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卢璐
来源 | 卢璐说 （公众号：lulu_blog)
总结2021年，“眯眯眼”可以登上网络关键词，刚刚有人抵制《雄狮少年》，因为国漫居然把人物都画成了“咪咪眼”；
又有人把三只松鼠两年前的海报翻出来，模特也小眼。
再加上前一阵子，Dior用了陈漫的中国十二色，也吵了一阵子。
那么眯眯眼到底是不是歧视，这个问题，官媒比我回答得快。
的确，如果眼睛小就辱华，那脱口秀演员徐志胜，是不是要去做整*形手术呢？还有，秦始皇的兵马俑，莫高窟的飞天，怎么办？
OK，我知道，一定有人从各个角度论证，眯眯眼和天生眯眯眼，丹凤眼，吊眼……是不同的，那究竟小到什么程度，算是歧视？是不是每个人都要去买眼睛测量尺测一下，不够数都要去做手术呢？
讲真，如果用所有先天或是后天的手段，把我们所有人都搞成西方白种立体脸，眼睛倒是大了，难道不是另一种悲哀么？
所以说，《雄狮少年》的卡通，我真心觉得挺可爱，可三只松鼠和陈漫的图片，我也觉得不好看。
但这个世界上，我不喜欢的图片多的是，如果一定要扯到“辱华”，那未免太过于受害者心态了，你过得到底有多苦啊？
就像是胡锡进说的：“今后‘辱华’的门槛越来越高，什么人都能‘辱华’，太抬举他们了！”
长期生活在国外，关于眯眯眼，我真的有几句话想要说，也算是一种长期生活在东西方文化之中，碰撞、挑衅和反思。
01
西方人说到眯眯眼，到底是不是在辱华？
1999年刚到法国，不止一个人问过我：“你真的是100%的中国人么，祖上有过外国人么？为什么你的眼睛这么大?”
对大多数西方人来说，整个亚洲，中国，日本，韩国，泰国，越南……，都是眯眯眼，并不仅特指中国人。而黄种人的眯眯眼，就好像是黑人的白牙，印第安人总是带着羽毛，印度人都有鼻环一样，是一种共性的特征。
几年前的D&G，广告片用咪咪眼的模特拿着筷子吃披萨，引发风波，最后被定性“辱华”。
回顾这事，首先，我们能看到的是，西方对于中国文化，到底有多么的不了解啊？根本都不是雾里看花，而是睁眼瞎。
当时D&G把大秀搬到上海，请了各路明星，砸了海量的银子，是一门心思要来讨好的，否则呢？难道他们是远渡重洋，处心积虑地在上海自杀？
但是，如果把D&G仅仅定论成一场文化冲突的“误会”，那就错了。
在这件事情里，眯眯眼只是一个起因，而大秀取消之后，D&G创始人不仅毫无悔意，还在INS上口出狂言。
正是他个人的傲慢和粗鲁，才被盖棺定论，永远被钉在“辱华”的羞耻柱上。
所以，我们必须要认识到，“眯眯眼是亚洲人的共性特征”，是基于过去几十年或者几百年中，西方和东方的不平等的状态下，强势西方的视角，而不是双方友好共同协商出来的。
正如“站着说话不腰疼”，西方就是站着说别人眯眯眼的那一个。
那么在现在，一个西方人说到眯眯眼是不是歧视呢？
我觉得，对于今天西方民众，当他们说中国人眯眯眼，在绝大多数并没有直接歧视的意思，但却是无知，傲慢和粗鲁的，因为他们既没有花时间去了解，也没有反思过我们的感受。
这些年在国外，我也遇到过类似的状况，不过面对这些“无意识”的西方人，如果给他们解释一下眯眯眼的来龙去脉，他们完全是可以理解的，并建立这个意识，以后注意的，所以并不是有意识的侵犯。
但我一定要说的是，在西方，如果有人做出了两个手指向上拉扯眼睛的动作，这绝对就是在表达对于亚洲人的歧视！是不能被容忍的。
02
西方人到底能不能分辨出中国脸的美丑？
很多人说，对于西方人来说，亚洲人都是一张脸，分辨不出美丑，但我必须说，并不是的。
我曾经拿着吕燕和刘亦菲的照片，给法国朋友看，问两个人谁更美？所有人完全不迟疑，全都选刘亦菲。
但如果问题是，两个人你更喜欢谁？大部分人都选了吕燕。
他们的理由都差不多，刘亦菲太美太仙，像个公主，不适合我，而吕燕的笑容，看起来更有温度，更亲和，我喜欢。
所以，首先西方人对于中国人的脸盲，并不大面积存在，当然，面对那些连我们自己都分不清的网红脸，这是一种例外。
别说西方人了，这，我也脸盲
针对这个问题，我的理解是，对于西方人来说，无论男女，对于美貌，没有我们这么深刻的执念。能美点更好，不能的，反正也是我自己，就OK。
多少次在聚会里，当我收到法国女友们给我拍得如同鬼魅的照片，直接就删掉了，直冒冷汗，可是她们自己，顶多说一句：“天，看我这脑袋”，这事儿就过去了。
这是一个女性价值观在东西方文化中的差异问题，限于篇幅，我就不展开说了，今天我们要记住的是，对于东方脸，西方人并不脸盲，分得清谁好看。
03
为什么时尚圈的东方高级脸，总是眯眯眼？
当年我是学服装设计的，老师给我们讲，艺术品的定义是：存在只是为了美，本身毫无用处和意义。比如一张油画，除了看，能干什么呢？
所以，服装，装潢，家具……，都被定义成“工艺美术”，用更早几个世纪的话，就是工匠。和高贵的艺术家，不可同日而语。
可世界发展到今天，时尚设计成了最吸金的行业，有了钱，财大气粗，腰杆儿挺直，自己认为自己在搞艺术，所以在时尚业内，普通人都想成设计师，而设计师都想成艺术家。
就像现在，很多人一直不理解，为什么杜尚找个小便池就可以成为现代艺术先锋。
为什么花三千万欧元把凯旋门包起来，也能算艺术？
主要是，从二十世纪以来，艺术的态度，并不再是追求美，而是挑衅和背叛。所以时尚界里，垫着脚，想要变成艺术家的设计师们，又怎么能落后呢？
所以，当时尚界发布的“高级脸”，并不意味着他们认为这是美的，但他们却认为这是“艺术”，因为与众不同，独一无二的，特有标识度。
按照这个思路，时尚界并不仅仅创造了眯眯眼式的高级脸，也还是创造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
毕竟，如果仅仅是美，还是大众都可以接受的糖水美色，又如何能彰显出我这个制造者的艺术感？
所以，从这个角度上来说，“中式高级脸”就是时尚界不求甚解，拧巴的自恋。
04
美貌，仍旧是块敲门砖，但不能太美
关于眯眯眼，我看了很多人写的文章，写到最后的结论就是：好好赚钱，只要我们钱多，谁都得另看我们一眼。
这只是一个讲了一半儿的道理，人字有了一撇，还差一捺。
和几十年前不一样，今天，就一个国家来说，我们已经非常强大。走在世界每个城市，随便拉一个人，认知都是相同的：中国人，有钱！比较重要的景点，都会有中文的注解，任何一个国家的奢侈品店，都至少有一个中国或者会讲中文的店员。
那为什么西方主流还会默认中国人，亚洲人是眯眯眼？
就像我在前面写到的那样，强势了上百年，西方有西方已经僵化到骨子的傲慢，而我们也有我们无法挣脱的“受害者心态”。
比如，之前陈漫的中国十二色，或者三只松鼠的广告海报，不得不说，这的确是在迎合西方视角的东方“高级脸”。
现在我们虽然不知道他们做这个的目的，为了博得国际影响力，仅仅是想要找点与众不同的感觉，看着“高级”一点？
要知道，今天中国的设计届，设计师，甚至设计院校，设计导师，几十年如一日，都是跟着西方在学习，所以很容易接受西方的“高级脸”。
这就是“文化输入”和“文化输出”的差距。在今天，想要改变西方的印象，站起来讲话，发展经济是重要的，是基础，而有了经济实力之后，“文化输出”也是非常重要的。
否则，经济再强大，可一味的盲目的接受别人的“文化输出”，结果就出现这种邯郸学步，不足为奇。
说到“文化输出”，法国是非常强大的。
其实法国是一个很小的国家，社会问题一大堆，经济问题也一大堆，可全世界说起法国，说起脏脏乱乱的“巴黎斯坦”，都是一个向往脸，都能如数家珍地说两句凡尔赛和路易十四，这就是文化输出。
文化输出，日本也算是一个，现在西方人，无论是男人还是男孩子，都是看着日本的漫画，玩着日本的游戏长大的？说到日本，马上眼睛就是亮的。
而文化输出最强烈的，无疑是美国，好莱坞，迪士尼，脸书，推特，Ins等网络媒体，用美国梦，就改变了整个世界的价值。
然而，我们呢，虚心学习了很多年，基本上可以说，我们有多么了解西方，西方就有多不了解我们。
其实，我们有五千年的历史，那么博大精深的文化，丰富多彩的鼓点，说到中国文化，尤其是在海外，基本上就剩下一个舞龙舞狮，写福字，略略夸张，但也差不多。
所以，李子柒停更了，我真的挺遗憾。
记得有次在法国的医院里拍片子，等候厅里的屏幕一直在放李子柒，渐渐地每个人都在很认真地看，有小孩子给妈妈说：你看那是个仙女，她的妈妈说：是中国仙女。
所以，眯眯眼到底是不是问题？我觉得是一个问题，但并不是问题的本质。
与其自己在拼命地争论，什么眯眯眼，什么丹凤眼，骂这个辱，那个辱，还不如自己塌下心来，梳理一下自己的文化根源，看看自己能做什么，又能够创造出什么？
我知道，赚钱很难，可改变这个世界的观点，比赚钱更难，需要更多时间。
卢璐：有两个女儿的留法服装硕士、作家，行走在东西方文化差异裂痕中间的，优雅女性自媒体。新书《三十几 来得及》，《有实力才有底气》正在热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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