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古典四大名著既是结合当时民生世态,也是对之前文学著作的继承和发展的产物,世间没有孤立的文学。《水浒传》同样是可以找到元杂剧的影响,从楚州(今淮安市淮安区,下同)这个地名中就可见一斑。
金圣叹曾说:“少不读水浒,老不读三国。因为水浒教人造反,三国教人谋略。”为何少不读水浒?纵观水浒全书,从开头到结尾,全是些打打杀杀,陷害与反抗,披着替天行道的外衣,实质却是宣扬以暴制暴,就结局而言,梁山一百零八将能得善终的没有几人,无疑是尤其悲惨的。少年若读水浒,不仅会被其中的暴力因素影响,看到社会的阴暗面,还会因其悲惨结局产生失落感和悲观情绪。现代多数人都将重心放在研究水浒内容、人物形象以及表达思想上,鲜有人注意到施耐庵在《水浒传》的结尾处生得一妙笔,就是将宋江“封”在楚州,本文就抛开前面一百一十九回,单就最后一回谈谈此举的无穷意味。
一、楚州何地
楚州即现在江苏省淮安市淮安区,据史料记载,隋文帝开皇元年(581),即设总管镇楚州。唐武德四年(621年),置东楚州,治山阳县。八年,裁西楚州,东楚州改称楚州,仍治山阳县。唐开元中,定天下州府为“四辅、六雄、十望、十紧”,“四辅”为京城四面之州郡,其余的雄州、望州、紧州的遴选都以城市的自然地理条件、人口及经济发展状况作依据,楚州被列入十大紧州之一。
二、宋江册封之地
宋江是怎么到楚州的呢?还看《水浒传》最后一回。水浒第一百二十回写道“且说宋江自与卢俊义分别之后,各自前去赴任。卢俊义亦无家眷,带了数个随性伴当,自望庐州去了。宋江谢恩辞朝,别了省院诸官,带同几个家人仆从,前往楚州赴任。自此相别,都各分散去了,亦不在话下。”楚州可不是一般的繁华富庶,宋江到此大可颐养天年,果真,宋江也把楚州当做自己的第二故乡,不为其繁华,而是另有原因。
且说,宋江、卢俊义到任没几日,朝中四大贼臣就苦心思索设计害死他,以除后患。高俅和杨戬终于定下计来,这就是在皇帝赐的御食中加入水银。在先除掉了卢俊义之后,四人商议将皇帝御赐给宋江的御酒换成毒酒,害死宋江。此计果然奏效,宋江饮毕,觉得腹部疼痛,知道中了奸计,此时距宋江到任楚州仅半年。宋江临死之前害怕李逵会因为他的死而造反,去李逵那逼李逵也喝下了毒酒,并告之李逵死后魂灵到楚州南门外的蓼儿洼相聚,而且还有遗言将自己葬于楚州南门外的蓼儿洼,这又是为何呢?
“宋江公事之暇,时常出郭游玩。原来楚州南门外,有个去处,地名唤做蓼儿洼。其山四面都是水港,中有高山一座。其山秀丽,松柏森然,甚有风水。虽然是个小去处,其内山峰环绕,龙虎踞盘,曲折峰峦,陂阶台砌。四围港汊,前后湖荡,俨然是梁山泊水浒寨一般。”难怪宋江对蓼儿洼如此钟情,更是视楚州为第二故乡,楚州南门外蓼儿洼就是一个小梁山泊。但是死后魂灵到蓼儿洼相聚又是何其悲惨,何其凄凉!但是施耐庵的真实意图可能并不仅限于此,且看下面分析。
三、窦娥鸣冤之地
元代四大元曲家之一的关汉卿曾有一部脍炙人口的剧目,名为《窦娥冤》,由于张驴儿的陷害,窦娥不得不替婆婆背负罪责,加上当地官吏昏庸腐败,心中冤情无处诉说。窦娥至死不屈,她立下三桩无头誓愿,血溅白练,六月飞雪,亢旱三年。精诚所至,感动天地,三桩誓愿奇迹般的实现。其父窦天章考取进士,恰好出巡考察吏治,窦娥冤魂才终能向父亲诉说冤情,最后冤案得以昭雪。这个故事从头到尾发生在哪里?就在楚州。关汉卿最终还是让窦娥的冤案得以昭雪,也可以说楚州就是平冤昭雪之地。
四、施耐庵与关汉卿
施耐庵与关汉卿并无交际。只是两人同时在元朝出生,不同的是施耐庵是元末明初人,关汉卿则是一个正儿八经的元代人,关汉卿在前,而施耐庵则在关汉卿之后约一百年。但是有一点是共同的,关汉卿擅长于杂剧,而且在生前就名声大噪,与白朴、马致远、郑光祖并称为元曲四大家,巧合的是,施耐庵也写过杂剧。
可以说,关汉卿的杂剧在元代就已经流传甚广,无论是市井百姓还是后来的杂剧作家,受到关汉卿的影响是不言而喻的。
五、施耐庵的神来之笔
宋江因其仗义、慈善被众人拥为梁山泊第一把交椅,在梁山泊的地位也无人能及,他自上梁山开始,就一心想着招安,为了得到朝廷信任,先后帮助朝廷征讨辽国,征讨田虎、王庆,最后到江南征方腊。征方腊的战役尤为惨烈,一百零八将最后不到三十六人回来,死伤在三分之二以上。为赢得朝廷信任,代价也是惨烈的,当初梁山聚义一百零八将,一战之后仅剩三分之一,这是何等凄惨。皇帝也看在眼中,梁山泊一伙人确实为朝廷立下汗马功劳,对功臣册封也是自然的,宋江不偏不倚,正好被封在楚州做安抚使。
到楚州之后,宋江惜军爱民,把当地治理的很好,百姓敬他如父母。怎奈奸臣当道,宋江的生死也就不会由他自己来定了。虽然宋江之前跟朝廷做过对,但是后来为朝廷做的事,一定是功大于过的。很明显,宋江的忠义与贼臣的奸佞形成鲜明的对比。宋江还是被害死了,好像宋江必须要死一样,宋江不死,就无法将贼臣的奸险展现到极致。
宋江到死还不忘逼迫李逵自杀,以防止他造反,宋江也把忠义之臣的忠心展现到了极致,只可惜是愚忠,最后只得冤死。
比之于窦娥,宋江的冤屈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宋江从一开始就绝无造反之心,一心只想为朝廷效力,可惜火中取栗。
现在,联系两部文学作品,就能知道施耐庵的良苦用心。宋江和窦娥一样都是很冤屈的死了,窦娥运气较好,她父亲为她伸了冤。而受到当时政治环境的限制,官方为宋江昭雪是不可能的。即使宋江被封到别的地方,不管是哪个州,都是要死的,因为有人要他死,这是他自己阻止不了的,所以施耐庵把宋江安排在楚州这个地方的目的更加明显,楚州为窦娥伸冤之地,受到关汉卿作品影响的施耐庵想让宋江跟窦娥一样,在楚州这个地方昭雪。
作者:肖潜
经过以上论证,总而言之,联系这两部文学著作,再联系这两个人物,可以说,施耐庵将宋江安排在楚州这个地方是有意而为之。
首先,施耐庵也写过杂剧,受到关汉卿的诸多影响,对《窦娥冤》其中的内容和表达意义有较深的理解,既然窦娥在楚州冤情昭雪,宋江也能在这里让灵魂得到安息。所以,宋江受命封于楚州也体现了施耐庵的《水浒传》对于元杂剧的继承与发展,专门把宋江和楚州联系在一起也是对前代剧作家致敬。
其次,施耐庵对这场农民起义运动的悲惨结局也是充满同情,楚州一方面像极了梁山泊,环境优美,山环水绕,宋公明神聚蓼儿洼也是对宋江最后的赏赐吧。说明施耐庵还是想让宋江和他的弟兄像以前一样活在像梁山泊那样的远离朝廷,远离黑暗政治,远离压迫的地方。
最后,表达了作者痛恨昏君奸臣,同情广大劳苦百姓。面对残酷的现实,作者寄情于此,对这场运动的失败感到惋惜,也是对历史深深的思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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