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宝玉在贾府的身份与地位(宁国府的家风有多混乱)(1)

《红楼梦》脱胎自《金瓶梅》,却又胜于金瓶,盖因金瓶大俗,红楼则雅俗共赏,另立新境。兰陵笑笑生之写西门庆,叙法直接,直涉房中秘事,盖因内容之俗,难以被社会所认可;曹雪芹写《红楼梦》,内里亦有金瓶之俗,但处理得异常绝妙,未堕低俗之格局。

《红楼梦》中最肮脏、龌龊的地方要数宁国府,在这里发生了太多令人不齿之事:儿媳秦可卿与公公贾珍有染,丈夫贾蓉明明知晓,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言之凿凿地称:“脏唐臭汉,谁家没这样的事?”

贾宝玉在贾府的身份与地位(宁国府的家风有多混乱)(2)

贾珍之妻妹尤二姐、尤三姐两人,均与姐夫、外甥有过“聚麀之诮,两牧共乘”的不堪经历。最终贾琏娶了尤二姐,还是贾珍做主,但贾珍有着更深层次的目的:只为将尤二姐留在身边,自己可以时时前来厮混之意;

而这些情节都只是冰山一角,宁国府的实际情况更加混乱,第66回“情小妹耻情归地府,冷二郎一冷入空门”,柳湘莲推掉和尤三姐的婚事时,曾有一句经典总结:你们东府里,除了那两个石头狮子干净,只怕连猫儿狗儿都不干净,我不做这剩王八。

脂砚斋亦批云:奇极之文,极趣之文。《金瓶梅》中有云:“把王八的脸打绿了”,已奇之至,此云“剩王八”,岂不更奇?

诸君可以细品柳湘莲的这段话,可谓是对宁国府家风最好的总结,可见宁国府在贾珍的带领下,内部风气不正,不论主仆男女,之间皆有不当之关系,而且传的沸沸扬扬,人尽皆知,故而柳湘莲得知尤三姐乃宁国府中人后,宁可违背承诺,也要推掉这门亲事。

贾宝玉在贾府的身份与地位(宁国府的家风有多混乱)(3)

那么宁国府家风到底是什么情况呢?曹雪芹并没有放过这一点,而是通过一些隐晦的细节,让读者看到其不堪之处。

且看《红楼梦》第19回“情切切良宵花解语,意绵绵静日玉生烟”,彼时元妃省亲刚刚结束,单是收拾陈设动用之物,就花了整整两三日,宁荣两府众人格外劳累,于是贾珍专门请来一班戏子,吹打弹唱,请两府众人娱乐,就在这期间,发生了一件小事。

彼时贾宝玉与众不合,一个人到处闲逛,路过宁国府内的一间书房时,看到了令人瞠目结舌的一幕:

宝玉想着,便往书房里来,刚到窗前,闻得房内......乃乍着胆子,舐破窗纸,向内一看:却是茗烟按着一个女孩子,也干那警幻所训之事。宝玉禁不住大叫:“了不得!”一脚踹进门去,将那两个唬开了,抖衣而颤。——第19回

这个情节虽小,却足以有管中窥豹的妙用。茗烟是何人?贾宝玉的贴身小厮是也,他并不是宁国府的人,可却敢趁着唱戏之机,偷偷跟别人家的小丫环干此苟且之事。一个外来人尚且敢有恃无恐地大白天做这种事,何况宁国府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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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从后文茗烟对这个丫环的介绍来看,他并不熟悉这个丫环的情况,甚至连她芳龄几何都说不明白,引得贾宝玉连连感慨:

宝玉因问:“那丫头十几岁了?”茗烟道:“大不过十六七岁了。”宝玉道:“连她的年属也不问问,别的自然越发不知了,可见她白认得你了,可怜,可怜!”又问名字叫什么,茗烟大笑道:“若说出名字来话长,真真是新鲜奇文,竟是写不出来的。据她说,‘她母亲养她的时节,做了个梦,梦见得了一匹锦,上面是五色富贵不断头卍字的花样,所以她的名字就叫卍儿。’”宝玉听了,笑道:“真也新奇!想必她将来有些造化。”——第19回

由于《红楼梦》增删多次,以致出现很多版本,笔者此处不妨多谈几句题外话。目前有一些《红楼梦》版本中对此段文字有删增,比如乙本《红楼梦》中将贾宝玉的回复改为:想必她将来有些造化,等我明儿说给你作媳妇好不好?

张爱玲在《红楼梦魇》中也提到了这一点:乙本不大管前后一致,例如王佩璋举出的第十九回与茗烟谈卍儿,乙本添出一句“等我明儿说了给你做媳妇好不好?”违反个性,只图轻松一下。宝玉最怕女孩子出嫁,就连说笑话也绝不会做媒。

若是诸君翻看《红楼梦》,发现此处文字与笔者所引之文不同,当引起注意——《红楼梦》版本之间亦有高低之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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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本之说就此打住,我们言归正传。从茗烟跟卍儿之间的苟且来看,宁国府内部此类事应是家常便饭,细究《红楼梦》全书,但凡涉及到淫佚之事,大部分都出自宁国府。

除了上述茗烟之事,第11回“庆寿辰宁府排家宴,见熙凤贾瑞起淫心”,贾瑞觊觎王熙凤已久,亦是趁着宁国府贾敬寿辰,从假山后闪出,装作和王熙凤偶遇,实则怀有苟且之心。

细思之下,日常在荣国府,贾瑞从不敢有任何实际行动,但在宁国府灯红酒绿的环境下,贾瑞这才敢将觊觎王熙凤的心思付诸行动,很难说这不是环境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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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有第75回“开夜宴异兆发悲音”,彼时贾敬因误食丹药去世,贾珍本应静心守孝,结果却不甘无聊,先以习射为名,引诱其他达官贵族之少年来家,后竟在府内开设赌场,另有打扮的粉妆玉琢的女伶、男娈在旁伺候,堪称吃喝嫖赌,无所不至:

原来贾珍近因居丧,既不得游玩逛荡,又不得观优问乐作遣。无聊之极,便生了个破闷之法:日间以习射为由......晚上或抹抹骨牌,赌个酒东而已,至后渐次至钱。如今三四月的光景,竟一日一日赌胜于射了,公然斗叶掷骰,放头开局,夜赌起来。家下人借此各有些益,巴不得如此,所以竟成了势了,外人皆不知就里。——第75回

可叹荣国府贾赦、贾政等人,还误以为贾珍笼络青年才俊,在家习射练武,亦是一件正事,竟还将贾宝玉、贾环、贾琮、贾兰四人送来,想要熏陶熏陶武荫之风,多么讽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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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宁国府的颓败,曹雪芹用十四个字概括:箕裘颓堕皆从敬,家事消亡首罪宁。意为贾敬悟元,上山当了道士,将家业全盘托付给儿子贾珍,以致于贾珍无人管束,贪图享乐,骄奢淫逸,最终将宁国府带进了绝路,对于我等读者而言,应引以为戒,凉水灌顶,切莫犯“死于安乐”之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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