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佬李德才
1941年8月，李德才所在晋察冀1分区1团在易县北松山一带整训，突然接到军分区杨成武司令员的命令，要求他们除去留少量部队坚持狼牙山反扫荡斗争，全团火速赶往阜平，在日寇开始的“大扫荡”中保护晋察冀军区和聂老总的安全。
部队在一片紧张的气氛中匆忙地做着各项准备，出发前，杨成武特地把1团营连干部召集到一起，千叮咛万嘱咐，要他们一定要加倍小心。
当时由于团长邱蔚因病休养，代理团长宋玉琳和政委陈海涵负责这次行动。杨成武给他们仔细交代了任务，要求1团在反“扫荡”过程中，一定要确保晋察冀军区司、政两部和边区党政机关的安全。最后他问，“你们准备把前卫的任务交给哪个营？”两人异口同声地说：“当然是一营。”杨成武放心地点了点头，让人去把李德才找来。
看着李德才走近的身影，他想起了前不久，1营进行的南坡头歼灭战。
李德才指挥的1团1营，经过几年的战斗洗礼，已经成为了整个晋察冀军区部队中出了名的“王牌”部队，边区老百姓都亲切地称呼他们是“咱们的老一团”。
在闻名中外的“百团大战”第二阶段，1团转移到灵丘上寨附近，准备在5分区邓华司令员的指挥下，拔掉南坡头鬼子的据点。
南坡头据灵丘县城40多里，北通涞源，南达平型关，是个非常重要的交通枢纽。驻守这里的日伪军有400多人，在村子四周修筑了各种防御工事，而且随时可以得到灵丘日军的增援。
1团部队到达集结地下碾盘村之后，连夜进行了战前动员，不少战士都写了请战书，还有人是咬破指头，用鲜血写成的。
李德才和教导员孙配模来到团部，把一叠请战书放在宋玉琳和陈海涵政委面前：“老宋。”因为宋玉琳和李德才是同时期的营长，刚刚代理因病休养的邱蔚团长一职时间不长，所以李德才还用了老称呼。“你看看，战士们斗志高啊，这一仗你们是怎么打算的？”
宋玉琳和陈政委相视一笑，招呼他说：“老李，别着急，坐下来好好合计合计。”
按照邓司令员批准的作战方案，1团3营、2营分别负责阻击前来增援之敌，由李德才带1营并配属2营副营长郑三生率4连担任主攻，力争在最短的时间里全歼南坡头守敌。
听了作战方案，李德才满意地点了点头，用力拍了拍宋玉琳的肩膀：“老伙计，你就等好吧！”说完，马上和教导员赶回营里进行部署。
南坡头村西地堡内有鬼子一个小队，配备轻重机枪4挺和3门60炮；村南地堡有鬼子1个班，轻机枪1挺，60炮1门；其他的大部分都集中住在村子西北角几个独立院落中，准备随时增援各个方向的战斗。
李德才经过分析后决定以1连担任先头，从攻打村西鬼子地堡作为突破口，控制制高点后迅速包围敌人驻地，然后逐一聚歼。
夜色中，太行山的深秋已是寒气逼人，但是1营战士们沿着崎岖的山路急速开进。到了唐河边上，哗哗的河水漫过了大腿。1连指导员刘一宽小声地鼓励大家：“同志们，趟过河去，消灭鬼子，为乡亲们报仇哇。”战士们不惧寒冷，脱下鞋袜，你搀我扶，迅速地淌水过河。
部队来到攻击出发地，老天爷似乎也有意帮忙，忽然浓云密布，天黑的伸手不见五指，李德才立刻命令1连抓住时机开始行动。
一团战士在占领阵地
1排陈排长带着突击组的战士悄悄潜伏到敌人布设的铁丝网前，刚刚要动手剪，突然传来鬼子巡逻队咔嚓咔嚓的皮靴声。陈排长机警地和两个战士滚到草丛中隐蔽，躲过了敌人的搜查。等巡逻队过去后，他们剪断铁丝网，抵近了敌人的地堡。
因为风大天黑，地堡里的鬼子都在打盹睡觉，十分大意。突击组一排手榴弹扔进去，除了4、5个受伤的，其余20几个鬼子都报销了。
紧接着，李德才指挥2、3、4连分别消灭了其他碉堡中的敌人，向村内扑去。
不大工夫，敌人被1营紧紧包围在他们居住的那几个院落中，急得嗷嗷乱叫。李德才指挥部队牢牢控制住大街和房顶工事，用机枪封锁了院门，然后组织投掷手榴弹。鬼子冲出来一群，被消灭一群，其余的大都在院子里被炸死。
天快亮时，李德才命令1连发起冲锋，陈排长第一个端起亮晃晃的刺刀，冲进院子。迎头扑过来3个鬼子，陈排长冷静地把鬼子的刺刀一拨，反手一个突刺，将他放倒在地。然后一个转身，用枪托砸向第二个鬼子。就这样，三下五除二将剩余的敌人全部消灭。
4连负责从东北部进攻，指导员在两挺重机枪的掩护下想要占领东边的山头，但是被日本鬼子发现，遭到了火力拦截，重机枪和炮弹就擦着战士们的头皮飞过去，指导员的小肚子也被打破了，但是仍然不下火线。后来敌人突围失败退入村中几间房屋里，4连往村子里边进攻，日本鬼子从村里向外突围，双方开始拼刺刀。最后敌人终于支持不住，全部退到了一间屋子里，4连的战士从墙垛子上往下抛手榴弹，炸得敌人鬼哭狼嚎。连长一声令下，带头冲了进去，战士靳志坚紧跟在他身后，一脚把门踢开，用枪把屋里的鬼子挨个击毙了。
这时，李德才发起总攻击信号，指挥1营和4连像潮水般冲进各个院落，迅速地歼灭了残余的敌人。
南坡头一仗，李德才指挥1营共消灭日伪军400多人，缴获火炮5门和大量枪支弹药。第二天增援的鬼子赶到，看到一片惨象，不敢进村，只是把死人的头割下来带走，尸体全部焚烧了。附近的老乡们都拍手称快，“老一团真能打，鬼子死了连头都保不住。”
聂老总看到战报后也称赞他们说，“打了一个十分干脆漂亮的歼灭战。”1营的名声更大了。
杨成武这时看到李德才，严肃地对他说：“老李呀，这次不同以往，日本鬼子调集了大批人马，想要把军区机关一网打尽。你们一定要不惜一切代价，不能让军区受损失。特别是聂老总，要是擦破一点皮，我可要找你们算账！”
李德才一拍胸脯，“放心吧，只要有老李在，小鬼子碰不到聂司令一根毫毛。”
在首长和战友们期盼的目光中，李德才带着1营作为先导从曹家庄踏着夜色出发了。
不是杨成武多虑，一连几天了，军区和聂老总一直没有消息，连党中央和毛主席也在担心啊。
延安，枣园。
清晨的霭雾还没散去，中共中央军事委员会副主席周恩来急匆匆地赶到毛泽东驻地。
他向门口的卫士们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一掀门帘就急匆匆地叫道：“主席，主席呀。”
毛泽东刚刚结束了他“一天”的工作，正准备上床休息，见周恩来这副样子，奇怪地问：“么子事呀？恩来，这么慌忙？”
“主席，聂老总这次恐怕是凶多吉少了。”他递过来一张报纸。
这是一张敌伪在北平出版的报纸，显赫位置上登载着大号字体：日本皇军扫荡华北八路获空前胜利，聂荣臻及其指挥部被消灭……
周恩来不能不着急。
他同聂荣臻有着不同一般的交往和友情，早在１９２0年，在法国巴黎，作为中共派出的留法学生，他和聂老总以及邓小平等人就结下了深厚的友情，这友情一直延续到回国后投身壮烈的革命事业中。
但是从上个月开始，日寇华北派遣军对我晋察冀抗日根据地开始了空前规模的扫荡，各地战斗的报告不断飞向延安。联系到几天来中央同晋察冀军区失去电台联系的事实，远在华北敌后战友的安危，时刻牵动着周恩来的心。
毛泽东将报纸轻轻一撇，安慰的说：“莫慌，荣臻是个福将。”
不过，毛泽东心里对目前的形势也没有把握。
战争中，任何事情都可能发生，尤其是在华北敌后日寇的心脏中。
于是，他关切地询问：“太行山八路军总部那边怎么说？”
“朱老总发来电报，说他们和聂老总也联系不上，没有消息。”周恩来这回是真的着急了。
在易县一带坚持反扫荡斗争的1分区扬成武司令员也焦急万分，他们也同军区失去了一切联系。派出去的侦察员和电台都和军区联系不上，他又怎么能不着急呢？！
此时，聂荣臻率领的晋察冀军区司令部已经让５万日寇包围７整天了。
反“扫荡”一开始，聂荣臻没有离开中心区，只是在 8 月 23 日命令1分区的1团，调来掩护军区指挥机关。这一方面是指挥全局的需要，一方面也是为了吸引日军，好让军区的主力和各分区部队跳到外线。直到 8月底，当日军把主要兵力指向中心区的时候，他才率领军区机关开始向阜平方向转移，准备突围。
8 月 27 日，军区突围队伍到达阜平的马驹石，没有发现敌情，就在村子内外宿营。聂荣臻在村子东北角一间小屋里与唐延杰参谋长等人看着作战地图，研究敌情和突围路线，突然传来敌机的声音。侦察科长罗文坊急喊一声：“司令员！敌机要轰炸了，快到外面去隐蔽！”聂荣臻立即跑到屋外的小树林里，卧倒在一个土坎边。天空中，4 架日本飞机轮番着俯冲轰炸，弹片在聂荣臻上空横飞，炸起的瓦片、泥土落满他的全身。
这次空袭，军区机关突围队伍被炸死 5 个人，炸伤 6 个人，连聂老总的坐骑都被炸死。司令部副官长也负了重伤，弹片打入他的胸部，引起肺内大出血。聂荣臻赶去看望时，他仍然躺在弹坑里，胸前的军衣都被鲜血浸透了，医务人员正在抢救、包扎。
日军的飞机开始轮番轰炸，各路敌军也以进攻作战队形，分兵 7 路进逼。聂荣臻带领队伍在距日军仅隔一个山头的地方，在夜色的掩护下穿插出去，一夜走了 40 公里山路，到达了阜平西北方的丁家庄。根据敌情，在丁家庄稍事休息吃饭后，几万人的队伍又静悄悄的掉头向南，顺着山沟向常家渠方向前进。
走出没有多远，山沟拐弯处涌出一支队伍，头顶上的钢盔在凄冷的月色下曦曦闪光。
“鬼子。”尖兵排的一个警卫战士惊呼道。
队伍前头的侦察员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别开枪，是自己人。”
他面带喜色的向领导们报告：“老一团的部队上来了。”
那支部队全部头戴在八路军中少见的日式钢盔，手持上了刺刀的三八大盖，十几个歪把子机关枪的射手平端着武器分布在左右屏护侧翼，一看队形就知道是一支训练有素的正规军。
聂荣臻听了为之一振，连忙问道：“谁带的队伍？”
李德才从后面队伍中跑了上来，跨上前立正后小声报告：“聂司令员，李德才率一团一营奉命前来报到。”
“‘土佬’，来得好。”聂荣臻抢上一步紧紧地握住了李德才的手。
此时，他太需要李德才了。
聂荣臻清楚地知道，自己身边的军区警卫营搞警卫是一把好手，但是要论打硬仗还得靠正规部队，李德才和他率领的1团1营就恰恰是这么一支善打硬仗的正规军。
1营的５００多名战士静静地肃立在山沟里，个个面色平静，仿佛对今晚的危险境地丝毫不在意。
聂荣臻简单地把敌情作了介绍，然后严肃地要求李德才：“边区党委、军区机关和这么多群众的安危就全在你们身上了，要不惜一切代价，坚决掩护大家突出敌人的包围！具体任务由老陈给你们交代。”
正在军区养病的老1团团长陈正湘对李德才和赶上来的代理团长宋玉琳、政委陈海涵作了具体的战斗安排。
战斗间隙战士们在抓紧休息
9 月 2 日清晨，突围队伍进入一条狭长隐蔽的山沟，到达一个叫常家渠的小山村。这个村有二三十户人家，村民们开始见到队伍以为是来了日军，都跑到山里去逃难。直到中午，他们才发现整条沟里住满了八路军和抗日干部，这才返回各家，为子弟兵和党政干部们烧水送饭。
经过慎重研究，聂荣臻决定：为使今后的行动轻便灵活，部队进一步轻装，跳出包围圈以后，除分局、边区政府与北岳区党委等主要领导人随军区指挥机关一起行动外，其余人员向几个不同的方向分散行动。军区机关仍按原来的计划，转向4分区西部滹沱河两岸地区机动。
9 月 5 日下午，侦察员报告，沟外大路上的敌人空出了一个口子。黄昏时分，聂荣臻下令立即突围。
他身穿一件缴获来的灰黄色日本风衣，拄着枣木棍子，徒步走在1营后面。李德才带着警卫战士护卫在他左右，寸步不离。不料，他们只走了五六里路，便发现由阜平来的日军正顺着大道向西开进，为避免与日军遭遇，聂荣臻马上命令部队返回常家渠，继续隐蔽。
9 月 6 日黄昏，聂荣臻率队再度出发。眼看着就要突围出去了，作战参谋匆匆赶来，向聂荣臻报告说，由阜平向西运动的敌人不走了，都宿营在大道上的安子岭、东西下关、大教场一线的村庄，把准备好的突围路线又堵住了。
这时，派出去的侦察员也气喘吁吁地跑回来报告：“日军从涞源、倒马关下来，正向突围队伍扑来，现在四周都是敌人，退回去的路也被堵死了。”
直属机关的一个小战士自参军后也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惊慌地一下子哭出声来。
“哭什么？还像革命军人？”聂荣臻厉声喝道。
参谋长冲身后的警卫人员一摆手，“还愣着干什么？拉下去！”
几个战士上来把那个小鬼捂着嘴架了下去，整条山沟里静的连针掉在地上都听得见。
聂荣臻经历大小战役无数，这次他是真的感到了危机。不说自己带领的晋察冀党委和军区司令部，就是身后边区上万名干部群众，万一有个闪失，怎么向毛主席、党中央和边区的老百姓交待啊！
他让人叫来病中的陈正湘。
陈正湘披件缴获日寇的黄呢子大衣，满脸病容。“聂总。”他低低的报告了一声。
“正湘啊，身体好些了吗？”身临绝境，他还是先关切的询问着部下的病情。
“我没事，现在的情况如何？”陈正湘问道。
聂荣臻严肃地说：“不大好啊，这次敌人是下了本钱，想把我们一网打尽。四面都是鬼子，周围几个分区也遭到了扫荡，情况很严重。”
陈正湘沉吟片刻，“老总，太行山这么大，只要我们耐住性子寻找，我看敌人总是有空子的。”
“对。返回常家渠！”得到这位爱将的支持，聂荣臻下了决心。
身经百战的聂荣臻，还是头一回面临如此险恶的斗争局面。此时，他考虑的不是自己的安危，而是如何保护边区的党政军首脑机关，保护这许许多多忠于人民、坚决抗日的男女老少。他和陈正湘商量，让1团采取加强保护的措施。
1团政委陈海涵、代理团长宋玉琳、团参谋长晨光立即将团部侦察连、特务连和炮兵连合编为一个营，与原先的 3 个营分别在前后左右保护突围队伍。因为山高路窄，炮兵连的骡马全部由地方党组织牵走关进一条死山沟里。
陈正湘有着丰富的实战经验，鉴于情况危急、任务特殊，他和团领导简单商议后决定，战斗力最强的1营主要掩护军区首长和机关走在最前面，边区主任宋劭文和机关人员随3营行动，1团团部和2营作为后卫。
陈正湘让人叫来了李德才，面色严峻地说：“老李呀。”他一贯严肃，很少叫李德才的绰号。“你肩上的担子重啊，你带1营在前面给聂老总开路，不管碰到什么情况，什么样的敌人，要坚决打，杀开一条血路！死也不能让敌人靠近突围队伍！”
李德才没有多余的话语，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回来后他马上把各个连队的干部召集到一块，斩钉截铁地命令：“一连担任前卫，其他连跟进掩护左右侧翼，机枪全部调到前面，碰到敌人后立即开火，向左右扩张，就是铜墙铁壁也要给我杀出一个口子，掩护聂老总和群众突围。听清楚了吗？！”
几个连长低声答道：“听清了。”
瞬间，一道钢铁的洪流顺着山沟向南泻去。
对面的敌人是日寇华北派遣军装备精良一个师团，曾经参加过南京大屠杀，号称皇军里的钢刀。他们刚从华中战场上来到华北，曾经多次与国民党部队作战，从不把支那军队放在眼里。
两把锋利无比的尖刀相碰，必将会有一场恶战。
历史往往就是这么充满戏剧性，当嗜血成性的日军对边区军民高举着屠刀，李德才带着他的部队渴望同对手厮杀时，上万名军民和日军分别在相距不到数百米的两个山沟里擦肩而过。两把利刃并没有相撞。
李德才带着1营、3营保护着聂荣臻和军区、边区机关，硬是从敌人合围的缝隙中突了出来，而团部和2营因敌人封死了突围口，只好又退回原地，在马兰附近冲出包围圈，数天后和李德才他们会合。
经过几天的昼夜行军，聂老总和突围队伍经蛟潭庄、孟家沟，胜利地跳出了日军的包围圈。
一营在追击敌寇
这天，聂荣臻带着1团的干部到西黄泥附近的山上看地形，看到滹沱河两岸的庄稼，他深情地说：“滹沱河岸是乌克兰，我们根据地的粮仓，一定要保护好，不能让敌人抢去啊。”
根据聂老总的指示，1团决定在冬家沟设伏，李德才率1营在沟口埋伏担任主攻，团部和2、3营在北山上火力支援，歼灭从洪子店出来抢粮食的日军，刹一刹鬼子扫荡中的威风。
在反扫荡战斗中，让鬼子追着跑了十几天，李德才憋了一肚子的火，第二天天还没亮，他就带着1营早早地进入了设伏地域。8点左右，洪子店的敌人果然来了。当他们刚刚走到架在滹沱河上的一座桥时，李德才一声令下，1营指战员如同猛虎下山，直扑下来。鬼子兵措手不及，队形大乱，丢下数十具尸体，狼狈地向据点退去。1营乘胜追击，把残敌一直赶到平山县城，在以后很长一段时间里，鬼子再也不敢出来骚扰边区了。
10月中旬，李德才带着1营圆满完成了保卫聂老总和晋察冀军区机关安全的任务，和全团战友们一起返回了1分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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