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贤堂旧址
北京城里的什刹海是集自然风光、人文历史、市井文化、传统民俗为一体的旅游胜地,一年四季游客络绎不绝。然而,令我流连忘返的,却是这里一处名称和我名字完全雷同的文物保护遗址,这种因名而结的缘分实属巧合,更为珍贵。
每次到京,这里是我必去之地——始建于1875年的会贤堂。虽然经历了近一个半世纪的风雨侵蚀,铅华尽退,但沉淀下来的历史遗存却依然被人们所津津乐道,值得我们去探幽索胜。
什刹海毗邻北京城的中轴线,位于故宫西北方向,包括前海、后海和西海三个水域,与故宫西边的北海、中海、南海水域相连,面积多达30余万平方米,素有北方水乡之美誉,堪称京城明珠。据传,很早以前这片水域四周曾有十座佛寺,故称“什刹海”。
旧时北京城的饭庄以“堂”字号规模最大,其次才是“楼”字号、“春”字号等等。“堂”字号中,依据规模和公众知名度,排列前八的史称“八大堂”,从堂号称谓、建筑设计到菜品制作都十分讲究,依次为会贤堂、聚贤堂、庆和堂、福庆堂、福寿堂、惠丰堂、天福堂、同和堂。主人对它们的选址布局颇用心思,多建在府邸、大宅门的聚集区,美轮美奂,雅致考究,菜品口味兼具南北,风格特点中西并存。堂院中几乎都设有戏台,以供宾客喜庆宴会、应酬往来之用。
占据什刹海中心位置,坐落在前海北沿上的会贤堂作为“八大堂”之首,其前身是清光绪年间礼部侍郎斌儒的私邸。那时的礼部主管科举、国家礼仪等重大事项,兼具现在文化和旅游部、教育部和外交部的部分职能,侍郎仅次于尚书,相当于现在的副部长。清光绪十六年(1890年),斌儒授意山东烟台人王承武把私邸开设成了饭庄,取名曰“会贤堂”。而斌儒这么显赫的官员,他的私宅为什么会变成一个豪华的会所呢?我们无从考究,但以其在官场的职位和管猎的范围而言,也许是为了聚拢各路社会贤达而设立的一个会客、交际场吧,毕竟有头有脸有地位的人聚在一起,名曰“会贤堂”就名副其实了。相传,每年科举考试揭榜后,中举的学子们都会到这里来庆贺一番。
会贤堂坐西北而面东南,其规模气派宏伟,在同类饭庄中当属首屈一指。临海是一幢中式两层建筑,大玻璃窗、青砖对缝、雕栏画栋,宽敞明亮。门辟其间,门簪上镌刻的“群贤毕至”四字,取自王羲之《兰亭集序》,意境相契,古雅精良;门楣上镌刻的“会贤堂”三字极有来头,出自同治十三年的状元、光绪和宣统两代皇帝的老师、东阁大学士陆润庠之手,方正光洁、清华朗润。从光绪末年到上世纪二十年代,可以说是会贤堂的鼎盛时期,天潢贵胄是这里的主顾和常客,文人墨客把这里视作欲比风骚的舞台。登临楼阁,依窗眺望,一年四季,风光迵异。尤其在夏秋两季,观荷赏月别具洞天,实乃大雅之兴,而绝佳的观赏位置便是会贤堂莫属。近代著名教育家,北京大学原校长、陕西籍人士沈尹默曾作《减字木兰花·赠友》,词云:“会贤堂上。闲坐闲吟闲眺望。高柳低荷。解愠风来向晚多。冰盘小饮。旧事逢君须记省。流水年光。莫道闲人有底忙。”会贤堂上作词赠友,看似闲情养性,实则喻理寄情,真乃一代君子也。
从会贤堂向东北方向步行,不足一袋烟的工夫便可登上银锭桥。这座横跨在后海和前海连接处、形似元宝的石桥始建于明代,是什刹海景区内的神来之笔,因其桥形酷似银锭而得名,享有很高的知名度。过了银锭桥朝西北方向走就是后海北沿,行千米之余便是现存规模最大、最完整,等级最高的清代王府摄政王载沣的醇亲王府。载沣,这位末代皇权的实际掌控者,他的长子就是末代皇帝溥仪。银锭桥和会贤堂是载沣每日进宫回府的必经之路。
从会贤堂出发,沿西南方向漫步便是前海西街,不足五百米左右,就是号称“一座恭王府,半部清代史”的和珅官邸。在这座融入了江南园林与北方建筑风格、汇聚了西洋建筑之美与中国古典园林特色的园中,除了一睹和珅豪宅的奢华之外,还有藏在假山正中间的一尊碑石,这便是康熙皇帝为其祖母孝庄太后祝寿时的御笔“福”字碑,堪称恭王府一绝,令游客们不惜排长队也要一睹真容。
可以毫不夸张地说,什刹海是演绎中国近现代史的主要舞台之一,而会贤堂是这个舞台上的重要角色之一。辛亥革命前后,摄政王载沣就曾在会贤堂多次召集会议,讨论“军国大事”;溥仪还专门派大臣绍英在会贤堂宴请“中华民国”总理熊希龄。他们父子二人可谓会贤堂的常客。五四运动爆发前后,鲁迅等一批爱国进步人士在会贤堂讨论新文化运动;著名京剧大师梅兰芳也经常在这里展示才艺。上世纪三十年代末,随着政治腐败,经济衰落,加上日本侵华战争升级,会贤堂的生意日渐衰落,终于在抗战胜利前夕歇业。1948年会贤堂易主,成为辅仁大学校友楼,有诗曰:“昔日帝王堂前燕,飞入辅仁校友楼。”
站在古老的会贤堂前,回望百年历史的沧桑巨变,远望钟鼓楼的碧瓦蓝天,近揽什刹海的荷塘堤柳,抚今追昔,不禁使人感慨万千。
来源:陕西工人报
作者:李会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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