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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语
看过电影《发条城市》的人中,大部分都认为这是一部值得拿来聊一聊的片子:台词考究、剧情严谨、演员演得精彩、笑点密集且不入俗套等等,上映之前,被媒体人评价为今年的黑马电影。
然而现实总能打败理想,在影片云集的暑期档,《发条城市》首日排片量仅为5%点多,第二日降为3%多,之后更低。
所以见到《发条城市》导演江涛的时候,他有些低沉,聊到排片的问题,他坦言,“今年的暑期档太残酷了。”残酷到完全不给《发条城市》口碑发酵的时间。
据他介绍,对电影来说,暑期档是挺吃香的一个档期,喜剧也是刚需,所以他们在4月份就定在暑期档,那时同样定档暑期、有竞争力的有《寒战II》和《大鱼海棠》,作为有别于前者的悬疑喜剧电影,他们认为有希望排15%到20%的片子。没想到的是,《致青春2》在上映前两个星期左右突然加入竞争,导致《发条城市》预排片很少,“不光是片子的体量问题,还有它背后的公司,这些大公司资源都很多,谁也不是省油的灯。”其实对他们来说,当时撤档还来得及,但紧急开了几天会,他们还是照常上映了,期待片子能靠口碑靠质量杀出一条生路,却发现机会渺茫。
“那会很快下线吗?”
“下线倒还不会,毕竟影联的发行网络还是很强大的,可能是排的少点,非黄金档,因为毕竟现在放假了,真的有人看的话,非黄金档也不是问题,哪怕是一场人员爆满,影院第二天就会加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它(《发条城市》)也还有生存的可能性。”
聊完这个问题,我们开始聊了一些创作方面的东西,江涛就变得活跃了,他是一个对电影颇有情怀的人,也是一个有堵漏洞强迫症的导演,所以他的故事bug很少、内涵很多。
《发条城市》是一个关于“真假”的哲学论题
假结婚、假古董、假杀人,三个假碰撞在一起成了真。这三个故事原是江涛不经意间分别看到的消息,假如这三个消息碰撞在一起,会引起什么样的故事和结局?这是他的好奇心,而后他便创作了《发条城市》的故事雏形,经过自己若干年的修修补补,换了几次故事背景,最终给故事中的三个人物按上了剧作道具的身份。
“其实我们有点忌讳写圈子里的事,因为会让老百姓觉得编剧没生活只会写身边的事儿,倒不是说自不自黑的问题,就是觉得不大众化,不是那么接地气。”所以他最开始故事的设定是三个混迹在城市游戏厅、古玩市场的屌丝被卷入‘三假’,一个黑色幽默的故事。之所以给主角安上道具工作人员的身份,是因为,在写现实主义悬疑喜剧时,有时候编剧会偷懒,冷不丁的就给了主人公超能力,比如突然间一个人会了功夫,没摸过枪的人枪法特别准等等。为了避免这种状况,他的主角就变成做道具的了,因为道具人员会有一点点小专长,在最后对付大BOSS时能用上这些能力,而不显得突兀。
道具人员制作出来的东西真真假假有时难以辨别,事情的发展真真假假也难以说清,假的多了会有些刻意的成分,这是导演布的局,在假与假的碰撞中慢慢生成一种内涵,引发关于真假的一些哲理性思考,最后找到了真,真相、真感情。
三兄弟讨薪、大老板洗钱、小三求情不得转求钱……说到底都是被物质缠绕的困兽,这也是《发条城市》这个电影名的由来,每个人都像被物欲上了发条一样本着自己的目标不停地走,有一种宿命感,这迎合了电影中的一句台词“孤独的炫耀”。小风想炫耀,骄阳也想炫耀,所有人都想炫耀,活在别人的眼睛里,“最后都失控了。”江涛说,全部一无所有之后有些人反而找到了自己需要的东西,在最后的取舍中发现兄弟、爱情都比金钱重要,“这是最后脱离物质掌控的自由。”
片中重头戏成遗憾
虽然大众的观影口味一直在变,对喜剧的口味也在变,但在江涛看来,总体来说,喜剧其实还是分成两类,一类是无厘头喜剧,观众花钱看热闹,边看边骂,爽完就算,这一部分喜剧在现在的喜剧市场来讲占多数;另一类就是烧脑喜剧,线索多,铺垫多,隐喻多,叙事复杂。自身的性格原因,让江涛只能选择第二种喜剧方式,“虽然有一部分观众不爱看有些烧脑的片子,但我们做电影也不能老去迎合啊,得讲电影工业的制作工艺、叙事技巧啊,必须得往前走啊。”
因为喜爱,他研究了大量的喜剧故事,大致分为三类,一是磨难性笑点,主角不停地倒霉,摔一跤、被踢屁股,自默片时代就存在;二是失控,本来想好了要做某件事,却发现跟自己想的不一样,越回找越失控;三是错位,也是更高级的喜剧设置技巧,不同阶层的人放在一起,不该发生在一个空间的时偏偏发生了。这三类喜剧技巧,《发条城市》中都有运用,也分别照顾了不同层级的观众对喜剧的不同要求。
《发条城市》口碑不错,但也有令江涛遗憾的地方。小风和骄阳离婚是他最看重、最核心的戏,在一个特别接地气的、喧闹的地方,两个人谈杀人,这是一个巨大的错位,被逼到这个份儿上,不得不讲真话。在那种情况下,一个人谈交易,一个人越发动情,也是一个巨大的错位,然后很巧合的是他们谈交易跟其他人谈离婚在一个语言体系里,“特别有意思。”本来预备花费几天时间好好拍这场戏,却因为很多客观原因不得不选择最简单的调度手法。“特别遗憾。”
此外,他认为做喜剧最关键的一点是把这盘菜拿给喜剧演员去尝一尝,《发条城市》的每一稿剧本他都会拿给喜剧演员看,请他们帮忙鉴别笑点。“喜剧演员必须面对面跟观众交流,在交流中巩固自己的喜剧功底。为什么中国的喜剧演员都从二人转、相声或小品里面出,因为他们在与观众交流过程中,很清楚什么样的包袱会引发观众笑。但也要有取舍,笑点太多影响叙事也不可取。”
经验中提升叙事效率
观众玩着手机就能把电影看了,还能看懂,这在国内电影里并不罕见,“很多导演总害怕观众看不懂,就让人物多说,多说就造成叙事效率底下,这样的创作手法既无法提高影片的质量,也无法培养观众好的观影习惯。这些方面,国内很多导演还有待锻炼。”
江涛是一个作者型商业导演,他的电影中需要有自己的表达,所以他的剧本目前都是自己写,这个过程对他来讲,是个学习的过程,也是他与自己的磨合过程,这个磨合过程在故事由剧本转变成影视片段时尤为明显。
“有时候在写剧本时,你会觉得这场戏必须得有,否则叙事上就有漏洞,但事实上在拍摄时你会发现,说不定另外一场戏里的一个眼神就能把这场戏给抹掉。”这个对他来讲,是经验积累,也是叙事效率的提升,让他再写剧本时更清晰,也更丰富。用他的话说,每场戏都有一个核心的叙事功能,如果在行为动作中完成,台词就是多出来的,在台词中完成的话,行为动作就是多出来的,在背景声交代出来了,前面的人物动作便是多出来的。而在完成叙事功能后,多出来的台词、动作及其他便可以用来插科打诨、宣泄情感以及为后面的戏做铺垫,但不能有太多水分,否则观众就不感兴趣。“充分利用银幕传递信息,信息量大观众才会觉得丰富。”
江涛很善于通过各种细节展现人物的性格特征,比如胖子绑架女演员这个情节,绑法在日本爱情动作片里很常见,这是对他性格的细节描述。江涛解释,胖子是屌丝,一定会看爱情动作片这样的东西,他喜欢女演员,却追不上她,所以当有机会把这个女孩绑起来的时候,胖子脑子力自然就自动生成岛国片模式。“这些因素深究起来会比较有意思,不深究也没关系。”
这也跟他的叙事习惯有关,他喜欢并善于调动所有的元素去展示,直白的、隐意的,但不多余。
每个真正做事情的导演都会电影有一个执念,江涛的执念是戏剧本身,他说自己所有的故事设定都是为了戏剧张力服务的。他特别迷恋极致的表演,常常会想什么样极致的故事才会把人物推到那样极致的状态,把演员掏空的状态,这是他不了解的,也是他极想去探究的。“不到拷问灵魂的时候,到不了戏的阶段。故事产生人物,人物产生关系,关系产生矛盾,矛盾产生抉择,抉择拷问灵魂,必须得经过这么多步骤,抉择有多艰难,才能拷问得有多深。”
文:郑红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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