸肉,以便存放起来。

古籍中还有一个字——“菹”(zū),代表的也是腌渍的手法,本义指将食物用刀子粗切,后也泛指这样处理过后做成的酸菜、泡菜。

北魏贾思勰的《齐民要术》中,记载的“菹”就有数十种,大多也都是盐醋制品。

腌渍的手法,是简单的。

将腌渍用料层层抹在食材上,最常见的就是用盐、酱油,也有用辣椒、醋、醪糟的,日本腌菜还有用糠的,但无论用什么,制作手法几乎相差无几。

只不过要用简单的手法腌制出恰到好处的味道,找到咸与鲜的平衡,也需要不停的试炼,以及需要时间的验证。

腌渍之所以在冬季最为流行,也和贮存有关。冬季出产少,为了挨过冬天,所以要大量地贮存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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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话讲,“小雪腌菜、大雪腌肉”,至今还有很多地方仍然保留着这样的习俗。

比方扬州人一到小雪这天,就会把萝卜、大菜、雪里蕻等用盐一层一层码进腌缸,压上沉沉的石头,迎接冬季的到来。而东北人则会在冬季来临之前腌好大白菜,等着过冬时,或包饺子、或炖大菜,挨过原本物资贫瘠的严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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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社会,随着科技的进步,粮食的产量提高了;物流运输的发展,也让生活在城市里的我们随时能吃到来自世界各地的丰富食材。但与此同时,好像人对食物的敬畏与尊重,却在渐渐变得淡漠。

小时候,帮奶奶一起腌雪里蕻,准备工作的第一步就是要摘掉不太好、或者有点烂掉的叶子。

每次看到我把只坏了一截的叶子整个掰掉,老人家就会叹气,随之又把叶子捡回去,只轻轻地撕掉坏了的那部分。

我有时会想,大约只有种地的农人,才会这般,耐心对待土地的出产。

想到前段时间回家,一打开双门大冰箱,看到里面塞了满满的几大罐咸菜,也大约猜到了几分所以然:定是种上来的菜吃不完,又不忍心看它们烂在地里,于是家里人就用腌菜的办法统统将地里的菜转移到了冰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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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中国,每个地方都有每个地方的特色腌食,这自然和地方的出产最为相关。东北人腌白菜、高邮人腌鸭蛋、北方地区腌蒜、海边人腌鱼腌螃蟹、四川湖南腌肉……都有点“就地取材”的意思。

但也或许,这些腌渍食物产生的最初,在久远的时代,也都是出自那些不忍看食物坏掉的农人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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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几日,友人来家中作客,拎来一块大冬瓜,说是东北的亲戚家自己种的。当下有点懵,总感觉时节不对。

生活在城市,几乎对土地的出产没有了时间概念。并且大城市,菜市场里卖的菜也大多没有什么时节性可言,都以大棚种植的为主,一年到头,摊位上的蔬菜种类也不会有太多变化。

但关于冬瓜的记忆,于我,却是很难被抹去的。因为奶奶的腌冬瓜,总是伴着岛上的大台风一起到来,一般就在八月前后。

汪曾祺在《故乡的食物》中也曾提到过一道“咸菜茨菇汤”,是他们家一到下雪天的食物。他写,“这大概是一种习惯。一早起来,看见飘雪花了,我就知道:今天中午是咸菜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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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有时候一看到冬瓜,也会习惯性地想起腌冬瓜,想起老祖母在台风天腌冬瓜的情景。

清洗、切块、去皮、上锅蒸、晾凉、抹盐……简简单单的几个步骤,等到隔天上桌时,腌好的冬瓜淋上一层香麻油,配清粥或白饭,入口即感清爽可口。这在夏天,我总忍不住得连夹好几块才过瘾。

只不过,细细回想,腌冬瓜的味道其实是再朴实没有的。

咸淡适中,并没有哪一味是突兀的;也不像辣物,会让人产生痛觉上的记忆;更没有特殊的气味,让人印象深刻,我甚至找不到可以形容这种味道的确切的描述的话。可就是这样一种平平无奇的味道,却好像根深蒂固地长在了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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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年在北京,想起腌冬瓜来,最后只得一个电话打到家中,让老太太远程指导做了一回,才聊解记挂。

我想,这种记挂,大约如腌渍的食物一般,是日久累成的:

是一年又一年的八月台风天,祖母一岁复一岁亲手腌渍冬瓜的情景,以及家人围坐吃饭的日常。

汪曾祺的那篇文章后头,讲他后来离开南方到了北方,见到北方难得一见的茨菇,想起故乡的咸菜,最后留下一句:“我很想喝一碗咸菜茨菇汤。我想念家乡的雪。”

家乡的雪。”

提起腌渍,好像就会不自觉地想起那些家常的日子。

于一碟腌菜,一碗温柔的白粥、或热乎乎的素面最相衬,都是没有什么多余缀饰的东西。腌渍的食材是在地的,制作的手法是简单的,味道往往也是再平常不过的……

但惊喜的是,时间被留下了。同样留在腌渍之物中的,还有久远年代的惜物之心,以及在外游子的缕缕乡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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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凡之物,如一碗白饭,一杯白水,一株野生野长的牵牛花,一位相处很久的朋友……年岁越长,仿佛越能沉浸其中。因为平凡之物,是不造作的、是尚未罹患疾病的、是自然的,是不论时间如何绵延,都能用同一种姿态存在下去的。

愈平凡,愈长久。

有意思的是,我曾问过奶奶,是谁教会她腌冬瓜,她讲那是她的奶奶带着幼时的她做的。如今,奶奶教会了我,我想,将来若有机会我也会把这种味道再继续延续下去。

或许,这也是平凡如腌渍之物的,另外一种长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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