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阳师范(以下简称淮师)是我学习、工作和生活过的地方。我在这里读书,毕业留校后走上了讲台,陪伴朝气蓬勃的学生们一起度过青春烂漫的岁月。离开淮师虽然近40年了,但是往事仍历历在目,时常萦绕心头。回忆起那一段难忘的经历,就像一截甘蔗,越咀嚼越觉得甘甜。
读书:一波三折的“大专班”
淮师创办于1909年,初名陈州府初级师范学堂,民国后改为淮阳师范学校、省立第二师范,新中国成立后仍为淮阳师范学校,招收初中毕业生,培养小学教师。“大专班”是怎么回事呢?这得从“文化大革命”(以下简称“文革”)说起。1966年“文革”开始后,所有学校都“停课闹革命”,大中专学校自然停止了招生。后来,随着形势的发展,着手恢复教学秩序。1970年先从北京大学(以下简称北大)、清华大学(以下简称清华)试点,改革招生制度。采取“自愿报名、群众推荐、领导批准、学校复审”相结合的推荐保送办法,招收新生。从政治思想好、身体健康、具有2年以上实践经验,年龄在20岁左右(不超过25周岁、未婚),有相当于初中及以上文化程度的工人、贫下中农、解放军战士和青年干部中选拔学生。还要注意招收上山下乡和回乡的知识青年。人们把这种从工农兵中选拔的学生称为工农兵学员(大中专学生),其中录取在全日制普通高等院校就读的又称为工农兵大学生。1971年暑假,淮师学习北大、清华经验,从周口地区各县招收工农兵学员290名,分为工业基础专业、农业基础专业、政文专业、艺术专业、体育专业,培养目标为初中教师。
我老家在鹿邑县农村,高中毕业后回村担任初中民办教师。1971年暑假期间,负责管理学校的贫下中农宣传队长戴富金到公社参加教育工作会议。他回来后兴奋地告诉我,淮师改成大学了,准备招收“工农兵学员”。之后经过“推荐—政审—考试和面试—体检—审批”的严格程序,考试面试由淮师来招生的老师主持进行,我接到了盖着“河南省新淮师”印章的入学通知书。当时,我心里还是很激动的。毕竟我家祖祖辈辈都是目不识丁的农民,就连亲戚邻居也都是“瞪眼瞎”(文盲)。我有机会读了高中,又能深造,走出农村,等于“鲤鱼跃龙门”,真是莫大的幸运了。
没想到临近秋季开学,出现了变故。因发生了林彪反党集团的“9.13”事件,淮师通知新生暂缓入校。我一颗火热的心一下子就凉了,说不出是失望还是失落。又听说,这一缓可能就去不成了,他家又没人(指没有有能力有社会关系的人),说不定被人家顶替了。我心里就更难受了。直到11月底,才接到通知,到县里集合。县教育局领导对我们这批学员十分重视,召集大家开会,讲招生意义和注意事项。那时全国各大学除北大、清华外都没有恢复招生,唯有淮师“赶潮流”,先行一步。第二天,即12月1日,县教育局派人带队,我们一行20多人兴高采烈地坐着大卡车来到了淮师。在淮师的大礼堂报到后,我被分编到政文专业学习。
可是到校以后,听说淮师还是普通班,不是大学,不免又有点遗憾。尤其是两三个月以后全国大中专学校全部恢复招生,许多同学因为失去上大学的机会后悔不已。认为上学是“路走对了”,而来淮师是“门进错了”。这种情绪以致后来酝酿成一次“风波”。我虽然也受到这种情绪的影响,但同时也感到学习机会来之不易,还是埋头进入学习之中。
政文专业开设的课程有哲学、政治经济学、历史(中国古代史、近代史、现代史)、马列主义经典著作选读(如《共产党宣言》《国家与革命》《反杜林论》《实践论》《矛盾论》等)、文选、教育学、党史、文学概论、文学史、汉语、写作等。先后任课的有政治课老师王尔祥、司松林、师玉庆;语文课老师赵金魁、桂行德、臧起初、安玉炳、王云亮、赵其善;音乐课老师徐行效;体育课老师姬占营、赵影。任课老师都是大学本科以上学历,有的还是名牌大学的高材生,知识渊博,有真才实学,教学经验丰富,讲课风格各具特色,有的激情飞扬,有的沉稳深刻,有的滔滔不绝,有的娓娓道来,各以仁爱之心“传道授业解惑”,用智慧之光照亮学生的心灵,让我们这些从农村来的学生大开眼界,对老师们充满了崇拜和敬佩之情。
我们这些学生虽然基础不同,有高中毕业的,有初中毕业的,有不少还是重点高中毕业,如郑州高中、开封高中、周口三中、淮阳中学等,但大家都非常努力和用功。老师教得认真,学生学得下劲,课上课后都在比着读书学习。别说课堂上,就是早晚自习,也很少有人缺席。我自觉差距很大,不敢稍有懈怠。一是我1966年初中毕业,“文革”开始后两年没有上课,1968年才升入高中,与1966年“文革”前的高中生在文化程度方面差着一大截;二是同学中党员多、基层干部多。我班52名同学,有党员28名,其中担任村党支部书记及公社干部的就有七八人,还有几位复员军人,他们素质高,工作和社会经验丰富,年龄也比我大,我在他们面前显得幼稚多了。所以,我只有埋头追赶,常常深夜了还不肯休息。我在课堂上认真记笔记,几乎能把老师讲的每句话都记录下来。我发现赵金魁老师在课本上批注很详细,串讲时拿着课本,滔滔不绝的讲述,不看教案,挥洒自如,课堂效果非常好,对赵老师更加崇拜,课后就借来赵老师的课本,一丝不苟抄写在自己的课文上。赵老师讲一篇,我就抄一篇。我抄写的课文至今还珍藏着。
一次,赵老师在课堂上提倡可以在课后组织学习小组,有利于同学之间交流促进。我就在课余时间与赵学信、冯兴无、王国生等同学商量,成立了鲁迅学习组,重点学习钻研鲁迅作品。学习组采取轮流主持的方法。我们选一些鲁迅作品的重点文章,每篇确定一位同学重点研究,学习组活动时,由一位同学重点讲解,然后大家讨论,互相启发。实在有解决不了的难题,再去请教老师。我们还以学习体会文章为内容,编写壁报,张贴在校园里,引起很多同学的关注。学习组的活动引发了连锁反应,其他专业的同学,也纷纷效仿,比如成立了雷锋学习组等多种学习组。我们的学习组每周末举行一次集体活动,两到三周编写一期壁报,一直坚持到临近毕业,吸引了全班一半以上的同学自愿参与。一次编写壁报时,校长还去给予具体指导。在全校师生大会上,雷主任对鲁迅学习组给予了充分肯定和表扬。
学校组织开展批判林彪反党集团的活动,我熬了两个晚上,写了一篇《正确路线决定一切》的批判稿,在小组发言后,被推荐在全班发言,而后又被推荐在全校师生大会上发言。这次发言,使我经受了锻炼,增强了我的信心。以后再作为学生代表发言时,我就不那么胆怯了,锻炼的机会也多了。
按照当时文科要把社会作为工厂的要求,我们班组织开展了丰富多彩的社会实践活动。麦收期间,政文专业全体师生到淮阳县刘振屯公社方庄大队参加劳动,帮助收麦,“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有一次淮阳的县委书记还与我们一起住在村小学教室,一起到群众家里吃派饭,一起下地劳动,整整干了一个星期。我们在老师带领下,还奔赴大别山革命根据地,重走红军路,深入新县、红安县的纪念馆、革命遗址、烈士陵园以及革命群众家中,学习了解老区人民的革命斗争事迹和革命精神,接受革命传统教育。我们在请红军老团长方和明讲革命斗争故事、并同老团长一起下稻田插秧时,遇到采访的解放军报记者,记者拍摄了一幅我班两位女同学李凤英、周淑兰与红军老团长的合影照片,这幅照片后来刊登在《解放军报》第一版。考察学习结束后,师生共同创作编印了诗歌集《山歌唱给大别山》,并誊抄成专刊张贴在校园里。老师还邀请河南的著名作家郑克西和新华社记者到我班召开座谈会,讲授怎样体验生活、怎样搞调查研究。组织我们班为周口地区交通局编写宣传交通安全的文艺节目,我写的两个节目被选用,在全区各县市巡回演出。教哲学的王尔祥老师还介绍我到淮阳县城附近的白楼公社大宋大队的农业科研站采访,撰写农民开展农业科学实验的调查报告。这篇调查报告经过教写作课的桂行德老师指导修改后,刊登在省农业厅主办的《河南农业》杂志上。第二年,我又写了一篇《劳动人民是科学实验的主人》的评论,也被《河南农业》采用。这些活动对我们开阔视野、提升素质、增强意志无疑有很大帮助。
淮阳历史悠久,文化底蕴深厚,名胜古迹数不胜数。且不说巍峨高大的太昊陵,巧夺天工的剪柏公园,神密莫测的画卦台,令人高山仰止的弦歌台,包公下陈州的平粮台,苏子柳湖的读书台,单是那宛如岛屿的陈楚故城,就给人无限遐想。淮阳城坐落在万亩城湖之中,只有东西南北四条路通向城内,被称为“水上之城”。淮师在西关大同街西端,坐北朝南。出大门向西不足百米就是城堤了。湖内碧波荡漾,有蒲有荷,蒹葭苍苍。《诗经·陈风》中的宛丘就在湖边:“子之汤兮,宛丘之上兮。洵有情兮,而无望兮。坎其击鼓,宛丘之下。无冬无夏,值其鹭羽。”描绘了一幅多么神奇美妙的场景啊!湖的内堤大约有三层楼高,把城团团围住,那时堤上长满绿树花草,从外面看是看不到房屋的。城堤上路面平坦,虽是土路,行走却很方便。有时候我们早操就会跑到城堤上去。湖的外堤略高与地面,蜿蜒20多里,走一圈需要大半天。这些景点古迹都是我们学习之余放飞身心的好去处。每到周末,我都会挤出时间,约上两三个同学到城堤上游玩。一次,在湖边见到一只渔船,我们好奇地跳了上去,就用竹竿撑着渔船向远处漫游,遇到了一片荷花,小船就走不动了。不禁想起李清照的词《如梦令·常记溪亭日暮》。我们不禁大声念诵起来:“常记溪亭日暮,沉醉不知归路,兴尽晚回舟,误入藕花深处。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
愉快的学习生活过得很快,转眼到了1973年。快到放寒假时候,学校正组织期末考试,不料意外的事情发生了。因为假期的生活费和毕业待遇问题,引起了学生不满。1月16日,除我们政文班学生之外,其他专业的学生都罢考了。学生们找校领导讨要说法。当得知校领导去周口地区开会,许多人就步行去了周口。两三天之后,召开了全校大会,批评了这种自由主义现象,校领导表态,你们这届学生还是普通班,要安心学习。毕业后,我们在工作岗位都是按中师普通班对待的。而社会已进步到对人才的要求必须达到大专以上学历,中师为人才发展构成了束缚。为此到了2000年以后,在全国范围内中师学校被迫转办或停办。我们这届中师生还是很幸运的,苍天有眼,在我们毕业10多年以后,1985年河南省教育厅批准我们这届学生为大专班,理由是这届学生开设的是专业课、培养目标是初中教师,1986年3月淮师为我们重新换发了《中华人民共和国高等学校毕业文凭》,并在毕业证书的内文下方注明“根据省厅豫教字(1985)158号文件精神换发”。毕业证的换发与那次罢考“风波”是否有关我不清楚,但不管怎么说,这也算圆了我们的“大学梦”,表示了母校对我们这届学生的特别关爱。
课外:沉浸在编写连环画文字脚本的快乐中
连环画是一种绘画艺术,通过一幅幅连续的图画来叙述故事、刻画人物。连环画可以分为连环图画和连环画册。连环图画很好理解,就是一幅接一幅的图画。如莫高窟的敦煌壁画中关于佛本生故事,表现手法就是连续的绘画。连环画册则在图画下面配有文字说明,以一册或多册来叙述故事、刻画人物,表现作品的主题思想。如《西游记》《水浒传》《三国演义》《红楼梦》《封神榜》等以古典名著为内容的连环画册。连环画是各种年龄和文化层次都可以接受的一种通俗读物,尤其受到少年儿童的喜爱。通过连环画受到熏陶和感染,得到心灵的启迪与思想教育。
连环画的发展有悠久的历史。到了宋代,印刷术发达,连环画自然从石头和墙壁,转入到纸张上。这应该就是连环画的演变过程。及至民国时期,连环画已经成为出版印刷的重要内容。叶浅予的《王先生》、张乐平的《三毛流浪记》,是这个时期的重要作品,风靡几十年,迄今还被人津津乐道。新中国建立后,连环画进入了繁荣发展的时期。1951年底,《连环画报》面世,这是以连环画为主要内容的刊物,也是连环画界的最高、最为权威的出版物。画报主要刊登一些大众喜闻乐见的作品,活泼的表现形式得到了诸多读者的认可和追捧。当然,单行本的连环画更受欢迎。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看连环画是群众主要的娱乐生活方式之一。那时,文化娱乐生活相对单调、匮乏,国民文化水平相对不高。许多人接受不了纯文字的读物,特别是学龄前和刚入学的小学生,认的字有限,却又有强烈的求知欲、好奇心,连环画恰恰适应了这种需要,弥补了这种缺憾,成为相当多人的青睐。因为受众的广泛,以及连环画要求必须具有较高的艺术功力,且报酬较优厚,我曾听出版社的编辑说“要赚钱年连宣,要出名国油板”(指年画连环画宣传画国画油画板画),由此吸引了不少很有名望的一流画家投入连环画创作。一批在今天看来仍很有艺术价值和艺术品位的连环画应运而生。如丁斌曾、韩和平的《铁道游击队》,贺友直的《山乡巨变》,陆俨少的《牛虻》,赵宏本的《白蛇传》,刘继卣的《杨门女将》《朝阳沟》《东郭先生》等,深深教育和感染了一代又一代人,印刷数量更是出奇地惊人。据说,《铁道游击队》先后再版20次,印数达到3652万册。
我小时候也爱看连环画,对连环画情有独钟。上小学五年级的时候,在人民公社工厂上班的叔叔给我带回来一本连环画《望江亭》,描写的是谭记儿智斗杨衙内的故事。我真是高兴极了,爱不释手,看了一遍又一遍。读初中时,看连环画《烈火金刚》,把史更新大闹桥头镇一册,从头到尾背了下来,并在全校文艺晚会中作为故事演讲。
淮师毕业以后,除了上课备课之外,业余时间是比较充裕的,就经常到图书室借书还书。那时的图书室在教学楼一层,艺术专业的罗镜泉老师有一间画室在教学楼三层,星期天常去作画。为此我常常遇见罗老师。我不懂绘画,但是喜欢看罗老师作画。罗老师是广东人,1964年湖北艺术学院毕业,分配到淮师工作。我在淮师时,他已经在河南美术界很有名气了。作品多次入展全国美展,被誉为“江南牡丹第一家”。系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河南美协理事。1986年调广州,任华南师大美术系教授,成为名声远播的绘画大家。
一天,罗老师跟我说,你文学基础不错,可不可以抽时间写连环画脚本?我说好啊,试试看吧。
什么事情都是说着容易做着难。看连环画很轻松,但要写脚本就不那么简单了。作为一种文艺体裁,也有自身的规则和要求。文字要简练,每副不能超过80字。语言要生动形象,有故事情节,有画面感,以便于画家构图。连环画脚本与剧本的作用是一样的,先于图画,是图画之本。脚本的写作一是创作,二是改编,改编的多一些。这些我都是后来在实践中认识到的,刚开始也可以说是一窍不通。罗老师说过之后,我就开始选题材,想从改编入手,相对容易些。当时“文革”刚结束不久,很多书籍还没有开放,包括古典名著。我就在学校图书室借了延安平剧院演出的剧本《逼上梁山》。
不久,河南人民出版社的两位编辑来淮阳组织稿件,罗老师就把我写的稿子交给了他们。他们看了以后,问道:“他没有写过连环画脚本吧?”罗老师如实相告。编辑就提出了具体意见,让我重新改写,还给我寄来连环画专用稿纸,每页80字格。时值学校放寒假,春节过后,我便提前从农村老家返回学校,在开学之前写出了修改稿。编辑约请画家绘画,1980年2月以48开本连环画册出版。当年的《河南日报》刊登了河南人民出版社出版的重点图书目录,其中有连环画《逼上梁山》。
尽管只是一本小书,但对我激励还是较大的。教务处给我拍摄了一张10寸照片连同连环画册钳镶在校办公室前的宣传栏里展览,以示鼓励。教音乐课的徐行效老师见了我说,有第一本,就有第二本。还真让徐老师说中了。我阅读民间故事时,看到《神笛》故事,描写一个放牛娃受财主欺侮,得到神助,造了神笛,召来一头神牛。财主听到消息,要霸占神牛,结果害人反害了自己,神牛施法,把他葬身于洪水之中。脚本写好后,由罗老师和淮师胡景德老师合作绘画,1982年2月由河北人民出版社出版,64开本,印数达56万册。
连环画《逼上梁山》出版后,编辑又让我写包拯故事《下陈州》的脚本。接到约稿后,找剧本犯了难。查遍校图书室的藏书,只找到《陈州粜米》旧本,我又到淮阳县图书馆、太昊陵博物馆去,也没有找到。后来打听到淮阳县豫剧团有剧本,我通过亲戚终于把剧本借了出来。《下陈州》脚本编写好后,由画家绘画,中州书画社1982年8月出版,64开本,印数25.2万册。
1983年,我离开了淮师,到地方党委机关从事文字工作,与出版社的编辑联系少了。后来连环画受到卡通画冲击,以及一些其他因素,渐渐式微。1987年秋,我因事在郑州小住,去看望出版社的编辑朋友。他又约我改编十大将军传记丛书《张云逸大将》脚本,这套连环画直到1991年才由河南美术出版社出版,32开本,印数5300册。
如今,连环画逐步退出人们的视野。但许多人不会遗忘曾伴随一代代人成长起来的,那些比巴掌大不了多少,却蕴藏着知识和智慧的“精神图画”,更忘不了由其带来的那些欢快的岁月和时光。在编写连环画脚本的过程中,虽然有辛苦,但带给我更多的是精神的充实和愉悦。连环画现在成了收藏品,我编写的《逼上梁山》《神笛》等在网上被拍卖。
担当:让学生遇到为难时有所依靠
我在淮师留校以后从事语文教学,先后讲过文艺理论、文选、修辞、写作等课程,讲得最多的是写作课。我深知学历低的弱点及“要给学生一碗水,老师得有一桶水”的道理,所以认真备课讲课,不敢稍有懈怠,唯恐“误人子弟”,有负于学生。尽可能的多读书,坚持河南大学中文系函授学习,本科5年另加按教育部要求补课1年,提升学历和学力,给自己“充电”。同时,连续担任班主任,加强班级管理,维护良好教学秩序,为学生营造宽松的学习环境,以“学高为师,行为世范”为训,努力教书育人、立德树人,让学生健康成长。
我在淮师期间,正是淮师的一个特殊阶段。从1971年到1981年,淮师的招生起点是与大专院校一样的,招收的是高中及初中毕业生,且大部分为高中生。开设专业课程。从1982年开始,淮师招收初中应届生,分为普通班、艺术班和体育班。我与1983年调离淮师。我所经历的这10届学生中前5届为工农兵学员,后5届为1977年恢复高考制度后录取的统招生。前5届工农兵学员,除1971届外,后4届与大专院校的学生是同等条件、同时录取,不同的是大专院校先录取,淮师后录取。淮师71届学员先于全国大专院校招录,1972全国恢复招生时淮师没有招生。后5届的高考统招生,参加全国普通高招考试,也是大专院校先录取,淮师后录取。为此,这些学生年龄偏大,同学之间年龄也有较大悬殊。我刚毕业时,年龄与他们相差无几,有的学生甚至年龄比我还要大些,与学生在一起,有时分不清谁是老师谁是学生。一次,我带着学生去参加一个活动,负责接待的人拉着我的手问:“恁老师呢?”学生指着我说:“这不是俺老师吗!”引起大家哄堂大笑。
我先后担任75届政文(2)班(1975-1976)、75届语文班(1976-1977。75届政文专业招生150名,开始分为两个班,每班75名。1976年改为三个班,分为政治(1)班、政治(2)、语文班也叫中文班)、77届政文(2)班(1977-1979)、81届(7)班(1981-1983)班主任。开始,我对班主任工作是生疏的,只是凭着一股热情去干,后来有了经验,做班级工作就得心应手了。我根据这些学生年龄偏大、文化层次较高、又有一定社会阅历的特点,注重选配好班干部,发挥干部的积极性,让学生自己管理自己。
一个班一般40多人,为了形成核心,我按照少而精的要求选配班干部。班委会、团支部、小组长以及参加学校团委会、学生会的干部,一共只选5人,交叉任职,各负其责。让每位干部既要能独挡一面,又要密切合作,大家团结一心,共同努力把工作做好,避免与减少了干部之间的不和谐,甚至内耗的现象。
干部选配好之后,我充分信任他们,该他们做的工作放手让他们去做,不越俎代庖,把班主任从繁琐的事务中解脱出来。比如早操、值日、点名等,都由班干部去做,给他们留下发挥作用的空间。为让每位学生都参与班级管理,锻炼工作能力,我还在班里实行值日班长制度,每周由一位同学轮流担任值日班长。值日班长负责班级日常事务,记录班级日志,周末在班会上作一周工作总结,然后转给下一位同学值班。同学们都乐于当值日班长,借以表现其能力,工作认真负责,班级秩序井然,我就省心多了。
培养集体荣誉感,形成奋发向上的良好风气,是班级工作的重要环节。在我担任班主任的班级,学校开展的各种活动都是奋勇争先的。其中有一个班,在校方组织的活动中曾经获得级段男生队、女生队排球比赛双冠军,拔河比赛双冠军,朗诵比赛一等奖等奖项,班级教室的后墙上贴满了奖状。这个班获得了集体荣誉班称号。
敢于负责,勇于担当,在学生遇到困难和问题时及时站到学生面前。一次我带领学生到农村去参加社会实践活动,那时候叫作“开门办学”。学生在所驻地一边劳动,一边学习。活动结束时,县教育局委派送学生返校的车辆迟迟没有来到,欢送的群众都在等着,见此情形,我说:“大家不要急,我现在就去找车,一定把车找来。”我立即赶到县城与教育局领导协调,迅速找来了车辆。
我班有位同学星期天回老家办事,返校时错过了班车,他又想急着在晚自习前赶到学校,就去拦大货车,结果不慎被大货车碰伤了。我就让全班男生轮流到医院照顾他,又与货车司机多次协商处理有关事宜。这位同学毕业后成为一个县的宣传部领导干部,多年后他在同学聚会时,特意写了“同学情深,师恩如山”的对联,表达久久不忘的感情。
一位同学在临近毕业时,与街道上的小青年发生冲突,小青年追到学校大喊大叫,当时已经半夜了,我闻讯赶到。小青年不听劝阻,我上前一步,伸出右手突然反扣住他的左手腕,向前一拉就走,一直把他拉到300米外的学校大门口才松手。他胆怯地说,你会武吧?其实,我并没有学过武术,突然出手,不过是一时冲动而已。我把他送到街道派出所,交给所长去处理。类似的事情还有不少,我想作为班主任在学生为难时就应该站在前面,作学生的依靠,遇到阴雨天,为学生撑起一把伞。多年后,这些学生见了我还说,老师,我们没少让你操心啊!听到这句话,我心里涌起一股暖流,感到欣然。
在淮师从教的10多年,可以说是我人生的“高光”时期,深刻体会到了“得天下英才而教育之”的快乐。淮师在百年的办学历程中,培养了3万多名学生,为周口及豫东的教育事业和社会发展做出了巨大贡献。这些学生毕业后大多数留在了周口基层教育一线,但也有不少活跃在省内外教育、科研或行政等岗位上,即使在北上广深等一线城市,也不乏淮师人的身影。淮师虽不可与高等名校相比,但要说“桃李满天下”也并不过分。在革命战争年代,淮师的学生苏文焕在淮师建立了周口境内第一个中共党支部,为革命作出了贡献。建国初期淮师的学生萧士栋,深入开展教学研究,著述颇丰,推动了中南5省教研工作开展,被誉为“全面发展的语文学者”“自主创新的教育学家”“闪耀中天的文化学者”,其影响在其去世30多年后仍被提及。原河南省教委主任、党委书记徐玉坤1953年淮阳师范毕业,先后任职于省委办公厅、省政府办公厅、省人大,曾著《论教育管理》、主编《河南教育名人》《当代河南教育事业》等,为河南教育事业作出了较大贡献。在我所任教的学生中,“术业有专攻”,“青出于蓝”者比比皆是。我既授课又当班主任的75届语文班、77届政文(2班)有3名同学毕业后,继续刻苦攻读,获取博士学位,均在北京工作。中国社科院博士顾之川先后任人民教育出版社编审、课程教材研究所研究员、中国教育学会中学语文教学专业委员会理事长。主编初中、高中语文教材数十种,出版专著十余种,成为我国一代著名语文教育大家,经常出国讲学。中国社科院博士张来民先后任《中国改革报》副总编、《中国企业报》总编辑,现为《美中时报》总编辑,成就卓著。郑州大学博士郝文勉先后任《中国出版年鉴》社社长兼执行主编、线装书局出版社副总编,主持多项国家级科研项目。76届政文(1)班刘广斌,被誉为国内“奇门遁甲第一人”,著有10多部专著,在美英法日澳新西兰等20多国家收有洋弟子。77届政文(1)班陈大明深入研究老子文化,出版多部专著,经常参加国内外学术交流。他在一篇纪念淮师的文章中写道:“当我站在国家会议中心和厦门大学南强报告厅作学术报告,回答来自不同国家学者、研究生们提问并于他们交流时,才深切体悟到世界是如此之小,真的是‘地球村’,而淮师是如此之大,真的能够以深厚的学识学养把她的学生推向世界。”是的,淮师犹如梯子或桥梁,能够推送有志英才抵达彼岸更高更广的远方。商界精英79届杨保清创办北京天地人全图书有限公司,下属10多家分公司,年营业额达20多亿元。中国作家协会会员77届钱良营出版多部小说,《老街坊》获省“五个一工程”奖。中国作家协会会员74届梁庭华,曾任周口市作家协会主席,被称为“文学的守望者”,出版《春天的翅膀》等多部诗集。黄泛区文学作家73届翟国胜,正高级职称,出版多部作品。诗人73届邢志坚,许昌市老新闻记者协会主席,获“河南省新闻出版系统老有所为贡献奖”,出版多部诗歌集杂文集。副教授74届高玉花,先后任教广播电视大学、周口职业技术学院,多篇论文在国家级期刊发表。书法家76届冯云龙(原名冯海明),书法四体皆能尤精篆隶。作品首个被神舟八号飞船带上太空。作品两次被发行邮票,出版限量版珍藏邮册。省作家协会会员77届王保清,出版多部反映革命斗争故事的红色作品。新闻界资深媒体作家75届郭学理,文采华茂,著述丰硕,作品多次获国家和省级大奖。75届张保安曾任《周口晚报》常务副总编辑,倾心诗词创作,出版多部诗集文集。河南日报报业集团记者81届程玉成从事新闻工作30年,业绩突出,“为社会主义新闻事业作出了积极贡献”,中华全国新闻工作者协会特此颁发荣誉证书。小学教育专家79届李纪龙,担任小学校长20多年,获“最佳校长”称号,出版多部专著。周口市教育局教研室语文高级研究员79级刘光运,曾编撰《周口地区教育志》,参与编撰《周口地区志》等多部书籍。顺应干部队伍“四化”要求从政的学生,很多人走上了领导岗位。73届刘本在曾任中共河南省委政策研究室副主任、正厅级巡视员,与其同班的孙稳曾任省总工会正处级调研员、刘占国曾任周口市地方志办公室主任、王玉西曾任周口市委党史研究室主任、马义山曾任淮阳县政府副县长。75届邹传云曾任省第十届人大代表、中共周口第二届市委委员、西华县长、市政府副秘书长兼农办主任。77届张流泉曾任省委党校地厅级干部培训部主任。80届王志刚曾任周口市委政策研究室副处级干部。81届张继林曾任周口市农业局长、市政府秘书长,张辉曾任川汇区区长、市政协秘书长,张华曾任市委政法委副书记,朱良春现任周口市幼儿师范学校副校长。张险峰曾先后在鹿邑县文广新局等4家单位长期任正职。82届尹军曾任郸城县委副书记、现任开封市政府副市长。朱化礼现任周口市政府办公室主任,罗志兴现任周口市政协提案委员会主任,何东华现任周口市水务局党组成员、南水北调办公室主任,许四军曾任鹿邑县委副书记、现任沈丘县人大主任。市直单位和各县市区担任科级干部及中小学校长、获得副高级以上职称、被评为特级教师、省骨干教师、省学术技术带头人、省市级以上劳动模范等有成就者更多了,遗憾的是不能一一列举。正所谓“弟子不必不如师,师不必贤于弟子”。师者以学生为荣,我常常为学生的进步和发展而自豪。我在市委机关上班的时候,到周口的各县市区开展工作,总有人喊老师,感到格外亲切。需要说明的是,以上所述仅限于我在淮师当班主任及授课范围的学生,乃淮师学生的一小部分。但透过这扇“窗口”,可以想见,淮师众多学生的造诣和作为该是多么辉煌和壮丽!
几十年风雨已过,但留在心里的记忆是永存的。在社会变迁的浪潮中,淮师改先为周口市幼儿师范,校址迁到新校区,楼房鳞次栉比,绿树成荫,花木似锦,窗明几净,一派现代化建筑新貌。后又挂上了周口文理职业学院的匾牌,实现了学校发展史上的华丽转身。淮阳县人民政府在淮师大门前建立了“淮阳师范旧址”石碑。淮师的文脉和精神得到传承和弘扬。淮师虽然渐行渐远,但作为灵魂的栖息地、精神的圣殿将会永留在学子的心中!
淮阳师范,我的母校!
淮阳师范,我的第二故乡!
戴俊贤,1950年生,大学学历,河南省鹿邑县人。早期从事师范教学,后做行政工作。系省作家协会和省书法家协会会员,高级政工师。出版作品有连环画《逼上梁山》等4部、诗集《百花集》文集《颍川集》《周口历史文化通览.人物卷》等,作品收入多部文集及书法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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