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秀华昨天的公众号推送是《睡过很多男人,但让我无比着迷的只有一种》,题目很劲爆是不是?一如她曾经大火的诗的标题《穿过大半个中国去睡你》。
因为这首诗,余秀华被称为“荡妇诗人”,口诛笔伐者觉得她玷污了诗歌的神圣。在没有了解她,了解她的诗之前,我也觉得她至少是个哗众取宠的诗人,甚至不惜出卖自己的尊严。
但当看了好多她的采访,纪录片,尤其是她的诗歌和散文集后,我突然觉得太多人误读了她,包括我。她有的文字看似俗不可耐,触目惊心,但其实她的灵魂是很真诚美好的。
在《其实,睡你和被你睡是不一样的》这篇文章里,她讲了自己写《穿过大半个中国去睡你》的缘起。当时她的博客门可罗雀,一片孤寂,于是她顽皮的把这首诗放在博客里,想着能不能引来几个好色之徒,增加一点点击量,没想到就这么火了。所以她的初衷不过是看看好色之徒的丑态,自娱自乐而已。
而对于那些道貌岸然抨击她的卫道士,余秀华在文中的反驳也很有力。“孔子曰:食色,性也。他可没时间管我。就算他某一天闲着没事想管我了,可能我刚好魂不守舍听不进去,仁慈的老人也未必和我计较”。“我比诸葛亮的草船收的箭还多,结果发现那些箭都是纸做的。”对卫道士们的蔑视跃然纸上。
还有她的幽默自嘲,“我愧对荡妇这个称谓,一想到荡妇,就想到眼含秋波,腰似杨柳,款款而来。而我这个中年妇女,腰都硬了,还怎么去荡呢,说起来都是泪啊”。嬉笑间就把这个称谓的荒谬批的体无完肤。
还有她的骄傲,“好吧,荡妇就荡妇,我从堂屋荡到厨房,从厨房荡到厕所。后来一不小心就荡到了北京。”因为文学,她的世界从小小的村落被无限拓展,见好友,出文集,上节目,做访谈,拍电影,其生命的深度和广度,已远胜过诋毁她的那些人。
再说说这首让她饱受争议的诗:
《穿过大半个中国去睡你》
其实,睡你和被你睡是差不多的,无非是
两具肉体碰撞的力,无非是这力催开的花朵
无非是这花朵虚拟出的春天让我们误以为生命被重新打开
大半个中国,什么都在发生:火山在喷,河流在枯
一些不被关心的政治犯和流民
一路在枪口的麋鹿和丹顶鹤
我是穿过枪林弹雨去睡你
我是把无数的黑夜摁进一个黎明去睡你
我是无数个我奔跑成一个我去睡你
当然我也会被一些蝴蝶带入歧途
把一些赞美当成春天
把一个和横店类似的村庄当成故乡
而它们
都是我去睡你必不可少的理由
诗中不但有花朵,蝴蝶这些象征爱情美好的意象,还有对现实世界的关注,女主人公主动追寻爱情的积极态度也是生命力蓬勃旺盛的表现。而且正如余秀华在采访中所说,“如果不是因为爱你,我为什么要冒着枪林弹雨,为什么要穿过大半个中国去睡你,随便在身边找个人就是,我想表现的恰恰是对爱情的忠贞。”
包括《人性的下流才是人民的下流》这样的文章,看过更是觉得不是她太轻狂,而是我们太狭隘了。
还有她的这首诗,我也很喜欢。
《我爱你》
巴巴地活着,每天打水,煮饭,按时吃药
阳光好的时候就把自己放进去,像放一块陈皮
茶叶轮换着喝:菊花,茉莉,玫瑰,柠檬
这些美好的事物仿佛把我往春天的路上带
所以我一次次按住内心的雪
它们过于洁白过于接近春天
在干净的院子里读你的诗歌。
这人间情事
恍惚如突然飞过的麻雀儿
而光阴皎洁。
我不适宜肝肠寸断
如果给你寄一本书,我不会寄给你诗歌
我要给你一本关于植物,关于庄稼的
告诉你稻子和稗子的区别
告诉你一棵稗子提心吊胆的
春天
多么强烈而清纯的情感!
连被她屡屡表白的李健都称赞她是“泥里生活,云里写诗”。
她对文字是一种发自内心的热爱,用她的话说是一种“无端欢喜”,所以她的文字才会那么洒脱纯粹。她把对自然的亲近,对生命的热爱,对爱情的憧憬,以及对命运的诅咒,无奈和释然都揉进了文字里。所以她的文字才能那么直击人心。
但昨天的公众号标题真的让我大失所望。打开来一看,是卖理财的广告。接广告没有什么不对,但你真的懂理财吗?这个理财课程真的靠谱吗?理财和你的文学调性相符吗?最让人难以接受的是,你竟然用“睡男人”来作为吸引眼球的营销手段。
《穿过大半个中国去睡你》我看到的是一个大胆热烈,又真诚纯粹的诗人。
《睡过很多男人,但让我无比着迷的只有一种》我看到的是一个为了广告费贩卖自己曾经的热点,透支读者期望的网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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