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凄美而又壮烈的爱情(浪漫诗人与12岁的蓝花之恋)(1)

弗里茨第一次感到了害怕。他的“想象力”飞驰,回到了修道院街,在大门口遇到了管家。但是,少主人,你扛的是什么呀?一路都在滴水呢,地板上全是水,我要对此负责。

他的母亲一直都认为伯恩哈德注定要成为一名侍从官,如果不是萨克森选帝侯[1]宫廷的侍从官,那就是曼斯菲尔德伯爵家,或是布伦瑞克沃尔芬比特尔公爵家的侍从官。用不了多久,弗里茨的职责之一就是拉着小兄弟,在各大家族露面,指望给他找到合适的位置。

桥下面,靠近岸边的地方有几个筏子,岸边有成堆的松木原木,锁上了链子,等待着登上下一段旅程。一个看守手里拿着一串钥匙,正在开小屋门。“看守先生,你有没有看到有个小男孩跑过?”

这个时候,小男孩该在家吃晚饭吧,看守说道。但是他是个小坏蛋,没有回家吃饭。“看,纤道上没有人呢。”

对岸停泊了几只空驳船,等待维修。弗里茨在桥上飞速奔跑。所有的人都看见他了,他的外套都飞起来了。难道男爵没有仆人可以打发出来找人吗?驳船系着缆绳,在水里摇来晃去,互相碰撞。弗里茨从码头上往下一跳,大约有四英尺的距离,落在了最近的甲板上。甲板上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就像是一只比狗还大的动物在跑。

“伯恩哈德!”

“我才不要回去!”伯恩哈德叫道。

孩子跑到甲板的另一端,不敢跳到另一只船上,就翻过船缘,双手紧扣船边,双脚乱蹬,想要找个支撑点。弗里茨抓住了他的手腕,就在这个时候,拴在一起的驳船不知怎么摇晃起来,互相碰撞,伯恩哈德还挂在船边,被挤压在两船之间,困住了。就像是空气从气球中冲出来,孩子发出可怜的咳嗽声,眼泪夺眶而出,脸涨得通红。

“怎么才能把你弄出来?”弗里茨断然说道,“你就是个讨厌鬼。讨厌鬼!”

“别管我,让我去死!”伯恩哈德呼哧呼哧地说道。

“得朝前挪一段距离,我才能把你拉上来。”可是孩子卡在两船之间,就像是没有了求生的本能,弗里茨只能一个人拖着拽着把他往前挪,气得大声咒骂。如果是在河的另一边,还有行人过来搭把手,可是现在呢?弗里茨心想,从对岸看过来,恐怕人们会以为他在行凶吧。驳船之间的缝隙越来越小,弗里茨看见水面泛着粼粼的波光,他拖着这个孩子,就像是拖着一个湿麻袋。孩子的脸色并不苍白,反而红得像猪肝。

“你也用点力气啊,想淹死吗?”

“淹死了又怎样?”伯恩哈德的声音短促尖锐。“你说过的,死亡没什么大不了,只是改变了状态而已。”

“你烦死了,要理解这句话,你还不够资格!”弗里茨对着伯恩哈德的耳朵大声叫道。

“我的帽子!”

这个孩子非常喜欢自己的红帽子,可是现在帽子不见了。一颗门牙也不见了,同时不见的还有他的马裤。他现在只穿着一条棉布长裤。弗里茨爱他的弟弟,正在救他的弟弟,可是突然感到一阵盛怒,大多数救人者都是这样。“你的帽子没了,肯定都漂到易北河了。”可是他又因自己的愤怒感到羞愧。弗里茨把小男孩拉了上来,背在背上,驮他回家。驮在背上的伯恩哈德缓了过来,说道:“我能对大家挥手吗?”

弗里茨不得不顺着这一排驳船走到尽头,那里有一截竖直的铁制台阶,可以爬到河岸上去。他只好背着伯恩哈德爬了上去。

孩子一点力气都不肯用的时候,那副身体真是死沉死沉的。

弗里茨也不可能这个样子就回修道院街。但他俩不在,家里的西多妮和伊拉斯谟在晚餐前的音乐时间也得解释一番。在魏森费尔斯,弗里茨要把身上弄干,可以去很多地方。再次从桥上走过来,他只沿着萨勒河走了一小段距离,就两次左拐,一次右拐,走进了泽韦林的书店,店里还亮着灯。

书店里没有顾客。泽韦林一张苍白的脸,身上穿着工作服,正在仔细查看一份破破烂烂的表单,旁边是安了反光镜的蜡烛。书店主人其他的书都不爱读,就爱读这样的表单。

“亲爱的哈登贝格!没想到你会来。哦,请你把弟弟放在报纸上。这是昨天的《莱比锡报》。”他对任何事情都不会惊讶。

“弟弟羞死了,”弗里茨一边说话,一边放下了伯恩哈德,“他跑到驳船上去了。至于怎么搞得一身是水,我就不知道了。”

“小傻瓜呀小傻瓜。”泽韦林宠溺地说道,但是他溺爱的是弗里茨。小孩子只...

“把衬衣脱下来吧,我把你裹上,”他说道,“你哥哥也不必把披肩还给我了。你为什么要惹这么多麻烦呢?你想要开船离开,不要你父母了吗?”

“当然不是,”伯恩哈德轻蔑地说道,“停靠在那里的驳船都是坏的。没法航行,没有帆。我不想航行,我想要淹死。”

“我可不信,”泽韦林回答道,“我真希望你没有说这样的话。”

“他喜欢水。”弗里茨觉得要为弟弟辩护一下了。

“显而易见的。”

“真的,我也喜欢水,”弗里茨大声说道,“所有的元素当中,水最棒了。只是触摸到水,就会快乐。”

书店的地板上滴了这么多水,泽韦林也许并不以此为乐。他已经四十五岁了,在弗里茨看来,他是一个非常理性的人,不会因为生活中的各种意外而心烦气躁。之前他很穷,一事无成,一直都给书店的老板打工,工作非常辛苦,薪水也低,勉强过活。后来书店的老板死了,他娶了老板的遗孀,成了书店的老板。当然了,魏森费尔斯所有的人都知道这件事,并且对此表示赞同。这正是他们眼中的智慧。

然而,泽韦林很看重诗歌,几乎跟他的表单一样看重。哈登贝格是他的忘年交,如果这个年轻人不必做盐矿的督察,能够继续做诗人,那就好了。

接着,兄弟俩就往家走,一路上,伯恩哈德继续抱怨红帽子丢了。红帽子是他惟一的可以彰显自己叛逆精神的东西。

“我都不知道你怎么会有顶红帽子,”弗里茨对他说道,“如果父亲看到红帽子,肯定会让仆人扔到垃圾堆里。你就把这一切当作教训吧,以后不要再去翻看客人的私人物品。”

“共和国里就不应该有私人物品。”伯恩哈德说道。

[1] 德意志历史上的一种特殊现象。指拥有选举“罗马人的皇帝”权利的诸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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